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国啊？”沈轻烟拍了拍脸上的面膜，斜着眼看手机屏幕里的韩青凌。

韩青凌抱着猫表情有些恹恹的。

“不知道，姑姑没说。”韩青凌眼尖地看到伊莎贝拉手里端着盘子走过来。

她表情变化了一瞬。

又要吃药。

从那天克莱恩医生走了之后，她就开始吃药。

韩青凌自认为自己是没什么病的，顶了天就是个失眠。

大概。

“小姐，该吃药了。”伊莎贝拉弯腰把水杯和药放到茶几上，顺手扯过毯子盖在韩青凌身上。

韩青凌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手心，等伊莎贝拉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把手心抠出了血丝。

面对伊莎严肃的、如临大敌的表情，韩青凌抿嘴干巴巴地笑了下。

她不喜欢吃这个药，虽然它能让她睡个好觉，但也会让她在一段时间里，变得很难对任何东西产生情绪波动。

整个人都懒懒的没有精神。

她不喜欢这样，麻木的像是死了一样。

“伊莎，我不想……”韩青凌小声嘟囔。

“吃药？吃什么药？”电话那头沈轻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疑惑地问：“之前医院开的药还没吃完吗？”

韩青凌眼珠转了转，撇撇嘴含糊道：“唔，就吃药。”

“韩青凌，你给我整什么废话文学呢？”沈轻烟一把把面膜扯下来，皱着眉瞪韩青凌。

韩青凌嘿嘿笑了声，瞥了眼茶几上的药，却还是含糊的只说了句：“治失眠的药，没什么大事。”

伊莎从柜子里找出医药箱，避开镜头绷着脸给她的手上药。

看起来有些唬人。

韩青凌叹了口气。

沈轻烟倒是知道韩青凌睡眠不太好，只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了要靠药物治疗的程度。

她皱着眉，表情有些担忧：“真没事？”

韩青凌嗯嗯了两声，随口转移话题：“你和蒋先生，是什么情况？”

沈轻烟表情先是顿了下，然后撇撇嘴嘟囔：“就那么个情况呗。”

“废话文学？”韩青凌笑她。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韩青凌越能区别现实与剧情。

剧情里对沈轻烟的描述，是喜欢男主到痴迷的偏执恶毒女配，可她认识的沈轻烟，却是个骄傲有底线的好姑娘。

她确实会因为江哲禹而不太喜欢明璐瑶，但她并不吝啬于帮助明璐瑶。

嘴硬心软。

陆戚臣也是这样的……

韩青凌有些走神地想到陆戚臣。

“嗐，就成年人之间的关系呗。”沈轻烟拨了拨头发，冲韩青凌挑挑眉。

韩青凌秒懂，她耳尖一下子红了。

“啊——”韩青凌长长的啊了一声。

沈轻烟眼波微转，她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和蒋玉函的关系纯属意外。

最开始是因为江哲禹。

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遭到了滑铁卢，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一下子没接受得了，跑去酒吧借酒消愁。

然后……

第二天酒醒，沈轻烟倒也冷静，给自己收拾好，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了出来，说是平摊房费。

当时蒋玉函的表情沈轻烟其实已经有点记不太清了，总之应该不是很好。

后来偶尔在聚会上遇到，两人也跟陌生人似的。

期间沈轻烟不止一次听说小蒋总又换了新女朋友，但她也纯当吃瓜，浑然不放在心上。

谁知道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你们俩在一起了吗？”韩青凌小声问。

“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他，不过图他活好罢了。”沈轻烟翻了个白眼。

再说了，就那花花公子，怎么会为了她放弃一整片森林。

“哦……”韩青凌眼珠转了转，觉得沈轻烟现在说的这么绝对，肯定会被打脸。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那你还喜欢江哲禹？”韩青凌问。

不怪她好奇。

剧情里可没提及过“恶毒女配”会和反派这一系的角色产生关系。

按照古早小说一贯套路，痴恋男主的女配都是要为男主守身如玉的。

“早不喜欢了。”沈轻烟说的很轻松。

说来也奇怪，最开始她就跟着了魔似的，对江哲禹那叫一个情根深种。

虽然沈轻烟并不否认江哲禹的优秀，但以她那个高傲的性格，在第一次被拒绝之后就该放弃了。

可偏偏她坚持了这么多年。

“嗯……挺好的。”

韩青凌抱着猫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怀里的猫被勒的不太舒服，但也不挣扎，只是娇滴滴地喵喵叫了声。

韩青凌赶忙松开，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不回去，就让陆总独守空房？”

