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那边……怎么说？”随心问道。

程青摇了摇头道：“眼下证据已经摆在了大家面前，想要发点模棱两可的公告含糊过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公关那边给出的方案就是冷处理，战队和选手都不出面回应。”

等热度降下来，粉丝的怒气也降低了不少之后，再出来开个直播，弄点含糊其辞的话，把事情模糊的否认掉。这也是常用的控制舆论的手法了。

但看完了热搜全经过的李光耀听了他的话却咬了咬牙道：“你们能不能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像她说的这样的！”

到底是自家的选手，就算是证据确凿的罪犯，也还有申诉的权力呢。于是简凉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道：“你说。”

“我和那个王筱——就是最先出来说话的那个抖音1200万粉丝的女网红是谈了不到两年的恋爱。但是是她先追的我，而且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单身，也不存在什么纠纷。

“只是后来相处起来觉得性格实在是合不来，她那个大小姐脾气，五分钟没回她消息就要发飙，咱们训练起来哪儿有功夫看手机，对吧。每次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嚷着要分手，冷静下来有哭哭啼啼地找我求复合，不到一年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了好几次。我是实在受不了她了，这才下定决心提了分手。

“她不同意，当时是还用曝光来威胁过我。但我实在是不想再和她纠缠了，想着她自己也是个大网红，应该不会做事那么不考虑后果，结果没想到……”

“……听上去你还挺渣的。”吴越随口吐槽道。

“没有！明明是她的问题比较大，如果不是我这两年来一直包容她，我们……”

“够了，说点重点的。”程青皱着眉打断他道，“你和那个女主播点点又是怎么一回事？”

“点点是我刚打职业时就认识的老朋友了。我和她在一起也是和王筱分手之后的事情了。当时我被王筱烦的不行，是她每天不厌其烦的开解我安慰我，我才能这么快地重新振作起来。”李光耀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她的好的。要是我早想和她在一起的话，也没有王筱什么事了，又怎么会出轨呢。”

他这话就像吴越说的那样，虽然渣了点，但于情理上也说得通。

随心听完虽然脸色仍是不好看，但也暗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队员是个道德败坏、令人唾弃的家伙。

“好歹也是相处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分手不应该这样草率的。你又知道她脾气有些执拗，还一点不顾及她的感受，也难免她会生气。”随心认真建议道，“不如你再联系她一次，将事情好好说清楚，和平分手比什么都强。”

反倒是程青听了李光耀的解释，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在随心说完话之后，不等李光耀回应，便先一步接话道：“你嘴巴既然这么能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那不如先解释一下这几张照片上的内容，是怎么一回事。”

李光耀心虚又不解地结果他的手机，只看了屏幕一眼，脸色便“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哆嗦着嘴唇白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

这是他和点点在很久之前的一场床照，上面的他还染着一头骚包的白发，神色面容倒是和现在差别不大，但是熟悉他的粉丝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去年夏季赛结束时间前后的照片。

这么劲爆的照片，如果发在网上，就算一分钟就被删除，也一定会引起大范围的流传和传播。但他刚刚在网上分明没有看见半点关于这件事的消息，这才连借口也没来及编，被猝不及防地问了个正着。

“这照片怎么会在你这里？”

程青恨不得给他一拳，咬着牙道：“营销号拿着照片直接在后台私信了战队官博，为了不传播出去战队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要是真被他发在网上，几个营销号一推广，你以为现在你的私信还会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不轻不重的吗？”

李光耀想到那样的场景，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赶紧说实话，你和这个点点是怎么回事？”

李光耀尴尬地抓了抓脸，低着头小声道：“之前确实只是朋友，也确实是在前两个月分手之后才交往的。不过之前和王筱吵架闹过几次分手，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会去找她聊聊天。”

“聊天？去宾馆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盖着一床棉被纯聊天是吧。”许不言冷笑道，“这个点点是不是直播时你老是连麦的那个。”

