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是孔京在餐厅打工之余，听到有人聊起全息游戏时的全部感受。

“阿京，阿京啊！”隔壁的王奶奶叫住了骑自行车回家的孔京。

“晚饭我多做了些，叫阿城来一起吃，这孩子又不见踪影，找他半天了。”

孔京笑着点了点头。

她回到家才收起笑容，靠着门框滑落在地，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她舒了口气站起身。

“阿城，王奶奶让我们过去吃饭，你在家吗？”孔京简单擦洗了一遍家里为数不多的家具，顺口询问孔城。

奇怪的是，以往总呆在自己屋子里学习的弟弟，此刻却没有任何回应。

孔京皱眉敲了敲弟弟的房门，依然没有回应。

过了会儿，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孔京下意识地跑到门口，一把拿起放在门边隐蔽处的火钳，只要门外的人敢进来，她就敢往死里打。

钥匙的转动声突然停了，来人似乎又换了把钥匙，还是打不开。

“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孔城小心翼翼地呼唤，“姐，你在家吗，姐？”

孔京松了口气，但也没有立刻放松警惕：“天王盖地虎。”

孔城轻啧一声：“你考985。”

“宝塔镇河妖。”

“……我考211，姐，你快开门！”

孔京立刻开门，一个脑瓜崩下去：“是你考985！”

孔城这次竟没第一时间捂住头，他双手护着怀里裹着的东西，做贼一样狗狗祟祟地窜入门内，还不忘让孔京关门。

孔京依言关门，问他：“什么情况？怀里抱着什么大宝贝呢？”

“嘘，你小声点！”

孔城解开衣服，正打算给他姐看看他今天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他连忙再次裹起衣服，将东西塞进了他的屋子里。

来人是王奶奶，因为久等二人不来，所以亲自上门喊人吃饭了。

王奶奶是他们家邻居兼房东，她的丈夫走得早，儿子女儿都在国外，不常回来。

她住的院子是早年建的砖瓦房，有两套，一套是她丈夫当初自己建的，只有一层楼；另一套是孩子长大后找人新盖的二层楼。

二层楼底下的一楼已经因为阴暗潮湿弃置许久，只有二楼能住人。

王奶奶当初就以一个人住着两套房太浪费为由，收留了落魄没地方住的姐弟二人，让他们住进了二楼，还经常找各种理由给他们改善伙食。

孔京推拒不得，每次发工资后，都会给1000块王奶奶，作为房租和饭钱。

给得不多，主要是图个心安，王奶奶便没再推辞。

除去这一笔开销，和一些杂七杂八的生活必需品，她每个月能存下来1500块，做完这个月，她就能凑够弟弟重返学校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饭桌上，王奶奶给姐弟二人一人夹了一个鸡腿，她笑得特别开心：“多吃点，长胖些。”

王奶奶有三高，不吃这种油腻菜，这鸡腿显然是特地为他们做的。

孔京笑着谢过王奶奶：“王奶奶你不要太操劳了，有什么事可以找阿城替你做，他很能干的！”

孔城点点头，还扯起衣袖展示了一下自己发育不良的肱二头肌。

王奶奶笑着拍了他一下，脸上的皱纹如山川的纹路：“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们俩能干。不过这次暑假后，你们俩都得去上学！”

孔京愣了下：“我就不用了，我成绩……”

“你成绩好得很，我都听阿城说了，你上学时的成绩一直是全校前三！”

孔京闻言瞪了眼孔城，孔城缩了缩头。

“你别看阿城，是我看到了你试卷上的成绩，逼着他告诉我的。”

王奶奶数落她：“那么好的成绩，做什么藏着掖着，其他家长要知道自己孩子成绩好，早尾巴翘天上去了，宣扬得人尽皆知。”

“你看隔壁小虎妈妈，见天在我面前嘚瑟，我早想在她面前显摆显摆了。”

孔京垂着头，没吭声。

“你啊，心思太重，十几岁的人，别总学着大人的样子，放心好了，奶奶的养老金多着呢，供你俩上学没问题的。”

“你们只要好好学，考个好大学，让我脸上涨涨光，高兴高兴，我就别无所求了。”

眼眶里蓄满的泪珠全落进了碗里，孔京加速扒饭，想尽快销毁这些代表她软弱的证据。

王奶奶拍了下她的头：“听见没？”

孔京不敢出声，脸埋在碗里点了点头。

“这才对。”王奶奶满意地笑了笑，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垃圾场，早不处理垃圾，晚不处理垃圾，总卡在饭点处理，故意让人吃不下饭是不是，我这去找他们理论去！”

孔京和孔城想拉住她，但老人家执拗得很，非要去理论一番，又恰好遇上隔壁同样出门要找垃圾场理论的蒋老太，两人便相携一起去了。

吃过饭，孔京洗碗，孔城擦桌子，收拾好后王奶奶也回来了，两人这才回去隔壁的二楼。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孔京开了灯。

灯泡发出“呲呲呲”的声音，颤巍巍得亮起幽暗昏黄的光，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孔京严肃地看着孔城：“说吧，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孔城嚅嗫了两声，默默回房将裹着衣服的东西抱了出来，他交给孔京才开口解释：“没偷没抢，是我去垃圾场捡的。”

