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下烈微愣。
甚至在凉风吹拂中,后脊背有些发怵。
他没想到时语沉的表情如此自信,见到陈桑木走出诊所,连忙在通讯终端上得到陈桑木的恢复后,才将心安下。
真是愣头青,入了我布的局都不知道!待会你就笑不出来了!
芥下烈内心冷笑一声,走上前,换上笑脸嘘寒问暖:
“哈哈,时医生,你说也真是赶巧,昨天刚见面今天又见面了。千万别误会啊,我今天来呢就是收个租,你看已经延了两三天了……”
他身后零散地站着群小喽啰,抽着烟调笑着,来往路人经过只敢低头远离,生怕惹到这群阎王爷的小鬼们。
但不乏还有好多看热闹的人,远远地看着,有的甚至凑上来和鬣狗帮帮众套近乎,显得很有面子。
“哦。”时语沉一向不喜欢拖欠,好在还有吾给的定金,终端相碰,一万金卢便划了过去。
三个月的租金,1万金卢,说实话有些肉疼。
这又不是什么下城区商业中心,或者是上城区公司林立的高科技办公CBD,而是偏远的港湾区的一处老破小居民区附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未来潜力商业CBD中心呢。
“爽快。”
芥下烈人称笑面虎,果然笑容像是黏在脸上一样,但时语沉知道他今天来肯定不是只收租的。
让陈桑木来安装监视器,侵入网络篡改医用数据,尽管陈桑木不知道全盘计划,但光这两个行动透露出的情报,他的某些计划已经昭然若揭。
这么看来,鬣狗帮还是挺讲义气的,为了死去的两位当家,明知道自己有吾这位隐藏后台,还是要对自己进行报复。
可惜,他们的义气用错了地方。
想到了港湾区被压榨的贫民,被压迫的劳工,被虐待的不服管教者还有莫名消失死去的无名者们,时语沉的内心没有一丝对鬣狗帮的心软。
他们应该和老四、老七一样,躺进坟墓,或者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永世不得超生。
“吾先生在吗,我们也想为昨天的事正式道个歉,也代表港湾区热情招待下吾先生,不是吗?”芥下烈四处张望,笑容诚恳。
时语沉淡淡回:“吾?我也在等他。”
芥下烈表情一凝,试探道:“时医生,也不知道你和吾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和传奇是朋友真的太令人震撼了!唉,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呢,害我们有那么大的误会,我们鬣狗帮可是一向特别崇拜吾这位传奇中间人啊!”
这话说的,像极了伏低做小,溜须拍马的谄媚小弟。
但时语沉知道,他是装的,他应该已经打探到自己和吾的真正关系。
时语沉耸耸肩:
“哦,吾啊我也是第一次见,让我帮忙做个委托。我们能有多大关系啊烈帮主,你别瞎猜啊……小心吾当面澄清啊,我还想狐假虎威一阵子呢!”
时语沉的反其道行之,一瞬让芥下烈有些愣神。
若是他夸夸其谈吹嘘自己和吾的关系多好,那么芥下烈觉得反而不足为虑,但现在这么坦陈甚至还撇清干系,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竟然有些让芥下烈有些不确定了。
“那吾先生,待会会来?”
时语沉摇摇头,装得有些苦恼:“我哪能知道传奇的行程。”
这一句似真似假,时语沉的示弱很真诚,让芥下烈稍微放心。
“烈帮主别太抬举我。昨天的事也多担待些……”
时语沉叹了口气,委屈又可怜,让芥下烈心头一颤,
“至于贵帮四当家和七当家,他们来看完病后就不见了。后来,我看到跟着他们的帮众好像都死在街上,也没找到他们,就以为他们俩也死了。”
“我一时糊涂,想到那20万没人还蛮可惜的,你也知道我很拮据……所以就大胆借着有吾前辈撑腰,胡说了顿想从你们这骗点钱,没想到钱么没骗成反而和你们结怨了。”
“……唉,实在抱歉抱歉!”
时语沉双手合十,不停鞠躬。
芥下烈眼角颤动,表情有些微妙,怎么和昨天说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那么狂!
不还说老四老七死了么!
