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弦青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就该让太傅好好教教才是,这是你来探望我应该说的话吗?”
然后他把目光落在连予空空的两手上,更是气怒道:“连面子都不做做!”
连予大步走到他身边坐下,道:“咱俩谁跟谁啊,要那些没用的面子干什么?不是,你这什么情况啊?我这几天被父皇拦住出不来,昨天让青白帮我出宫买东西的时候才听说你被打了,怎么回事儿?”
“嗤,”
一说起这个,周弦青的表情就不太好看,“谁知道老头子抽什么疯,昨天的事儿,算他走运,别让我下次再逮住他!”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啊。”
“你知道我那好庶弟昨天和我说了什么?”
周弦青想起来就气的牙痒痒,连带着下`身的痛苦都忽略了,“他居然说这周家的产业将来都是他一个人的,我当时真的就气笑了,他未免也太得意了,什么时候一个庶子能分担家中产业了,还想称候,做他的春秋大美梦去!”
连予有些疑惑,“他之前不也没少在你面前说吗?怎么这次发这么大火?”
永宁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也是嫡子是周弦青,小儿子周川霖是侧室所生。
那个侧室是个不安分的,靠着几分姿色哄着永宁侯把小儿子养在自己房里,然后天天在周川霖耳边捣鼓要他抢这侯位。
其实也不怪侧室不安分。
因为周弦青却是表现的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但凡他稍微用功上进,少去花天酒地,那侧室可能还会忌惮三分。
偏偏他表现出那副模样,那妾室没有想法才怪呢。
周弦青恼怒道:“他居然还敢咒我英年早泄!他一个庶子……”
他的话被连予的笑声打断。
连予没忍住,“他居然这么说你,我们周大公子留恋悬鉴楼的消息也是传的人尽皆知啊。”
两人关系很好,以至于周弦青开口也没了分寸,冷冷反击道:“那你还去呢,怎么没人说你?”
连予不在意道:“毕竟我只去了一次,你可是常客。”
“……”
周弦青一噎,干脆利索的转移了话题,“陛下不是不让你出来,你今天又是偷跑出来的?”
连予一副兄弟义气的模样,“那是,听说你被揍了以后我肯定要来看你啊。”
周弦青不欲同他演戏,刚准备开头,下人便从门口进来,道:“见过二殿下。”
然后扭头对周弦青道:“世子,太医到门口了,该抹药了。”
被这么一提,刚才被忽略的疼痛已经又重新从下面游走上来,周弦青脸色有些绷不住,“知道了知道了,那二殿下,你看完我了也该回去了吧,我让他送你出去。”
连予一乐,道:“不用,我自己能找到路,这种关键时候,还是让你院里的人好好陪着你吧,等回去以后我向父皇讨几味药,给你好好补补。”
周弦青欣慰道:“这才是我的号兄弟,行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回见。”
连予抬腿朝门外走去,太医也确实站在院门口,看见他后朝他倾了倾身,道:“臣见过二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
连予随意摆手,“快进去给他抹药吧,他看起来还挺疼了。”
说完便朝外走去。
从周弦青的院子到大门口,需要穿过花园,再走一条青石板路就可,微风袭来,连予有些疑惑的对从周道:“周弦青这人,城府挺深的。”
从周说:“为什么?”
连予回味着他刚才的几番试探,全被周弦青四两拨千斤的打了回来,根本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但青白昨天和他说,这件事可能另有蹊跷。
连予说:“他的演技太好了,好到如果没有青白的那番话,我可以真的会以为他挨打就是因为和周川霖闹矛盾。”
从周安静了一会儿,道:“所以你觉得?”
“他要么一直在防着我,”
连予说:“或者是防着顾九安,要么,就是有事情真的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在他受伤这种虚弱程度下依然保持极高的警惕。”
如果两人真心是好友,就算有了不能明说的东西,在看见好友的关忧下,多少也会不自觉流露出些什么。
连予习惯性猜测后者。
正当他快要走进花园的时候,迎面便撞上了前来看望周弦青的周川霖。
周川霖的长相有些艳丽。
这是连予看见他后得到的第一印象。
这条路本就不宽,两人相对谁也不能装作没看见谁。
周川霖一向不喜欢和周弦青的人打交道,但偏偏周弦青的人都是世家贵子,不说别的,光论身份,他不打招呼都能算上一句不敬。
周川霖主动停下脚步,不是怎么情愿的喊了一声,“见过二皇子殿下。”
看着周川霖不情不愿的模样,连予突然一计涌上心头。
顾九安虽然是个爱玩的少年郎,但毕竟出身皇室,一旦冷下脸,那浑身的气势也能吓住不少人。
连予便冷了脸,道:“我听弦青说,你昨日诅咒他英年早泄?”
因为他们这一帮人都还没到及冠的年纪,所以都没取字,大家面对面互相称呼就是什么什么殿下什么什么世子公子的,但对上外人,说话总会亲密些。
一是表明圈子,二也是给些警告。
连予不轻不重的话瞬间让周川霖白了脸,他赶忙道:“二殿下,此事…此事是我多嘴,父亲已经骂过我了,我今日就是为了亲自去赔罪的……”
“哦?”
