室内片场。
剧组众人陷在各自的忙碌中。
在闻潮声的要求下,身为双男主的俞演和席追配合着摄像师反复走了好几遍,以求在开拍后做到顺畅衔接。
身为监制的简今兆就坐在隔壁小房间的监视器前,一遍遍地观察着机位显示器的画面,但凡漏出一点点瑕疵,他就会及时通知进行更正。
助理小赵递上新买来的冰气泡水,小声询问,“兆哥,不是说开机第一场戏份不难吗?怎么闻导还严苛成这样?”
简今兆将手中的剧本递了过去,“这剧情是不难演,难得是闻导的拍摄手法。”
首场要拍摄的戏份很简单——
弟弟方净终于读到了大学毕业,同时拿到了一家外企的入职资格,他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和兄长姚逸分享这个好消息,而后者忙里抽空、亲自下厨给弟弟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在这时,警方却突然找上了门。
这段情节是兄弟成年后在电影里的首次露面,主要让观众们明白他们当下的身份和生活条件,同时给即将出现的反转案件拉开帷幕。
简今兆看着一知半解的助理,趁着空档继续说,“知道闻导是拍什么出身的吗?”
小赵想当然,“文艺片啊。”
闻潮声的第一部《轮廓》,第二部《花月》都是非常成功的文艺片。
简今兆点头,“虽然《烂泥》的故事风格和闻导以往的昨天有区别,但每个导演都有自己习惯的拍摄手法,景别、构图、光线……”
这一切都会塑造出画面截然不同的质感呈现。
“这场戏采用一镜到底的拍摄形式,还是在不到五十平的狭小室内,局限多、要求更多。”
简今兆拿起对讲机充当镜头,小幅度地比划解释,“你看啊,大到整体环境拍摄、小到演员动作幅度……”
除了演员本身的演技要过关,团队间的配合更不能出差错。
别说是试那么十来次了,就算尝试个几十次也是应该。
小赵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听了个明白,前者由衷佩服,“兆哥,闻导厉害,你也厉害。”
副导演坐在边上乐呵呵地笑,“那是,简老师懂戏也懂拍,他要是愿意,自个儿都能当导演了。”
简今兆谦虚笑笑,“隔行如隔山,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
话音刚落,闻潮声就从外厅走了进来。
简今兆和他对上眼神,“可以了?”
闻潮声坐回到自己的导演位置上,慎重点头,“嗯,可以拍了。”
简今兆没有质疑对方的决定,淡定将手中的对讲机递了过去,“那就听导演的,准备开始吧。”
三分钟后。
随着闻潮声在对讲机里的一声令下,属于《烂泥》的第一场戏终于响起了打板声。
——咚咚咚。
流畅的切菜声响了起来。
监视器里的画面慢慢聚焦,落在了一双修长而不失力量的手上,极具节奏的切菜动作让人看着格外舒心。
镜头缓缓上移,被窗外的斜阳浸润了颜色。
席追饰演的兄长姚逸就站暖光里,他的侧脸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极佳,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
即便站着不说话,那种温润而收敛的沉稳感就迎面扑来。
镜头拉长,看清了厨台上摆满的已经做好的菜肴。
从始至终,姚逸忙碌的动作就没停顿过,他神色平淡而专注,一看就是顾家的好男人,而今晚或许有一顿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聚餐。
“——解锁成功,欢迎回家。”
电子门的机械声响起声音。
简今兆知道接下来的情节,没由来地凝起一丝紧张。
席追垂落的视线终于有了偏移,与此同时,代表着他“视角”的镜头跟着转移,快速推近到了门边。
紧闭的屋门打开。
俞演饰演的方净终于出现在了镜头中,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单肩揣着一个背包,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道。
“哥,我回来了。”
他扬着笑意,一边往厨房里面,一边就将背包随行甩在了沙发上,“做了什么呢,楼道里面就闻到香味了。”
监视器内,兄弟两人终于框进了同一个画面里。
姚逸将最后切好的蔬菜倒入锅中,“去见过方姨了吧?她还好吗?”
