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视角
我头一次碰到他,在猫眼,那时一类新果实从光年之外运到猫眼,摆在我面前的雕花瓷盘上,是水晶葡萄,但新品,恍如夜色的深黑,色泽莹润美丽,口感一绝。
我抬眼瞧瞧坐在对面的约会者,他有一双同样漂亮、难得一见的黑眼睛。
这个巧合让我觉得有趣,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曾经我的朋友与我碎碎念:“你绝不能让雌虫们开口找话题,但凡你对约会对象有一点好感,最好都先开口,说点什么都好,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和语气让我深以为然,我不太想探究后果,这次约会的对象眼睛有和我喜欢的水果同样的色泽,我决定和他多聊一下天。
他矜持地微笑,回答我:“尼禄。”
我看着尼禄的笑容,面色冷淡下来,然后回以一个礼节性的笑,我捏着高脚酒杯在他面前抵在桌面上晃了一圈,笑着说:“报你的全名。”
他面色不变,但是沉默两秒,然后回我:“尼禄·简宁。”
我和他碰杯,轻飘飘:“简宁少爷,日安。”
(约瑟芬先生说到这里将酒杯从唇上挪开,再次笑出声。
他忍俊不禁地同我说,他们的傲慢像白纸上的墨一样明显,尤其是年轻时候,回想起来,尼禄那时神态太有意思。
然后他短暂失了一下神。
两分钟后,他再次开始讲述。)
我对于见到简宁的雌虫并不意外,在记忆里,猫眼和首都盟进行接触磨合,首都盟靠尖端科技起家,简宁同为科技起家的家族,乘着时代的浪潮登上猫眼并不突兀。
我从让他报上姓氏开始就挺直腰,看着他的眼睛,约会像变成一次会面,我的前辈们说在成年前,在我们正式踏入社交场前,和雌虫们的见面就是演习。
他看着我,目光淡淡,笑容长久的留在他脸上,我不觉得好看,虽然他的确长得不错。
年纪小的阁下做事容错率很高,在那个年纪,等级和家族并不会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童年的阁下们大多都能友好相处,我在礼仪长和阁下前辈那里接受着两种表面相同内核完全相异的教育,礼仪长说你是宇宙中孕育的珍贵的花,无需顾忌,不用争取,阁下前辈说,你完全可以过花团锦簇的一生,保持沉默,保持警惕。
涉世未深时往往听不懂深层的告诫,因此我年轻时的确有些自傲恶劣,我抿一口酒,散漫地说:“你笑的不算好看。”
他闭紧嘴,盯着我,半晌回我:“冯阁下,很抱歉没让您感到愉悦。”
“砰”。
高脚酒杯磕上柔软桌布,发出沉闷声响,我食指中指夹着高脚酒杯柄摁在杯底圆弧上,与他对视,面无表情。
冯是三代以内无血亲的阁下统一姓氏。
他对着我露出一个笑。
(约瑟芬先生拒绝了仆从伸出的手,亲手开酒。
他表情微妙,说,现在想来,都觉得尼禄太冒犯。
笔者旁听中没有停下记录,深表赞同,虽然同样是称呼姓氏,但简宁家主当时行为堪称无礼——提醒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
这种状况下,以阁下们的敏感,怎么会还有后续?
约瑟芬先生并未吊我胃口,他开始继续讲述。)
那次约会不欢而散,我气的把水晶葡萄全部送给朋友,朋友啼笑生非,他说:“真的就送我?你不是很爱吃吗?”
我斩钉截铁:“送你。”
朋友用他的银眼睛注视我,慢慢说:“好吧。”
但是简宁少爷的致歉函很快送上猫眼,我丢了很多次,而他反复送信,花朵美食加致歉信,从未停止。
朋友来看望我,把被我随手乱丢的道歉信用手指夹起来看一眼,顺手放到收纳箱,问我:“不打算给机会了?”
我躺在床上看书,翻一页,然后说:“嗯。”
“猫眼都限量的桃实霜冻,幻想乡的繁盛之花和一个星球的属权,大手笔,”朋友走到床边低头和我对视,银色的发丝垂落,在我眼前晃,“都不要?”
