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瓷杯被人重重摔在地上,原本吵嚷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道蛮横的声音从屋内响起,“吵什么呢?不知道我在睡觉吗?!”
村头大槐树下安静了没多久的交谈声便见怪不怪的再次响起。
这家是最近从城里新搬来的人家,据说是大户呢,那来的时候好多家护院的,抬着一长串的箱子搬进来,后面打听后,听说是城里徐家的人儿,好像是因为得罪了大人,导致这商路啊走不下去了,别无他法便搬进了村里。
落魄凤凰比鸡大。
村里的人看热闹的不少,但也不会真缺心眼的上去得罪人家,偶尔聊起闲话来,只是会多聊一聊那个脾气蛮横的大少爷。
“这都上日头了还睡着呢,那么年轻怎么能这么荒废?”
“就是,那老二大早上都跟着爹娘下地干活去了,他一个老大也不说给弟弟妹妹带个好榜样。”
“而且这马上就及冠了,就这样浪荡下去,谁家姑娘敢嫁给他啊,有钱也不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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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予一醒来,就能听见外面人吵闹的声音,但还不等他细细听下去,陌生的记忆再次突袭他的大脑,紧接着便是从周的声音,“我们来了。”
蓦然听到从周的声音,连予的不适感顿时消除了个七七八八,他道:“我刚想喊你,怕你又被喻然给带走了。”
“不会,”
从周看着那串熟悉的,试图再次带他离开的,因为BUG而无法前进的编码,不怎么明显的笑了下,说:“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连予快速接收了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一篇比较典型的竹马炮灰文学。
这个世界的主角叫许耀轩,是渝州太守家的嫡子,模样周正俊美,在渝州里,无论男女老少,见过他的人都没有一个不说喜欢,以至于他便得了一个名号,叫渝州第一公子。
许家对他极为重视,到底是做官的,明白当人不能只有美貌,所以他们精心选了人,找来了曾经在宫中教学的先生来教许耀轩读书,以至于许耀轩也完全不辜负他们的期望,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待人温和有礼做事周到,任谁见了都要夸一句。
许耀轩和徐家的孩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因得关系好,许家父母还特地邀请了徐家孩子来府内同许耀轩一起学书。
这个世界对好男风并没有太大的批判,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许耀轩看中了徐家二子徐清辞。
徐清辞模样俊朗,人也多才,但到底只是商贾家的孩子,这怎么看也是不匹配的,若是真要选商贾家,也该选渝州第一富豪洛家才是。
但许耀轩不在乎,他就看中了徐清辞。
太守家虽然规矩多了些,但也确实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门当户对的念头,也就任由儿子去了。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徐清辞并不喜欢男子,他不好男风,喜欢姑娘,面对许耀轩的多番示爱也只是平静的拒绝。
追求多年未果后,许耀轩终于累了,他喜欢徐清辞不假,可多年的追求也已让他精疲力竭,他便选择了选择了和徐清辞模样略有几分相似,并暗恋他多年的徐家长子徐安阳。
徐安阳便是他在这个世界里负责的炮灰。
徐安阳暗恋他多年,猛然见听到了徐清辞要同他在一起的消息,当时便激动的不能自已,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许耀轩和徐清辞的事儿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就算现在不喜欢,将来也一定会喜欢的。
徐安阳在家中娇养着长大,和许耀轩成婚后摒弃往日的懒散,事事都亲力亲为,掌家,管家,协助身边人官途。
将所有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回头了。
徐清辞在及冠两年后与一女子结婚诞下一子,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到感情不和最终选择和离后,悲伤醉酒下去了酒楼喝酒。
得了消息的许耀轩便快速赶了过去。
但他到底去的有些迟了,徐清辞已经喝醉了。
原本格外注重衣冠,任何时候都不肯有一丝懈怠的人儿此刻正举着酒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发冠松散泄出一缕青丝,严整的腰带松散开,衣领也微微敞开,听到动静后红着脸朝他看去的那一眼,还是激起了许耀轩久违的心动,他有些心疼也有些开心,赶忙过去将人扶起来,道:“怎么喝了那么多?”
有些事情不说还好,一说就停不下来。
徐清辞眼眶有些发红,带着醉意一点点把内心的痛苦都说出来,经过一夜的畅谈后,在酒精的趋势下,两人上床了。
酒醒之后徐清辞当即便慌了,可事情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当下就要主动离开渝州再不招惹许耀轩半步,可许耀轩却拦住他,痛苦道:“你明明喜欢我,难得舍得看我和徐安阳这辈子都在一起吗?”