孔京解开衣服，里面是两只叠放的电瓶车头盔。

她想起什么，连忙举起头盔，果然在头盔背后看到了usb接口。

“这是……全息头盔？”

孔城从口袋里掏出说明书递给她姐：“应该是，我在垃圾堆里找到的，那里全是被丢掉的快递。都是进了垃圾站的遗弃物，我捡垃圾不算偷鸡也不算摸狗吧？”

孔京翻了个白眼，她丢开头盔数落人：“谁让你去捡垃圾的，我跟你说什么的，你只要在家好好学习就行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谁让你出去捡垃圾的，你的手是用来握笔的！”

“姐！”孔城攥着拳，“你只比我大一岁，只比我早出生一年而已，凭什么要你养我？”

“就凭我比你大一岁，凭你叫我姐姐，凭你的智商比我高，成绩比我好，你学习比我有出路！”

两人各吼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各自坐在沙发上冷静。

这是两人约定好的吵架常态，每次发泄情绪仅限说一句，说完必须闭嘴冷静，冷静后才能继续开口。

这次是孔城先开了口：“我每次去只拆干净的未拆封快递，就跟开不要钱的盲盒似的，没什么心理负担，等我们卖了这两个全息头盔，我就不去了。”

孔京“嗯”了一声：“谁能想到你的洁癖都能不治而愈。”

两人相视大笑，冰释前嫌。

笑过后，孔城问她：“你说这头盔挂在咸鱼卖怎么样？”

“不急，先查查这个头盔在网上的消息。”

“行，那我也看看二手网站上的头盔价格。”

一会儿后，孔城低喊：“天！姐！二手网站好多人收头盔的，出价都到一万了！”

孔京皱着眉，闻言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一定能卖出去，现在网上的评价不好，你问问收头盔的买家现在还收吗？”

果然，没多久孔城就蔫哒哒地回复说：“买家说不收了，怎么回事啊？”

孔京解答说：“收到头盔的买家没人出来发买家秀，所以好多人现在处于观望态度。”

孔城叹了口气：“怪我找到头盔的时间太晚了。”

孔京抬头问他：“怎么突然叹气了，之前不是兴致很高吗？”

孔城翻着说明书，好似喃喃自语：“全息网游？全息头盔？除非奇迹出现，不然现阶段怎么可能有全息游戏，我原本就是想蹭一波潮流，将东西转手卖出去，现在是不可能了。”

孔京放下手机：“那你还看说明书干嘛？”

孔城：“在判断奇迹发生的可能性。”

孔京：“哪用得着那么麻烦，你捡来了两只头盔，用一只试试不就行了，如果激活成功，另一只的价格绝不可能止步于一万；如果失败，两个都是废品，也没什么卖的必要了。”

孔城合上说明书：“可以！”

晚上，激活全息头盔并体验了一个小时的孔京，终于脱下了头盔。

她呆滞地看着自家弟弟，过了会儿突然就笑了：“成功了，激活成功了！”

孔城兴奋地挥了下拳，压低声音说：“那我们另一个头盔等一段时间后，价格涨上去再卖？”

孔京冷静下来，她思忖片刻说：“不，我们不卖了。”

孔城：“为什么？”

孔京：“我之前查过全息头盔的消息，第一批只卖了1000个，而且那家全息公司规模不大，这意味着头盔的产量不会高。”

“第二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等第一批买家出来发话证明真实性后，假货一定特别盛行，毕竟它的外壳只是个电瓶车头盔，那个时候没有购买信息的我们真不一定能顺利卖出去。”

“再加上现在网上全息游戏的直播特别盛行，那些主播赚的钱不比头盔本身的价格少。”

孔城：“你是说，这些头盔我们自用，靠直播赚钱？”

孔京：“对。”

孔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上网搜了搜全息头盔的消息，很久之后才说：“行。”

“就是这盏客厅灯，又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换了。”

孔京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还有一个月才满18周岁，我今晚先试试看直播，有效果的话，我就动用存款把咱家的破灯给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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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美工找得头昏脑涨，被打击了一天的孔繁回到江宅，便躺在沙发上自闭。

江恬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边吃冰淇淋边看电视，看到她回来，随口问了一句：“你在找美工？”

孔繁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无意识地呢喃着：“完全找不到，根本找不到，不存在的，都是不存在的。”

“我倒是认识一个游戏美工，你要看看他的作品吗？”

孔繁倏然起身：“要！”

江恬欣推荐的游戏美工名字就一个字——烦。

他的作品风格多变，日式、韩式、欧美和中式美术风格的作品都有，每一个都让孔繁眼前一亮。

只是，孔繁细数这些作品对应的游戏，似乎都是长江上游游戏公司出的。

这公司，她没记错的话，貌似是江家的产业。

“这不是你家御用的游戏美工？让我找他合适吗？”孔繁有些迟疑。

江恬欣一脸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过我只能把人推给你，能不能成还得看你。”

“友情提醒，这人不太好说话，除非你的游戏入了他的眼，否则他不会接稿的。”

孔繁点了点头。

见孔繁听了她的话，依然坚定地给人发好友申请，江恬欣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游戏？我怎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孔繁神秘地对她笑笑：“明天跟我去公司，我带你体验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才发现又用了孔姓，懒得改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