我拨开他的发丝,又翻一页书:“不要,不缺,不原谅。”
雌虫视角
我年轻时,家族正逢科技起飞的浪潮。
那时,简宁并没有“首都盟,半简宁”的风光无限,但也是难得能上猫眼与未成年阁下做年少伙伴的地位。
上猫眼时,雌父与我谈天,意味深长地叮嘱我捉住机会。
“时机不可错过,尼禄,你知道怎么做。”
我头一次与约瑟芬见面时,还没度过成年期。
阁下的私人信息都是秘密,但他看上去并不比我大,约瑟芬那天坐在猫眼一座高塔的后花园中心厅里,身侧花树成群,春生树长。
约瑟芬后来说,在另一个文明里,那时叫春天。
春树扬花,万物生长。
我先抵达,于是先在仆从的引导下看了一圈植株,方便在阁下一时兴起时可以对着它们侃侃而谈。
当我看完花园后,还有半个小时到约会开始时间,但出乎意料,阁下居然提前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颈碰着椅子边缘,发丝垂落,顺着椅子被雕刻的弧线散开,偶尔缠绕,被阳光吻过,像丝线交织,乱且美。
他无精打采地闭着眼靠了一会儿,重新坐直,拿叉子叉了一颗葡萄,咬一口,再抿入唇。
我在原地停一会,走过去,说:“阁下,日安。”
他咽下葡萄,对我弯了下眼。
……但是那次见面并不愉快。
(简宁家主轻描淡写略过这段回忆。
作为笔者,难得遇到愿意分享自己往事的特权种,本着职业操守我应该悍不畏死的求一个答案;本着对创作艺术的决心,我更该迎难而上。
但是笔者看着已经从约瑟芬先生拿到手的实况和简宁家主的面色,明智地跳过这个话题。
他们初见,约瑟芬先生称作“约会”,简宁家主往往说“见面”,笔者觉得很有意思,遂记录。)
我做了一些让双方都感到不愉快的事。
回家后,雌父训斥了我,我思考权衡过后,决定诚意道歉。
反复反复,信件与礼物如飞鸟投林般运往猫眼,又一次次石沉大海。
礼物全数退回,阁下一言不发。
我觉得烦闷,示好并不停止,开始寻找别的珍奇。
然后我回忆起整场见面里他爱不释手的酒。
那次他同意了我的见面。
会面不是在阁下的私虫住宿点,他将地点定在阁下们常去逛的猫眼花园。
他这次迟来,到了后挥退仆从,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
我身后的仆从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原地踌躇,想退下给我们留出空间,又不知道该将礼物置于何地。
他抬手向礼物,手心向上,勾了下食指,看着我,随意地说:“你拿着。”
我顺从他的意思。
然后他在前,我在后,顺着路走,周边有繁花与树,是精心培育的自然景观,当然赏心悦目,但是我不觉得阁下像有心思和我共游花园的样子,我没有贸然出口询问,他也没有回头。
他自顾自的在前面走,我拿着礼物在后面跟。
路上遇到过几位成年阁下,有的是和仆从出门散心,有和雌虫出门约会的,还有几位阁下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和约瑟芬对上面,表情矜持,互相颔首示意,甚至有些阁下恍如未闻,没有反应。
走了一段花路,阁下转过身,抬手对我说:“把酒给我。”
他说的理直气壮,表情是一种给了答案无所亏欠的冷漠。
电光火石之间,我有所领悟。
他带我走这段路,是在告诉我,他不可能像多年前阁下们排挤绝种安东尼血一样影响其他阁下来影响我,我的权衡利弊大可不必。
他或许是因为年轻,又太过聪明,就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弱处坦然,因为一瓶爱酒。
——或许,这弱处存在的时间长久到,他不觉得这是弱处。
或许那些我嗤之以鼻的恋爱技巧书里有些干货,虫族天生的基因注定雌虫真的对阁下具有天然的不同,我难得真对虫产生几分真切的抱歉。
我望着他,当面说了一声:
“约瑟芬阁下,抱歉。”
约瑟芬转头看我了。
他打量我。
然后他叹气,提起包装精美的礼盒在我眼前晃了晃,又笑:“虽然我依旧很生气,但你的品味还不错。”
他说:
“简宁少爷,帮我瞒住你偷渡一瓶酒给我吧,下次你邀请我,我可能多考虑三秒。”
(简宁家主讲到这里,停下,面不改色地喝了口水。
笔者抬头对上他竖起的瞳孔,几乎可以感受到这位特权种扑面而来的饥饿感,那一刻,我毛骨悚然。
但简宁家主自控性惊虫,他很快恢复正常。)
我感觉到,他此时才真正掀过了这件事。
我当时对他的冒犯足以让我被法庭扣分,那样我将迎来雌父的鞭子。
他三两句话,鞭痕就变成一瓶好品味的酒。
这对我来说,不是常见的事。
他走了几步后碰上一位银发阁下,两位阁下凑近,窃窃私语。
我无意冒犯,只是基因等级高,五感灵敏,不慎听闻。
银发阁下语气里带着笑音:“你送我的葡萄我一点没动,真的不要了啊?”