李光耀没吱声。想来他自己也清楚的很，同是主播，背靠大树，她想用温言软语和温香软玉换流量，他则享受着被人追随吹捧的快感，以及漂亮少女鲜活的□□，倒也算是笔互利共赢的买卖。

只可惜这件事在道德层面上实在是说不过去，两个人一个出轨一个知三当三，都完全没有什么道德可言。

随心听完事情的全过程，抬起的手掌跃跃欲试，咬牙切齿地只恨不得上去狠狠给他两巴掌。

反倒是简凉看上去并没有被这件意外打断了节奏，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神情——事实上，吴越也只见过一次他露出那样难过的表情，其他的任何时候，他都是足够淡定、稳重、泰然自若的存在。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发愁也无济于事。季后赛结束之前不要登陆社交软件，对外就说封闭训练不想影响训练节奏。”

就像程青说得那样，等到季后赛结束，这件丑闻已经被更多更新更爆炸的热点覆盖的无人问津时，也就差不多有解决的方法了。

李光耀虽不太情愿，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听从安排。

无人说话，整个休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默得让人感到压抑。一行人也再没有刚刚在座位上坐下时的踌躇满志，一个个各怀心思地低着头，不是摆弄着手机，就是对着刚刚发下来的文件发呆。

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一时间随心也没什么心思再开动员会，草草将早就准备好了的事情说完，便摆了摆手宣布散会，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吴越也跟着其他人的脚步一起向外走去，在路过李光耀的时候，步子略微一顿，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被身后跟上来揽住她肩膀的苏引风带着，一起向外走去。

“他……”

“这件事我们都帮不上忙。让他自己静一静，好好反思反思吧。”

李光耀低着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脚步声窸窸窣窣地从自己身边经过，最后随着大门“砰”地轰然关上，屋子里的光亮和声音也都在同时消失于无形，整间休息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失焦的眼神直愣愣地盯着着黑暗中空无一物的一点茫然地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像是独自做了一个起源于心底最深处恐惧的噩梦，既带了点不真实，甚至还荒诞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发笑。

也许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他太疲惫了，所以躺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做的一个稍纵即逝的梦。

只要他走出休息室就会发现，外面依旧阳光明媚，轻松写意，他还是准备备战季后赛的顶级战队，备受瞩目意气风发的选手，刚刚所听到的一切就像是风过无痕，不曾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半点痕迹。

仿佛他只需要站起身来，走过去推开那扇门，就会回到属于他的那个，重新步入正轨的世界。

但他最后却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连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手中不自觉握得死紧，紧到关节都泛白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李光耀就着亮起的屏幕看去，闪烁着的通信软件上的头像还是他最熟悉的样子——是他刚刚出道不久时就认识的，时间最长，同时也是直播间里礼物给得最大方的粉丝——雨晴。

他和雨晴相识正是在他赶着风潮学别人开了直播的那段日子。因为初出茅庐，没有流量，说话也刻板无趣，因此直播间里零零散散的那几个观众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清。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都至关重要。

雨晴是第一个为他办了月卡的观众，会每天在他开播之前就早早地等在直播间，也会在他和别的主播PK的时候，明知道他没有胜算，还是会不断地给他刷礼物只为了他的直播间不会冷清得太难看。

他们两个早早就加了好友，通过朋友圈的照片，李光耀也知道雨晴这个ID后面是一个阳光又漂亮的女孩子，虽然他也承认自己花心又看脸，但他确实从来都没有对她有过半分旖旎的想法。

他珍惜她在他低落迷茫的夜晚发来的每一句鼓励的话，珍惜她在他没有粉丝到场的比赛举起的每一个横幅。珍惜她在他过生日却连外卖都点不起的那个18岁的秋天，托人送来的那个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却比他人生的前20年里吃过的最美味的蛋糕。

她在他无人问津的时候陪他走过那么多的低谷，他是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不是点点那样的朋友，也不是简凉、苏引风他们这些工作关系的队友，而是真正的，交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