徐清辞比他更痛苦,“你和他才是一家人,他是我亲哥哥,我不能这样做,求你了,让我走,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以死谢罪。”
许耀轩说:“你相信我,你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解决好,到时若是解决不了,你走,我绝对不会拦你半步。”
他话说的真诚,徐清辞内心天人交战后,决定留下,等十天。
回去之后,许耀轩转头就和徐安阳提了和离的事,和他想的一样,徐安阳这些年已经被磨平了性子,听见这句话也没有多激动。
许安阳说:“这些年我事事亲力亲为,希望能让你多看我一眼,可无论我怎么做,都换不回你的心,左右我也累了,那就和离吧。”
可让徐安阳没想到的事,两人和离没多久,许耀轩便和徐清辞成了婚,找人打探一番后,才明白了提和离的那日两人便在了一起。
心疼万分下,徐安阳亲自去喝了他们的喜酒,对上两人有些不安的目光,他格外安静的说着祝福,然后起身离开在城郊的河边静坐了一夜,等到第二日破晓十分,毅然决然的跳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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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予看完整篇时间线后,挑了挑眉,疑惑道:“就这?”
前面开那么大副本,现在转头来了一个清粥小白菜?
从周说:“可能这只是表面上给你看的。”
连予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完剧情后坐起身来,扫了眼周围的布置,从有些狭小的床到布置略带简洁的房屋,眉头微微皱起来,“这徐家不是有钱人家吗?怎么会住在这个地方,而且……”
外面交谈的声音还在继续。
外面说话都能听见的话,那这间房子究竟有多小?
连予拢好衣服推开门走到明显是被人收拾过但依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院子里。
外面的声音就更明显了,门外的人正在讨论村长家的鸡被隔壁王家的狗给咬了的事儿。
连予突然想到刚过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外面有人说搬家。
他思来想去不得结果,又看了眼旁边明显有人住但是没人在的屋子,又看向正在打扫屋子的下人,道:“你过来。”
那仆人面上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小声道:“大公子。”
连予问:“其他人呢?”
现在日头都快当空了,怎么一个人也见不到。
那仆人说:“老爷,夫人和二公子早早就出去种地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公子若是饿了,我先叫陈妈给您做个饭。”
“不用,”
连予抬腿朝外走去,“我随便看看。”
他一打开院门,门外的交谈声瞬间就停止了,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话口转头看他。
有些人眼里还闪着一些不安和害怕。
连予轻嗤了一声,看起来原身的性格不太好啊,怎么谁见了他都那么害怕,所以打入当地人打探消息的办法看起来是行不通了。
他眉头皱起,面露不耐道:“都说一上午了还没说完?天天跑这儿说闲话有意思?这会儿都中午了还不赶紧回去吃饭?”
其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有些不满道:“你一个小辈怎么跟我们说话呢?懂不懂什么叫礼貌啊,况且我们村说话从来都是这个地方,你要是不满意,别搬到我们这儿啊。”
大爷也是一时情绪上头,这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有些不安的等待面前人的发作,可没想到等了半天没等到这位公子爷大闹的场景。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就对上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连予静静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年纪也这么大了,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毕竟谁知道你哪天咽气了,还在这儿倒打一耙。”
他话说的毒,那大爷当即脸色就变了,撸着袖子就让冲上来,然后对上从院里跑出来的五大三处的仆人,动作顿时一停,可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面子怎么着也有些过不起。
身后人的目光仿佛火烧一般,他咬着牙威胁道:“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我不和你这个小辈一般计较……”
他狠话还没放完。
从地里种田回来的徐家人就看见了这一幕,徐父徐列寻当下便从散步变成了小跑,过去拿着锄头挡在连予面前,脸色有些难看道:“王大爷,您这话未免是不是有些太难听了,小孩子任性胡闹了些情有可原不是吗?”
见着大人来了,那大爷当即就不怂了,摆出有理的架势,“胡闹?他都这么大了还小孩子胡闹呢?你知道他刚刚说什么?他居然咒我死!这是一个正常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要我说,您和夫人就该好好管管孩子,溺子如杀子!”
徐列寻回头看向连予,“你刚才真的这么说了?”