沈轻烟见她垂着眼不说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吵架了？”

韩青凌咬着嘴唇摇摇头：“没吵。”

她单方面冷战罢了。

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就这么冷着陆戚臣。

消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电话视频一个也不接，每天送来的花一朵也不要，礼物也都堆在客厅一个也没拆……

韩青凌偶尔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离谱儿了，本来就是协议结婚，她在这儿生哪门子气。

但她就是气得很。

“不愧是陆总，还能给我们青青惹生气了。”沈轻烟调侃着，见韩青凌噘着嘴不乐意似的表情，忍不住笑。

“好了好了，已经很晚了，你把药吃了早点休息。”沈轻烟看了眼时间，嘱咐她。

韩青凌老老实实点头，电话挂断后，她表情慢慢垮了下来。

她把药放进嘴里，用水顺了下去。

躺到床上的时候，韩青凌无法控制地想到陆戚臣。

出国前见到陆戚臣的时候，他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应该是还没痊愈就紧赶慢赶回了国。

也不知道现在……

烦人。

韩青凌翻了个身，抱住了比她还要大许多的玩具熊。

她闭上眼，因为药物的作用有些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戚臣坐在车里，窗外路灯光芒不是很刺眼，晕黄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温暖。

庄园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司机启动车子开进去。

“姑姑。”

韩静怡坐在客厅，见到被女佣迎进来的陆戚臣，只是淡淡的冲他点点头。

“辛苦陆总跑一趟了。”韩静怡淡淡道，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语气里却暗含着理所当然。

她觉得韩青凌生病的诱因，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陆戚臣。

“您言重了。”陆戚臣坐到她对面，回道。

收到韩静怡的消息之后，他立马就飞到了F国，然后直接去见了克莱恩医生。

陆戚臣从很早的时候就觉得韩青凌的心理状况有些不太稳定，但他也意识到韩青凌对医生的抵触，所以只能自己暗中询问心理医生解决方法。

但此时，他也不由得后悔，当时就应该直接找医生来，或许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韩静怡打量着陆戚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不是很喜欢陆戚臣这个人。

心思太重了叫人看不透，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不像是个良人。

但，谁叫自己的宝贝喜欢呢。

屋里的佣人都退了出去，气氛沉默的叫人有些窒息。

陆戚臣率先开口：“姑姑，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韩静怡靠着沙发背，似笑非笑：“什么？”

“剧情，世界意识，还有……”陆戚臣直视着她的眼睛，幽暗深邃的眼瞳里似乎无法折射出一点光：“惩罚世界？”

韩静怡瞳孔缩了一下，她坐直身体，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

陆戚臣耸肩：“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在说些什么。”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说着，韩静怡肩膀塌了下来。

她捂住脸，被手掌遮挡住的表情却是狂喜。

陆戚臣作为这个世界的重要角色，连他都觉醒了，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已经逐渐脱离了世界意识的掌控。

想必世界意识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她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担忧韩青凌会第二次收到伤害。

“青青是个特殊的孩子。”韩静怡放下手，露出微红的眼眶，她道：“世界意识无法控制她产生自我意识，于是创造了惩罚世界，抽离了她的灵魂，试图在惩罚世界里消磨掉她的意志。”

被抛弃、被打骂、被孤立……

然后到最后孤独的死去。

韩静怡曾眼睁睁地看着韩青凌蓬勃的生命力逐渐消失，她比任何人都痛恨所谓的世界意识。

陆戚臣握了握拳。

车祸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参与了江哲禹堪称辉煌的一生。

他也看到了自己，死在了车祸里的自己。

多么可笑，自己的人生竟然是被操控着的。

如果没有韩青凌的出现，那场车祸，就将是他的结局。

“如你所见，青青的病，一部分原因确实来自于惩罚世界。”韩静怡在克莱恩说出诊断结果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

一个人的一生很难一帆风顺，但韩青凌的经历却如同一部苦难史。

幼年时期被抛弃到孤儿院，被收养后以为自己有了个完整的家，却在很快家庭破裂。

相依为命的母亲在她刚刚成年就离世，而自己年纪轻轻就查出绝症。

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一个没那么坚强的人彻底崩溃。

可韩青凌却全都挺了过来。

然后就被拽回了这个世界。

本以为自己这个意外可以改变些什么，可陆戚臣的“死”却给了她几乎致命的一击。

“我并不赞同你们两个继续在一起。”韩静怡说：“但克莱恩医生说，你或许会对治疗青青的病有用，所以我不得不选择让你来。”

陆戚臣表情不变，他说：“我可以去看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