约瑟芬沉默一会。
银发阁下低声对他说:“我把它冻在冰室里,依旧很鲜。”
约瑟芬:“……那就再吃点吧。”
约瑟芬叹气:“虽然我的确不太想碰,但是葡萄味道确实不错。”
阁下视角
虽然我默许他“下次邀请”,但是他动作真是出乎意料的快。
猫眼对阁下的限酒令不轻不重,但没有虫想受罚,他愿意偷渡,我当然接受。
曾经老师们用酒作为我与雌虫们约会的小奖励,以前我要和各种各样的雌虫们约会,现在只用和一个约会了。
至于会不会连累简宁,我不会去想。
我与简宁少爷面对面,与他碰杯,漫不经心地想:我赚不赚不考虑,他反正不会亏。
尼禄·简宁很上道,我们再次见面他送了水晶花树,水晶作为树枝抽条出枝丫,托起两盏花团盛具,花团内有酒精饮料,轻度酒精含量,这种饮料我也有,但是作为代餐小零食,比起真正的酒而言差距太远。
我觉得他在敷衍我,当场翻脸不认虫,起身就要走。
他叫我的名字,于是我抱胸垂眼站在他对面看他,并不客气:“你最好让我满意。”
他当着我的面将饮料们混在一起,美酒醇香就四溢。
我“啊”了一声,和他对视,看着他的黑眼睛,为他鼓掌。
我说:“你真有趣。”
那是一段很有意思的时光,针锋相对,磨合挑衅。
(笔者在对约瑟芬先生第二次采访进行章节概括:打情骂俏。)
唔,偶尔也会被猫眼仆从发现。
(笔者惊地停止记录,这似乎并非我不付金卢就能听闻的情节。
对上约瑟芬先生随性的眼神,笔者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被猫眼仆从发现酒。
笔者稍微安心,感觉虫身安全暂时没有受到威胁。)
(后补:……安心太早)
那时我和尼禄·简宁已经认识很久——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熬过了三种花的花期。
我们都要成年了。
马上可以更肆无忌惮,我承认我有些得意忘形,那天我和他靠在花栏边,那里的花栏是可以打开的,阁下们的追求者可以带着阁下下去游花,尼禄·简宁命令仆从打开那里,然后我叫仆从退下,通过他的舌头告诉老师我单独想看雌虫在旺盛生长的花丛里寻找我指定的那一朵的模样,花地要低于猫眼平地,雌虫找花时阁下 可以居高临下,我对仆从说:“那样一定很有趣。”
实际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偶尔抿点酒助兴。
我的老师就在这时来找我了。
老师没有贸然打扰我的约会,只是派遣一位仆从来唤我,但被谁发现都是发现,我可能喝糊涂了,将酒瓶塞进怀里,转身下了花地,仆从惊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简宁少爷,约瑟芬阁下呢?他今天不是在和您见面吗?”
尼禄·简宁背对着仆从低头与我对视,他的须须立起,瞳孔是尖的,他应该是被我吓到异化导致失态,我没见过雌虫在我面前露出这副样子,觉得有点可怕,又有点好奇。
尼禄·简宁的须须很快平静下来,再次藏入发丝,与此同时,我看着他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正常,以及他毫无异状的声音:“阁下的朋友刚刚临时来找寻他,他承诺我找到他要的那朵花时会回来找我。”
……能想出这句话真的辛苦他了,不苟言笑的高等种们。
他不是军雌,并非过于夸张的肌□□型,但是可以很轻松的挡住我,我可能喝多了,便站起来,在他遮挡的影子和仆从疑惑的声音里与他对视,然后对他笑。
仆从问:“嗷,简宁少爷,你找到了吗?”
我随手摘了一朵给尼禄·简宁,他接过去,盯了我一会,在几乎把我盯出应激反应前回应了那位仆从。
仆从没有凑近询问,在获得答案之后走了,我可以听见他拨通了一则通讯,应该是在和老师解释。
尼禄·简宁弯下腰,伸手来拉我,我那时觉得他为我瞒住一瓶酒的模样很有趣,老师的关暂时过了,仆从也刚打扰完,限酒令犯了不少回,总之当时想法是一团乱麻,最后在握住他的手腕借力上去时看着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圆润的黑瞳,我凑近时贴了一下他的唇角。
酒精,花露,阳光与葡萄。
味道确实都不错。
我拿着酒瓶把它放在花园中心亭的桌面上,转头看着尼禄·简宁,他还在原地,手里拿着我随手摘下的花。
最后他盯我,我觉得不妙,于是先对他说:“你闭上眼。”
尼禄·简宁:“……”
我最后把酒瓶塞他怀里,说:“你眼睛那样有点怪,在我习惯之前控制一下。”
尼禄·简宁闭着眼,我感觉不出他是什么情绪,总之最后他答应。
然后空气轻轻的安静了。
我拿走了他手里那朵花,说:“喜欢的话,下次再来,记得带酒。”
我叫他:“尼禄。”
尼禄,我们终于要成年了。
那时,一个吻就能换一瓶酒。
(笔者出于职业原因,确实有点追根究底,实在是因为我采访的对象们都实在太含蓄。
笔者询问:假如没带酒?