连予凉凉打断他的话,“你的赔罪就是开心的拿着药材去看他?这怕不是赔罪,是去炫耀的吧?”
他话一出口,周川霖瞬间跪在了地上,连同旁边的小厮。
周川霖抖若筛糠,“二殿下莫要误会……”
连予再一次打断他的话,“行啊,既然不要让我误会,那就不如按照我的方式去赔罪。”
周川霖冷汗顿时从额上冒了下来。
连予目光落在一旁的小厮身上,“去,把昨天行罚的人喊来,弦青挨了多少下,让你家主子就挨多少,这样才算有心意,不是吗?”
小厮藏不住表情,眼里快速闪过一抹不情愿,周川霖眼底也闪动着轻微的不情愿与恼怒。
但他却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连予无声笑了下,里面果然有蹊跷。
-
顾九安为了好兄弟大闹永宁侯府一事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
街道上处处都是讨论声“这二殿下果然是少年意气,为了好兄弟居然不惜得罪永宁侯!”“就是!我要是周世子,再大的脾气也没了!”
连带着宫里也传进了些流言。
有了顾允衡给出的假条,连予便安详的躺在软塌上吃着青白给准备的冰葡萄,顺便把葡萄化成数据给从周一份。
在他刚准备闭着眼打个盹儿的时候,从周说:“太子来了。”
连予睁开眼。
顾允衡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面前,对上他的视线,顾允衡说:“你昨天好大的威风,知道永宁侯家庶子是什么情况吗?”
连予竖耳倾听,“什么情况?”
“…生生挨了二十家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顾允衡皱起眉,“不要轻易插手别人的家事,太傅没教过你吗?”
连予看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片刻后突然福至心灵道:“皇兄,你可知道永宁侯为何要惩罚周弦青吗?”
顾允衡一时没跟上他跳脱的思维,好一会儿才道:“据说是那庶子和突厥私下见了面。”
这个和青白那晚告诉他的一模一样。
虽然不能证明什么,起码在两兄弟之间,是没有隐瞒的事情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连予索性放开了顾及,他抬手敲了敲桌子,随后青白便懂事的将门窗关闭,然后遣散了院里的下人。
顾允衡静静看着他。
关闭门窗后,整个屋内的寂静也就被放大,连予示意顾允衡坐下,道:“皇兄,我上次去和周弦青去悬鉴楼的时候,赏了一出格外漂亮的舞蹈。”
顾允衡说:“嗯。”
连予继续道:“我发现那些姑娘们的舞蹈虽是有我们燕国的风范,可起舞的节奏却略有些不同。”
他回忆着当时的节奏,一下一下的敲着一旁的桌子。
顾允衡听着这个声音,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节奏,原本只是以为姑娘们新编的舞蹈,”
太平了许多年后,燕国也由最开始的百废待兴逐渐步入了繁荣时期,在物质充裕的情况下,大家开始大力发展精神粮食,诗、词、歌、舞开始步入另一个层面。
连予说:“可那天回去后,青白告诉我,那些姑娘们是从突厥来的。”
顾允衡猛然抬眼。
连予轻轻扯出一抹笑,“如今两国交往和平,京城中也会有些突厥姑娘生活,她们大胆奔放,从不吝啬展示自己,我在京城游荡这些年,也从未见那些姑娘们跳这样的舞蹈。”
他无声看向顾允衡,用眼神表达了他未说出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跳舞的姑娘,会不会并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那大概率就是皇室中人。
顾允衡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所以你怀疑是周世子?”
不是因为周川霖接触了突厥,而是周弦青接触了突厥。
连予笑容加深,“皇兄,周弦青这个人,做事一向是滴水不漏的,但是他现在漏了。”
那指向的答案只有一个。
是他故意的。
顾允衡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会去查这件事。”
-
两兄弟的谈话结束后,在临走前,顾允衡给他丢下一句“别再继续演了,父皇现在已经疑心是不是他给你的东西太少了。”
连予,“?”
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顾允衡并没有要解答的意思,而即将来临的皇帝的寿辰也让他没了心思仔细思考这句话。
不用上课的几天,连予干脆利索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努力在青白给他找来的大块玉石上进行雕琢。
连予决定继续保持原身的人设,在这次寿辰上,给燕国皇帝一个亲手雕刻的牡丹花。
牡丹花是燕国的国花,这样的心意,一定很重!
就在他在殿里忙活的时候,窝在家里养伤的周弦青终于出了大门来宫里找他,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嚯,你这是在雕什么?会飞的鸟?”
“……”
连予一脸微笑,“这是牡丹。”
周弦青仔细瞅了半响,才委婉道:“为何不让太子殿下帮你?你的手都红了。”
连予,“?”
脑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顾允衡临走前给他丢下的话,是他多想了吗?这话听起来,总感觉带了几分茶意。
作者有话要说:周弦青挑拨:看你刻的手都红了,我要是你哥哥,肯定会心疼你的。
连予坦然:不,他只会嘲讽我。
周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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