他口中的“方姨”是父亲娶的第二任妻子,也是方净的亲生母亲。
因为年轻时受到了太多不能宣之于口的伤害,方晓萍在四十岁那突然就患上了失心疯,清醒的时候少之又少。
兄弟两人一人忙于事业,一人忙于学业,在共同商议后就将对方送进了一家私立的疗养院,但还是会隔三差五就去看望对方。
“嗯,见过了,我把我毕业的消息告诉了她,但她还是老样子,估计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说到最后半句时,方净眼中的笑意被失望所取代,却又迅速掩盖。
早已配合妥当的镜头抓住了他的眼神变化,实时传回到了监视器前。
简今兆看清俞演的演绎,心尖那丝紧张不翼而飞,嘴角小幅度地扬了扬——
明明在剧本中备注得满满当当,对人物早已经把握透彻,但中午那会儿在休息室里,俞演还想方设法地缠着他帮忙对戏。
眼下面对开拍的镜头,俞演的表现力竟然还要强上不少。
长镜头的拍摄还在继续。
俞演饰演的方净为了摆脱这点失望情绪,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罐可乐,“噗呲”,开盖的汽水声惹得姚逸回头看了一眼。
“马上就要吃饭了,这还喝什么可乐?留点肚子。”
“渴了,哥,你做的饭我哪次没吃干净?你放心吧。”
席追饰演的姚逸回过身去,低头继续翻动着锅里冒着热气的炒菜,而俞演饰演的方净依旧站在冰箱前,仰头去喝那透心凉饮料。
窗外的斜阳将厨房的光影一分为二,而兄弟两人就这样背对背地站着。
姚逸站在亮处,迎着蒸腾而上的热意,方净站在暗处,甚至连脸部轮廓都模糊了几分。
简今兆完全理解了这些由镜头传递出来的语言,由衷感叹——
闻潮声就是天生当导演的那块料子。
或许早在这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兄弟两人最终的结局。
…
一镜到底的开场戏份在门铃响起声中宣告了完美结束。
从开拍就严肃着的闻潮声终于放松下来,他习惯性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借着对讲机说道,“这条过了,辛苦大家,五分钟后再保一条。”
外侧片场听见他的认可,终于从绝对的安静中解脱出来。
不到十秒,小隔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俞演和席追双双走了进来,“导演,我们想看一遍回放。”
闻潮声点头,“嗯,过来吧。”
俞演听见这话,特意绕到了简今兆的身侧。
简今兆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的靠近,没有出声反对。
工作人员调出刚才的片段,不到五分钟的情节,却是近乎完美的镜头演绎。
闻潮声内心很满意这段,向来收敛的神色露出一丝短促的笑。
席追捕捉住他一闪而过的情绪,“闻导,你觉得怎么样?”
闻潮声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挺好的。”
俞演听见两人短暂的对话,弯腰凑近简今兆,像是“讨赏”的小朋友,“简老师,你觉得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简今兆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导演在这呢,你问我做什么?”
闻潮声不懂他们间的言语小游戏,慢半拍回答,“哦,都挺好的。”
席追垂眸盯着闻潮生声的后脑发旋,轻笑一声,“我们闻导说好,那就一定没问题。”
话音刚落,有化妆师走了进来,温柔催促,“两位老师,麻烦出来先补个妆吧。”
待会儿还要再保一条,妆造细节上不能出差错。
席追主动应话,“来了。”
简今兆偏过头,用眼神催促了一下俞演。
俞演看了个明白,低声哼哼了一句,“那我过去了?”
简今兆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小隔间。
不出十秒,手机就响起了震动,打开一看,是俞演发来的信息:“简老师,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问题,仿佛得不到他的答案就不罢休。
简今兆拿他没办法,指尖最终还是轻点了几下屏幕——
“是挺好的。”
俞演看着传来的文字消息,心满意足地又回:“简老师教得好~”
小小的一个波浪号,莫名幻视了小狗拼命摇尾巴撒娇的模样。
简今兆没由来地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就听见边上的小赵好奇,“兆哥,你看什么呢?笑得还挺开心。”
“……”
简今兆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偏头看他,“我有笑吗?”
小赵听见他平静到无波澜的语气,不太确定,“啊?没、没有吗?”
…
作为鲸影的第一部投资,简今兆特别看重这部电影,身为监制的他一连三天都蹲守在片场,和闻潮声等人讨论起剧本绝不含糊。
虽然俞演年纪轻轻,但胜在长相和性格,同样能和剧组众人打成一片。
上午的戏份结束得很顺利,转眼就到了午休放饭的时间。
换下戏服的俞演路过导演位置,正巧看见闻潮声正在低头喂乌龟,“闻导,怎么又盯着你这宝贝王八看呢?”
闻潮声对于电影外的事情都没什么大兴趣,偏偏养了一只性子慢吞吞的宠物龟,下了戏没事就爱盯着他那只小乌龟看。
闻潮声投食的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更正,“是乌龟。”
俞演琢磨,“不就是王八吗?”
闻潮声难得大声了些,“是乌龟。”
俞演笑笑,“这俩也差不多。”
闻潮声轻推了一下眼镜,平常的语气里藏着点不寻常,“你,下午好好演。”
“……”
俞演语塞。
简今兆原本还想假装不理会,结果听见闻潮声的“警告”后,忍不住出声,“俞演,别在闻导跟前当显眼包了。”
“知道了。”
俞演应了一声,又看着器皿里的宠物龟低声嘟囔,“乌龟和王八有区别吗?没吧。”
说完,他就揣着剧本火速奔向简今兆。
闻潮声盯着跑远的罪魁祸首,内心发闷,在下意识地侧身,正好看见坐在休息椅上目睹了一切的席追。
席追瞧见他的郁闷模样,哄道,“是乌龟。”
闻潮声嗡嗡,“本来就是。”
…
另外一侧,简今兆无奈看向跑到自个跟前的俞演,“你是嫌这两天拍戏太顺利了?非要去‘招惹’导演?小心下午吃NG。”
“随口闹着玩呢。”
俞演偷笑,一点儿不怕,“再说了,有简老师现场监督,我保证能拍好。”
简今兆没有打击他这股得意劲,只是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我记得潮声这只宠物龟养了很久,他拿它当宝贝。”
“我知道啊。”
俞演随口接话,“就跟席哥似的,不爱养小猫小狗,也养了只八哥当宝贝。”
“……”
简今兆眸光一顿,有些意外地看向俞演。
还没等他问出心中疑问,一道熟悉却久违的声音忽地传了过来,“今兆,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来人咯!
导演养乌龟,监制养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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