约瑟芬先生沉思一会儿,回答:那就不亲?
笔者恍然,遂提笔——最好记得,不记得也无伤大雅。
毕竟在此时约瑟芬先生的陈述里,酒也不过是“助兴”品了,比起他最开始讲述时两虫关系里所占的地位大相径庭。)
雌虫视角
他贴上来时,我闻到花朵和酒的味道,那次感受并不深刻,像一朵花瓣碰了一下脸。
他很快松开我的手,施施然离开,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喝醉,理论上这点酒迷不了他的心神,但那实在不像他清醒时会做出的行为。
他本来抽走了随手塞给我的那朵花,但是后面想了想,最后把它插在了酒瓶口,说,味道都不错,谢谢款待。
……听不懂,但是听到这句话时我应该不算平静,因为他又叫我闭眼。
他说,喜欢的话,下次再来,记得带酒。
那时我看着约瑟芬,心想:
一瓶酒就能换一个吻。
(笔者看出来,他们都觉得自己赚了。
约瑟芬先生轻吻年轻的情人便附赠一瓶美酒,简宁家主也没做过比这更好的买卖。
——违反猫眼的律令要有一顿鞭刑,而得到阁下的吻要无数金卢堆出的约会来赌阁下的心情。
这些世俗的斟酌就在那时安静的空气里化为虚无。)
阁下视角
高等种的成年礼前后都是一场忙碌的宴会,我在冬天接收到尼禄的道歉函,言辞有礼,花体字标准大气,大意是家族事忙,他无法陪我度过我们相遇的第二个冬季,深表歉意。
我转了一圈笔,在他寄来信纸的背面回信:
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带点调笑,带点调情。
我们相遇后的第一个冬天,圣诞节,猫眼景观调节为小雪,我们在天空餐厅见面,我张嘴时看到我吐出的一点白雾。
于是我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反而先笑。
然后对上尼禄不解的眼神,我心情好,朝他勾手指:“尼禄。”
尼禄有些犹豫但是不算拖沓地凑过来,我让他换个角度,正巧挡住落地窗外可能在的眼睛。
大厅堂堂,灯火惶惶,我与他唇贴唇。
分开后,他又露出最近频繁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我手指捏着着他的后脖颈,啼笑生非:“怎么又这副表情?”
尼禄眼色沉沉的看着我,我后脖颈起了一阵麻意。
我后昂了下,离他远了点:“收着点。”
尼禄平静一会,对我说,距离我的成年月还有一段时间。
他在担心未成年阁下的生理心理健康?
雌虫视角
他露出诧异的神情,似乎奇怪我居然在担心这个。
但他最终回答了我的问题。
约瑟芬说,你觉得这样不对吗?
他说这句话时看着我的眼睛,笑意如碎星散入瞳中,我几乎可以读出他笑容中的含义——既然不对,为什么不拒绝我呢?
