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眨眼的功夫,范僇摸出袖中的匕首跳起,挡在面前的王公公当场丧命。
皇上慌乱之际打翻了桌上烛台,瞪着眼大喊:“范僇,朕原来待你不薄。”
他沿着龙椅与范僇对峙着,可无论如何喊,屋外就像死了一般没一个人进来。
范僇一脚踩在龙椅上哈哈大笑:“不过是给我这条狗打发些赏赐罢了,陛下原来也对凌子虚不薄,可为何他死不瞑目被人发现了又急着要我变成一个死人,既然左右不过是死,不如搏一搏谋场富贵,陛下您说呢?”
皇上冷笑:“你是三皇子的人?很好,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就都这么迫不及待地期待朕死?”
“只是要陛下睡一觉而已。”
范僇打翻了一地的火烛,殿中精美的画卷瞬间被火舌吞没,可头却是一声喊救声都没出现。
他冷冷地盯着地上狼狈的皇帝,就想了结对方,可突然身子一颤,范僇捂着胸前多出的血洞不可置信地回头。
皇上惊喜道:“奚凌年!快给朕杀了他!”
奚凌年抽出滴血的剑一步步在他面前蹲下,低笑道:“老头,不如看看我是谁?”
他摘下面具,一张俊美绝伦的相貌在灯影下浮现,脸边不小心溅上几滴血,明明是寻常家儿郎这会又好像修罗,在不经意间取人性命。
“凌子虚?你是人是鬼!”皇上借着刀光看清,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怎么会,怎么会是你……”
奚凌年漫不经心捡起地上的匕首:“老头,你说我替你镇守边关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假传情报也就算了,为何又派人背刺我。”
这说是质问他却像聊天一样。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他,就好像那年小小的他跪在地上抬头请帅出征,那般的骨子里的傲气从来都没变过。
皇上那年只当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听说他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死了也就死了,赐了点兵打发他,却不想他竟能平安回来。
“报,凌子虚小将军收复雁门关。”
“报,凌子虚小将军收复十七西州。”
“报,匈奴同意和谈,但不是和陛下您,而是指名道姓要小将军来。”
太监刺耳的声音宛若昨日,逐渐成为一场梦魇。
“你别过来,救驾!朕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皇上指他怒道。
“不知道啊,”奚凌年匕首刺入,“那就上黄泉路给他们赔罪好了。”
他声音如同鬼魅,刀下人挣扎力道很快就没了。
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道:“主子,春德海和镇国公不在牢中,夫人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奚凌年打开桌上盒子,入目的是一根精致的簪子,由上好的墨玉雕琢而成,簪子末端是鸟衔着一枝梨花。
他手轻轻拂过上边的梨花,轻声道:“走吧,别让她等太久了。”
皇宫生活多猫经常上窜下跳,小宫女跟在猫后边,生怕不小心冲入寝居内冲撞了哪位贵人。
可今天的猫好生奇怪,在宫墙上跳来跳去。
小宫女好不容易摸上了它尾巴,它就窜入了养心殿殿内,她急着跟上去,看见了这一路上的血尸,一抬头,养心殿正上空冒着滚滚黑烟。
“杀人了!放火了!”
徐梵梨从梦中惊醒,拍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本只是在路上装睡,没想到一闭眼就睡着了。
春泥端着水道:“小姐,做噩梦了?”
徐梵梨喝完水后呼吸平复了不少,真是匪夷所思,为什么会梦见一名锦袍小少年,长得还这么像奚凌年。
梦中的奚凌年跟人打赌赌输,好好的公子哥不当自愿去投军?最开始还总被人小白脸小白脸的叫。
惊恐。
徐梵梨都不敢再去想那个画面,虚咳了几声道:“这是在哪?”
一旁的白如伊也发现她醒了,犹豫着坐在她身旁道:“还在去嘉南岭的路上,姑娘现在感觉如何。”
徐梵梨道:“好很多了。”
路至山寺,山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前方的路堵住了,一行人只好暂且在寺中借宿。
醒来后徐梵梨就一直觉得不舒服,不仅胸闷,还动不动嗑血,春泥就扶着她去找大师求根签。
没想到结果是大凶。
雨水顺屋檐流下形成一道雨幕,她捏着签子的不住颤抖,只是巧合罢了。
这时从佛堂内走出一个笑眯眯的和尚:“师父说,小姐是有缘人可否见小姐一面。”
春泥抢先道:“我家小姐身子不好。”
徐梵梨拉住她:“无妨,正好我有些问题也要请教。”
她跟着小和尚来到家缘弘大师的住处,发现对方是个瞎眼和尚,看起来大概只是个青年,却已早生华发。
“施主请坐。”
徐梵梨捂着嘴的帕子很快被血染红,抱歉地笑了笑,弘缘却好似早已料到:“净空,把屋后桌子上的药拿来。”
“路途遇雨在寺中求宿,随手抽了一支签却是大凶,情问师父可看出什么?又有什么破解之法。”徐梵梨将手中的签递了过去。
“芳魂玉殒,痴妄之人不肯转世而留驻与人世,自然行的是大凶之道。”
缘弘慢慢把签放下,回来的小和尚也把一个小瓷瓶交给徐梵梨,她微阖的眼睛猛地一睁,他知道?