连予满不在乎道:“是他们先太过分的,我早早就让他们别在咱们家院门口吵,我读书都读不进去,可偏偏他们非要吵,我忍了一上午才出来说一句,结果他们还不行,还说什么让我们别搬到这儿啊。”
徐列寻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几分。
大爷做出的有理架势瞬间消散,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去能让人戳着脊梁骨,但是这小孩未免太黑白颠倒了些,什么叫读书?!
刚才分明在睡觉才是!
他理不直气也壮道:“他根本没有读书,他刚才还说自己在睡觉呢!你撒什么谎!”
连予半点儿不怵,“你才撒谎,不信你问问我家院里的下人,谁没看见我在读书?真要是害我靠不上了,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夜不能寐,诅咒你让你的子孙后代也和我一样!”
那老头气的拿手指了半点儿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了,安阳,别说了,”
徐列寻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这才转头看向大爷,道:“王大爷,不管之前怎么样,但毕竟我们已经搬进来了,正规手续搬进来的,契书上也有着官府的印戳,总归是名正言顺住进来的,您说让我们离开也不太好吧,况且您们早早就聚在我家门口聊天也不太合适吧,我家孩子总归是在读书,你们这样一搞,若是害得我家孩子考不上,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吧。”
“况且我怎么教育孩子总归是我们徐家的事情,您还是最好别掺和了,我们到底才是他的父母。”
几句阴阳的话活似巴掌一样啪啪打在那人脸上。
老头当即就绷不住脸色了,气的指指他又指指连予,随后憋屈的离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离开,但都被徐列寻叫住了。
徐列寻回头看了眼妻子孙悦,孙悦立刻反应过来,让仆人跟着自己去院里拿东西。
是一些珠宝首饰。
徐列寻在那些人有些震惊的目光下把东西一一分出去,道:“我们刚搬来,也没来得及准备一些礼物,就只好送些俗物来当见面礼,若是多有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大家能宽容几分。”
那些珠宝一眼看去价格就不菲。
那些老头老太太当即便连连应声,其中有人最先反应过来,道:“徐老爷,这件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这院子之前好久没住过人了,这大槐树有能遮风挡雨的,我们就习惯在这儿说话了,现在这么打扰也是过意不去,您放心,我们下次绝对不会再来了,我记得那小溪边也有颗百年树,我们在那里说话也是一样的。”
徐列寻脸上带着笑容,“还是太打扰你们了……”
几句敷衍的话重复了几遍后,这些人才带着首饰离开,等人离开以后,徐列寻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随即瞪了一眼连予,道:“怎么还学会撒谎了!要不是刚才有外人在,我真想骂你!”
连予嬉皮笑脸的跟上去,“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我养的我还能看不出你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
“那也不能怪我啊,”
连予顺手拿了孙悦篮子里一颗刚摘出来的柿子咬了一口,道:“他们真的太吵了,哪有那么一大早起来就说话的,搞得我睡也睡不好,白天一点儿精力也没有。”
说完,他抬手勾住旁边年岁看起来不大的少年,道:“是吧,弟弟。”
徐清辞说:“大哥,你要洗一下,不然会肚子疼。”
“土又不脏,怕什么?”
“不是,我是说你的手。”
“……”
连予果断翻了个白眼,继续大口咬着西红柿,屁颠屁颠的跟在徐列寻身后,徐列寻把锄头草帽放下,道:“你要学会适应,咱们家现在遇到这种情况,苦一点儿是没办法的,况且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老像之前一样懒散,这家业最后总归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你现在这样,我和你娘怎么能放心?”
连予说:“爹,咱们家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徐列寻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原本要拿干净衣服的手突然伸向了一旁的扫帚上。
连予,“?”
从周没忍住一笑。
连予瞬间就懂了,拔腿就跑,下一秒,徐列寻便抄着扫帚要揍他,“你个败家子!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我当时说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走神了!都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爷俩就在院子里一前一后的跑。
徐清辞见状也没有上去帮忙,而是在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静静观赏这一幕。
孙悦也从厨房探出头来,有些好笑道:“这爷儿俩,真是一个比一个闹腾,清辞,过来帮娘切菜。”
徐清辞喝完茶水,道:“好。”
等两人跑够了,这才齐齐走到桌前给倒了茶水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然后极为默契的转头一笑。
徐列寻没忍住笑,“你啊你,就你这性格,到时候只怕是有了地龙,你也要躺在床上睡个够。”
连予全当赞美收下,道:“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徐列寻笑容淡了些,道:“你堂姐冲撞了皇帝,被打进冷宫了。”
连予,“?”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