约瑟芬说,猫眼不允许有什么关系,猫眼甚至不准我喝酒。
他说,尼禄,我们很快都要成年了。
他离我很近,吐息在我耳边,温热鲜活。
(笔者旁观,约瑟芬先生这段话中的逻辑漏洞和明显的偷换概念太明显,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并不高明。
但是简宁家主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大抵都是愿者上钩。)
我成年那段时间前前后后,无数场宴会,的确很忙。
雌父暗示我,敲打我,我游走在各种高等种的宴会中,接渡家族的权利。
黄金和美酒,权利与鲜花。
我来,我享受,一切顺利,一切正常。
(简宁家主神色淡淡,并没有多少得色,笔者这些年来拜访过不少当权者,深知这是大权在握后风轻云淡的自信。
当年初掌权利时的春风得意在时光的长河里沉淀下来,变成如今举重若轻的傲慢。)
(他举杯喝口酒,朝我颔首致意一下,示意我继续记录。)
成年后我的确很忙碌,但是依旧会拿出一些时间申请猫眼约会,约瑟芬同意过我一次,在他成年后,不过当时他的状态并没有多好,我们那次见面的时间也不长,他见我一面,跟我坐一会儿,甚至没有聊过几句天,然后脸色说不上好的起身离开。
后来我陆续申请过几次约会,都被他拒绝了。
雌父对我说,这才是正常的。
家族里有底层雌虫一辈子接收不到的关于阁下生理反应的实料,阁下们成年期蜕皮生骨,几乎堪称一次重生,物理意义上被揉碎重组的痛苦绝非儿戏,因此在成年期后阁下们性情大变、阴晴不定都完全可能。
雌父说,这时不要去打扰阁下们,容易招致厌恶。
对。
我从小经受的教育、特权种的经验们都告诉我——对。
阁下视角
成年后,我有段时间精神状态变得出奇敏感。
我不记得成年期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是成年后我对于一些东西确实有了排斥反应,甚至在虫多的地方,哪怕安静到落针可闻,我都会觉得吵。
不是喧嚣,是像雾一样具有压迫和窒息感的沉闷。
我觉得压抑。
再次收到尼禄的约会申请,我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他能让我感到轻松。
但是不对。
花朵争奇斗艳,空气安宁清新,他坐在我对面,他比未成年前成熟一些,再没有那种与气质矛盾的嫩,我该因为这种变化觉得有趣的。
我该觉得有趣的,我该觉得放松的。
但是没有,我在他身边,再次感觉到那种无孔不入的窒息感。
并不“安静”,也不“干净”。
我听尼禄叫我的名字,唤我阁下。
我抬了抬眼皮,无精打采。
他主动凑近我,有点担忧的眼神。
我看着他,空气中如雾的沉闷感一直存在。
我说:“尼禄,我心情不好。”
(约瑟芬先生已经放下酒杯有一段时间,他沉默,笔者仅剩的留出时间让他沉浸在回忆。
他并没有让笔者等久。)
那次见面,我走的很快,然后出于这种精神上的微妙原因,我拒绝了几次他的约会申请。
……然后他真的再也没有发过申请。
再也没有。
(约瑟芬先生轻声说,尼禄·简宁其实没有做错,就算他继续发申请,我还是会拒绝。
只是那段我精神不太好的时间里,闲着就会翻他给我发的申请记录,如果他再多发几次,我划申请记录的时间就能久一点了。
约瑟芬先生这话说的有些乱,但是让笔者懂的轻易。)
在我成年后,年长的阁下有时会跟我说一些别的东西。
于是我偶尔会想,为什么是我,尼禄?
你们为什么选择无家族的我?
简宁的继承者为什么第一次上猫眼就对我另眼相待?
为什么?
我微妙的感受出了那种压抑感的规律,这似乎一种奇妙的天赋,而这天赐的的敏感让我痛苦,也逼我睁开眼。
雌虫视角
再到后来我再次见到约瑟芬,是在一场宴会。
我路上遇到不算对付的贝林家新秀,和他呛了几句嘴,约瑟芬和他的朋友就在楼上的玫瑰花窗旁。
过一会,他喊了他朋友的名字,他的朋友笑着转头回他“约瑟芬”。
然后一位礼仪官从楼上下来,请我和那个贝林家的雌虫跟他走。
我俩在你们面前保持了表面的和平,然后在中途分道扬镳,礼仪官给贝林雌虫指了个方向,然后带我走向另一方。
这次宴会所在场地极大,分区社交,不同景观不同风景,礼仪官走到一定地点,戴着白手套的手将伞送到我手,对着一方区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礼仪官说:阁下最近状态不好,会做一些能让自己舒服的事,您务必配合。
那片区域设置小雨气候,生长的花来自光年之外,花瓣遇雨便会从白色融为透明,是好风景。
我撑伞到达那里时,约瑟芬已提前到达。
他在花园中央的华亭,撑着亭边缘的雕花栏杆,垂头看着底下在雨水下摇曳的透明花朵。
他长高了一些,也变瘦了。
我走过去,没有想要掩饰踪迹的意思,低跟靴踩在地面,雨水溅起的声音让他回过头。
他转头看着我,目光是安宁平静。
华庭的桌上摆着几本书,他没有靠近我,自相遇以来,我们难得走程序的完成了一场见面。
他说暂时没那么想喝酒,然后他看书,念一些诗篇。
这很不约瑟芬,但是这看上去确实能让他精神平静。
他念的书似乎是人类联盟那边某个区域的宗教圣经。
关于隐瞒,关于宽恕,关于诚信与美德。
他的声音慢慢:
“……要以恩慈相待,存怜悯的心,彼此饶恕。”
“……不要彼此说谎,因你们已经脱去旧人和旧人的行为。”
他用的是联盟语,咬字清晰,诵经腔,很认真。
过一会,他放下书,转头看着我,露出我熟悉的笑容。
他说:“尼禄,我最近很没有精神。”
我与他对视,聆听。
他继续说:“没有心情出门,也不太想约会,难得有精力约你,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他半靠在椅子上,眉眼的倦装不出来。
阁下视角
……那种如雾般的沉闷感重了。
我看着他,心想——到底是什么呢?