徐梵梨迫切道:“那师父可有办法治好我的病?”
缘弘摇摇头:“无解,一报还一报,因果循环,施主还是请回吧。”
什么叫无解?
若说范僇杀她是她重生的因,那若是范僇死了,她是不是也会死,这病真的很古怪,之前问过楚湘宁落湖前也没这么多病过。
徐梵梨抓紧手中的瓷瓶,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真就无解了吗?
雨停了,她服下瓷瓶里的药丸,气色好了很多。
这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外的侍卫禀报:“小姐,外面有人要见你。”
徐梵梨在春泥的搀扶下下马车,发现那人是楚湘玉,她旁边并没有别人,徐梵梨正要开口,楚湘玉便说:“我要与大姐单独讲句话,你们别偷听。”
春泥道:“可是……”
徐梵梨挥手示意她退下,对楚湘玉道:“你这下可以说了?”
楚湘玉笑了笑,猛地推了她一把:“好啊,去死吧。”
树后瞬间窜出大量刺客,候府的人皆是一惊,徐梵梨失重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泥,抬起胳膊就想朝背后飞银针。
只是背后早有准备冒出一批黑衣人,直接点了她的穴,全都是预料好的,徐梵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好不容易小的雨,又大了起来。
与侯府众人缠斗着的黑衣人消失不见,秦文贤问侍卫:“楚湘宁救回来了没?”
侍卫跪在地上:“属下无能。”
裴夏玄只觉得眼前一黑:“完了完了,这要是给奚哥知道我们把他夫人弄丢了,巴不得扒我们的皮!”
白如伊却是若有所思:“她手上戴的那个镯子倒是和我恩人的很像。”
裴夏玄道:“哎哟喂我的大小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镯子镯子,街上卖的镯子那么多很像不是很正常吗?你那恩人不是早死了几百年吗?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向奚哥交代。”
白如伊好心提醒:“是你,不是我。”
京城一夜间风雨满楼,皇城禁卫军几乎站满每一条街道,到处都是肃杀的氛围,百姓们都不敢出门。
“喂,听说了吗?皇上与范大人双双遇刺,现在太子与三皇子都拿出了遗绍,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遇刺?今晚进宫的不是还有小侯爷?不会是他……”
“小侯爷不是半路身体抱恙打道回府了?”
眼看禁卫军近在眼前,讨论的人乖乖闭上了嘴。
“主子,城外来信……”
奚凌年把玩着那根漂亮的簪子,摸着下巴道:“你说说看,是从左边插好好看呢,还是右边。”
他边比划着,暗卫悻悻道:“自然是哪边都好看。”
小狐狸醒来后要是猜到自己被下了药,估计毛都会竖起来。
奚凌年另一只手中捏着的正是从她那只香囊,他刚杀完人后拿绢帕不知道擦了多少遍手,这才敢拿出来看。
暗卫吞了口唾沫:“主子,刚刚城外来信……”
话还没说完马车外就传来一声怒喝:“车里为何人?知不知道现在不准出城!”
奚凌年随意道:“不知道。”
那人就猛然拉开车帘,惊讶道:“是你!死纨绔平时不正经就算了,今晚出了事你从哪来就回哪去,还有管好你老婆明白吗,一个有家室的人了还跟我们青云公子拉拉扯扯。”
这人正是当日宫宴上徐梵梨的手下败将,也是个富贵人家,家里寻给他寻了好差事。
奚凌年毫不留情掐住他脖子,眼神凉薄:“哦?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挡本候的路。”
他一袭锦衣不知在哪沾上了血,勾唇欣赏对方垂死挣扎的模样,懒洋洋道:“你刚刚的话要不要再说一遍。”
那人粗红着脸:“你怎么……你怎么敢……”
奚凌年冷笑:“这世上还没有本候不敢的事。”
暗卫很快就出来处理现场,他拿了块绢帕擦去手边的血,冷声:“你刚刚说来信说了什么?”
暗卫视死如归:“来信说夫人被搙走了。”
一个好端端的帕子就这么生生碎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