你要不说这话,咱哥几个能差点和传奇干上???
“哦,烈帮主你要不信的话,欢迎进来好好搜查一下。”
说罢时语沉露出了微笑,伸出手,让开了身位,像极了欢迎来客的主人。
他现在分不清时语沉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眼睛瞥向诊所内,透着些光亮的诊所,如今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样吸引着他。
但他不能进去,他怕这是时语沉的陷阱。
毕竟他今天的态度太诡异了,根本不像昨天放出那些狂言的时语沉!
芥下烈都差点信邪地想着,时医生该不会被夺舍换了个人的这种荒谬想法。
但不论他现在什么态度,都没法阻止芥下烈接下来的计划,毕竟,在港湾区惹上了他们鬣狗帮,不让他受到惩罚,鬣狗帮的面子往哪里搁?
老四、老七是死是活,当天的真相,只要有陈桑木安装的玩意,事后自然查清!
想到此,他镇定下来,笑着摇头:
“唉,我今天不是来看病的,就不进去打扰了。”
说罢,他往后瞥了眼,有些人挤进了围观群众里,尖着嗓子喊:
“这家店非法行医!”
“对对对!我看店里没有执照!”
“什么?居然是非法的义体诊所,没人管管吗?”
一时间,围观人群也有些躁动起来,吃瓜的人也越来越多。
整个港湾区只有这么一家义体医生诊所,如今这个时代谁身体内外没有个什么义体、神经芯片啥的,出了毛病都得找这名时医生。
现在知道了他是无照经营,瞬间有些后怕和丹心起来,一边打电话回去确认,一边连忙加入声讨行列,务必要查清“时氏诊所”到底正不正规!
有的人再联系到今早鬣狗帮刚发布的电子告示,心中更加笃定时医生恐怕真是非法行医。
如今出了问题,怕不是惹上了鬣狗帮,治坏了鬣狗帮的人,真是活该!
大家看鬣狗帮的大当家也在,传闻大当家和善亲切,可能鬣狗帮的某些事与他其实没有关系。于是,有人大胆出声:
“大当家的,你快帮忙查查!”
“对对对,大当家的,您可是我们港湾区的头啊,我们性命安危都指望您呢……”
“非法行医啊,这可是大事卧槽!他奶奶的,我才想起来我爷爷上个月刚在他这里看了病换了个义肢!”
有些人把鬣狗帮曾经的所作所为放在脑后,对鬣狗帮感恩戴德起来,好像整个港湾区在他们的管理下才能欣欣向荣,蒸蒸日上。
有些人更甚,没管事情到底是怎样,先要时语沉退款加几倍赔偿。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他按上了“非法行医”的标签,然后全盘否定他曾经给予他们的帮助,只为了得到相应的利益。
要知道,时语沉曾经给他们的治疗,许多都是免费的,甚至倒贴钱给这群平民老百姓,这才是他诊所入不敷出的最大原因。
平常这些底层人民哪能用到这么好的义体和芯片,甚至接触都接触不到!
而他一直没拿到义体医生的执照,也是因为港湾区的特殊性,和他的专不专业没有一丝毛病。
他来港湾区,更像是来做慈善,为底层人民谋福利来的。
不然像他这样的义体医生,随便干一单就十来万,只卖义体也能一单几千上万金卢,就像对待鬣狗帮那样正常收费一样。
虽然鬣狗帮大都赊账。
义体医生在月之城可是算得上中产,收入高点没什么奇怪的。
要那样,早就财富自由了。
见到这场面,时语沉无奈摇头,仿佛对着自己的良心,和曾经时语沉那颗炙热的灵魂说:
看啊,时语沉,以后还是别做慈善,好好开黑心诊所吧。
嗯,就像收杰克斯钱那样,直接开离谱高价。
黑心就黑心吧,至少对得起自己。
“嘿!”
芥下烈没想到金西的法子这么有效,连自己的名声好像都变好了许多。
他微微咳嗽,挺直了腰板,看到时语沉无奈的表情别提心里有多爽,随即笑容满面:
“时医生,咳咳,民意沸腾啊,我也没办法。”
“要不出示下证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