你会和我说什么?
那年身边花朵连着开,我头脑昏沉,周边小雨淅淅沥沥,桌子上是猫眼图书馆借来的书,除了圣经还有诗歌。
我摊在桌面上两本书,上面那本描写宽容与宽恕,下面就是人类文明的诗歌。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快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但是最终他询问了我的状态,表达了担忧,并没有多说。
……我真的觉得疲倦,成年以来,这种倦意第一次开始从心脏开始蔓延。
我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后来我长居猫眼,随着时间过去,那种后遗症一般的沉闷感慢慢退去,只要不是接触过于尖锐的情绪和超过底线的场面,基本不会再感受到那段时间无孔不入的感觉。
我的状态慢慢好了起来,开始在礼仪官和老师的指导下接触阁下事务和义务,偶尔被年长的阁下前辈叫着聊天。
尼禄依旧没有再给我发约会申请。
(约瑟芬先生说,其实我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之后,我过得很不错。
他目光落在虚空,新开的香槟在他面前放了很久,他都没有看。)
我刚成年就有数之不尽的邀请函和约会函如飞鸟般跃入猫眼,不错的基因等级让我享受最高端的资源。
我听从前辈的教诲,与老师精心挑选的雌虫约会。
我看着对面雌虫,朝他露出笑。
我撑着下巴朝他举了一下酒杯,他眼中的惊艳就呼之欲出。
猫眼的音乐队终年工作,只要我愿意,飞跃的音符随时可以跃入我的耳中,偶尔去听音乐,签收美酒,光年之外的花朵一片片栽种在我身边,香醇的酒香再不受限,高脚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雌虫们在我面前温柔无限,背地里暗暗角力,花朵芬芳馥郁,珠宝珍贵稀有,红色的酒水浇灌在美丽的花朵,我看着猫眼图书馆的笑话书笑出声。
(约瑟芬先生朝我露出笑,姿态闲适,表情淡淡。
他说,我那时痴迷于享受世界。
然后顿一下,又笑,当然,现在也是。)
图书馆天花板是一片精心打磨的巨大透明水晶,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无尽星海。
我放下书,星星行至了既定的轨道,于是心想,猫眼又要有宴会了。
然后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春天已经过去了。
我对宴会已经不陌生了。
尼禄这次也来了。
我就在二楼,看着他与特权种们应酬碰杯,我手指撵着一朵玫瑰的花瓣,花汁被压出,在我手指间红成一滩血。
我看了一会,下楼走近他,和他碰了个杯。
我们很久之前就在猫眼记录上频繁见面,老师看好他作为我的雌君,年长的前辈询问我是否要与他缔结婚约。
我随手丢开手上的书,黑色的水笔搁在桌上,仆从识趣地上前用湿润的柔软手帕细心清洁我被墨水染黑的指缝。
我看着手指的肌肤慢慢被洗干净。
我笑着说:
“为什么不呢?”
我一寸一寸扫过他的眉眼,从鬓角看到他的衣料。
我说:“这就是我们没见面时你长居的地方?”
我掀眼皮扫了一眼周围。
衣香鬓影纸醉金迷,觥筹交错繁花似锦。
雌虫视角
他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手抚过雕花楼栏,他比我们上一次见面时更有精神。
……他好了。
他走到我面前,询问我在没有和他见面的时候是否常常赴宴。
他说,你很喜欢?
(这时简宁家主陷入短暂沉默。
毋庸置疑。
他在权利的交接中忙碌,在黄金与美酒中浇灌□□的种子,他来,他享受,他看到一封封邀请函就微笑。
觥筹交错中,野心,欲望与权力相伴相生。
这种强大令人迷恋。)
我未答,他先开口。
他朝我笑,抬起酒杯与我碰一下,说,我也喜欢。
他自饮一口后将酒杯放下,贴在透明酒杯上的食指与拇指在高脚酒杯上留下一点红,我一下被晃眼,以为是血,下意识靠近,被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
他把沾红的手指在雪白的衬衫袖口上抹了下,留下暧昧的红印。
于是我明白过来,那时是花的汁水。
他就只是来跟我碰了下杯,我一整场宴会都在想他袖口上那一点红。
他最后拉了拉外衬,外套的袖口丝绸边挡住那一片红,若隐若现,然后重新拿起酒杯,朝我露出一个笑,转身走了,施施然的仪态。
他笑时戴着白手套的手捏着高脚杯柄,抱胸姿势,杯口靠在他左肩,酒液在半圆的杯里晃荡,他眼皮半掀,小半个瞳孔被挡住,我看到他眼角睫毛的阴影,在灯光下像蝶种的翅膀一样轻轻晃动。
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那是一个非常“阁下”的笑。
(食欲,这是那秒笔者从简宁家主那里感受到的,最鲜明的感受,直面这种欲望让我后颈起了一阵细细的疙瘩。)
那次宴会结束之后,我再次开始尝试申请约会。
通过了。
(简宁家主冷着脸,笔者放轻呼吸。)
那次,他在我之前到。
我到的时候,他显得百无聊赖,面前桌上一杯酒,两个酒杯。
这很像初见,我像最开始一样在原地停着看了他一会,然后走近他。
但他这次提早发现我,成年后,他的感官似乎变得敏锐了一些。
我在他对面落座,为我来迟一步致歉。
“抱歉,阁下,我来迟了。”
————————
那天约瑟芬在花园,圣经被他百无聊赖地扔在一旁,宽恕的章节某一页被阁下赌气地涂黑,在初次见面相同的地方,他抬眼看尼禄,手指托着酒杯,笑着抿一口,与曾经的青涩、冷淡显出不同的颜色,他抬手,酒杯向尼禄。
他漫不经心地:“尼禄,你错过了一整个春天。”
“罚酒一杯。”
——从此以后,约瑟芬对他的态度,一如此时此事--“罚酒一杯”。不喜,不怒,不在意。
————————
雌虫视角
后来,我们依旧会约会。
约瑟芬变得难以琢磨,他不太偏爱酒了,享受世俗却也无强欲求。
但是作为一位阁下,他脾气实在很好,很随性,也不会被轻易开罪。
——他约会过的其他雌虫也是如此说。
我听着属下的汇报,面无表情。
我与他认识的很早,一切顺其自然,虽然后面似乎出了一点问题,但是表面看来无伤大雅,至少不像能影响到默认程序的样子。
——我和他认识的太早,约会与见面的次数太多,在约瑟芬成年一段时间,简宁理所当然的送上婚姻书,通过猫眼的程序,摆在了约瑟芬的面前。
我当时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翻开协议。
然后我看着他看了几眼,然后是毫不犹豫的盖章。
他同意的速度不可思议。
他签完字盖完章之后对上我的眼神,然后笑了。
他说:“尼禄,你那是什么表情?”
猫眼受人类文明影响,开发自己的钟,随着时光推移推换景观。
那天,小雪,晚。
我看着他含笑的眼,上身前倾,靠近他。
他似乎有些惊讶的看我,没有主动,没有阻止。
于是我们接吻。
我心情奇妙的放松下来,在分开后我看着他,他后退一点,在安静的空气里,仰着头看我,我可以看见他的眼睛,但他的目光并不落在我身上。
他的视线聚焦在我身后,在树枝上。
他轻声说:
“尼禄,槲寄生下不能拒绝亲吻。”
(笔者听到简宁家主冷笑了一声。
笔者装没听到。)
约瑟芬对我说,他当然会和我结婚。
他随意地、自然地说,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
他看着我,声音轻如叹息,尼禄,我们成年了。
阁下视角:
朋友朝他眨眼睛,笑着喊他:“约瑟芬!”
我表情微妙的看着他,手里是一片水晶葡萄,我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我的结婚礼物,你就这么敷衍我?”
朋友笑眯眯:“ 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与他面对面微笑,假惺惺。
朋友低声说:“——哎呀,当初你把水晶葡萄给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割掉了”
朋友:“你不舍得割爱的吗。”
我叹气,叉了两葡萄吃,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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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宁城堡迎来难得的盛事。
名贵的花朵源源不断的流入装点,漫天花雨粲然美丽,如果幸运,甚至还能在从天而降的花里找到会发光的蕊,是隐藏奖品,虫族捧花。
朋友帮约瑟芬整理了一下衣领,惊叹的看着今天的他,赞叹他实在夺目,然后轻轻地说:我的朋友,祝你幸福。
我的朋友,从此你拥有幸福,拥有姓氏,并得之偏爱。
他们拥抱了一下。
约瑟芬与尼禄·简宁在那天缔结婚姻,那天阳光如水,尼禄·简宁心情很好,虽然在婚宴社交上对于利益还是寸步不让,甚至没有顾上在阁下面前维持形象。
约瑟芬以一种面对新奇事物的表情看他,若有所思,在尼禄把对方杀到片甲不留之后和他对上视线时露出一个笑。
约瑟芬喊他:“尼禄。”
他又露出那种很“阁下”的笑,抬手给尼禄正了下领带,成功把对方的领结带弄歪了。
他并不在意,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尾指轻轻勾了一下圈在脖颈上的领带,掀一下眼皮瞧他一眼,似笑非笑。
然后离开,走开。
他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约瑟芬第二天把领带扔他身上,尼禄抬手把空着的酒瓶丢进收纳箱。
约瑟芬面无表情地看他,脖颈红一片,咬印比吻痕多。
约瑟芬:“你是狗吗?”
朋友在喝饮料,听到这里不厚道的笑喷,笑咳了几声问他:“那你扯他领带是在干什么?拽狗链吗?”
阁下视角:
我面无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疑惑:“……你应该还没有和雌虫约会过?”怎么和有些前辈一样?
朋友沉默两秒,拿起画笔继续他最近费心的画,朋友欲盖弥彰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英年早婚?”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此时智脑“叮——”了一声。
我低头看了一眼,面色变得冷淡,随手翻了翻后,表情又掀起点波澜。
朋友说:“怎么?”
我扬了扬智脑,总结:“去约会。”
朋友挑了下眉,问:“那简宁少爷?”
我:“宴会,公文,交际,合同。”
朋友:“……哇哦,他不会有什么意见吗——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们?”
我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尼禄永不低头,永不干涉,永不越矩。
(约瑟芬先生对我剧透,他声音缓慢,说,问题不只是因为尼禄和我两个个体。
1980案件揭发后,我偶尔回想,会困惑,为什么简宁少爷选择没有家族的我?为什么在受挫并且知道不会对自己有影响时还穷追猛打?为什么在尼禄继任家族之后就大改发展路线由科研转商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恰逢成年期,天赋的敏感让他犹豫警惕。
约瑟芬先生说,他信奉他所接受的教育,于是我也信奉我所接受的。
阁下前辈说,你完全可以过花团锦簇的一生,保持沉默,保持警惕。)
(笔者询问,那您如此敏锐,为什么还是会选择和他缔结婚姻呢?
约瑟芬先生终于动了那瓶开好很久的香槟,没有回答我。
猫眼一座宫殿南面温暖如春,北方是细雪纷纷,世界之大,矛盾并不稀奇,那约瑟芬先生的选择笔者似乎也不需要追根究底,情感是比风景更换的原理还复杂的事。
更何况,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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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虫视角
我后来孕有一个卵。
(简宁家主说这话时神色淡淡,但是笔者发现他出神了。)
约瑟芬还是偶尔会出门约会,没有闹出过娱乐伴侣来挑衅的事,我没兴趣去了解那些雌虫,而婚后我偶尔与约瑟芬相处,大多是热期。
他不会推卸阁下的责任,但是也不太关心别的,世界太大,他不怎么在同一个地方停留。
他也不如何关注弗兰。
不过弗兰成长得很不错,精英教育,顺风顺水,是大家族里都值得一看的继承者,他是我的骄傲。
不过。
(简宁家主语气变得冷漠。)
偶尔吃个亏也是好事。
有天弗兰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之后居然问我,那个主播故事如何?
滑稽之谈。
(简宁家主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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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笔者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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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1:
弗兰基因等级发育不错,或者,很好。
那位简宁家主拿着检验报告已经坐了很久,医疗城的工作成员高效率无声进行自己的工作,室内空间显示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过一会,简宁家族打开智能,状似在批阅文件。
一位工作虫员从简宁家主
身后路过,发现是《关于虫崽基因等级影响因素的具体研究》。
然后这位一手将简宁家捧到“首都盟,半简宁”地位的家主匆匆起身,拿着那一份基因检测报告书匆匆离开。
冬季,圣诞,小雪。
那年圣诞节,尼禄去见约瑟芬,得到允许,对方和新情人坐在花树下,他们隔着花海相望,那时依旧是槲寄生下,新情人是一位年轻雌虫,还年轻,也很大胆,他挑衅的看了一眼简宁家主,低头想将唇贴上约瑟芬的面颊,尼禄明明是特权种,他可以看清那个嚣张的情人野心勃勃的眼神与年轻的面容 ,但是他看不清约瑟芬的神色。
他只看到,约瑟芬垂下眼,抬手推开了对方。
原来,槲寄生下,约瑟芬不是不能拒绝接吻。
当年的一切,情感,纠结,疑问,真相大白。
为时已晚。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快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青春易过啊青春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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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2:
笔者在整理完手稿后,猝闻简宁家主身亡的消息。
……不幸的消息。
思虑过后,为了笔者虫身安全与死者隐私,遂将手稿尘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K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莎士比亚。
文中为了氛围有删改。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