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从韩家离开后，韩母联系过韩青凌几次。
说的无外乎就是韩家养她这么大，嫁了人就该为韩家做点贡献之类的话。
韩青凌觉得烦，干脆把韩母给拉黑了。
她这两天有点忙。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A市这两天出现了好多被虐待后抛弃的流浪动物。
救了许多，但活下来的没几只，而且多数都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韩青凌白天跟着满A市跑，累得头晕眼花的，连晚上一贯的饭后看电影的环节都给省掉了。
今天是陆家老爷子的生日，韩青凌要准备和陆戚臣一起去老宅参加老爷子的生日宴。
说起来两人结婚这么久了，除了韩青焰，双方家里其他人都没见过面。
韩青凌不知道陆戚臣的想法，但他没提起过韩青凌也不会主动去问。
陆家比韩家可复杂多了。
陆家这种老牌世家，老爷子大寿自然是要大办的。
请的客人很多，除了陆家的一些亲戚，还有些陆氏的合作伙伴，各个圈子都有人来。
韩青凌穿着陆戚臣准备的礼服，挽着他的胳膊走进老宅。
陆家的老管家恭敬地把两人迎进去。
韩青凌安静的跟在陆戚臣身边，她今晚的主要作用就是装花瓶。
陆戚臣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他刚一进门就有人围了上来。
陆戚臣冷淡地点头示意，然后摆着一张冷脸说要先去看看老爷子，就不多聊了。
能来参加寿宴的没有几个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他们见陆戚臣无意社交，于是得体的目送他俩离开。
韩青凌凑到陆戚臣耳边，小声嘀咕：“等会儿是不是有很多你的亲戚要喊啊。”
陆戚臣：“不用，除了爷爷别人都不用理。”
“哦。”
他们俩来的并不早，老爷子跟前围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像是在献礼。
韩青凌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
那些人脸上谄媚的、带着目的性的表情看的她有些不适。
他们当然不是诚心为了给这个老人祝寿才来的，他们为的是老爷子手里的权和钱，为了利益......
韩青凌不是个多么高尚的人，她也爱权和钱。
但她依旧感觉到了厌烦。
寿宴办的很盛大，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韩青凌看到了乔诗岚和沈轻烟。
她们跟在父母身边，悄悄跟她打招呼。
她也看到了江哲禹。
对于江哲禹，韩青凌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大概是因为关于江哲禹的所有记忆都在那一晚复苏，年少时江哲禹对她的照顾和保护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变成了实打实的十几年。
她一开始对江哲禹全然的厌烦变成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无力于他的优柔寡断，在两个女孩儿之间犹豫踌躇。
如果不是她意外的觉醒，对他仅仅只是对待兄长一样的感情，那他就是在伤害两个无辜的女孩儿。
韩青凌不知道剧情会不会因为她发生改变，但她清楚的知道，不管未来是怎样的发展，她和江哲禹永远也不会再成为朋友。
陆戚臣注意到韩青凌的目光，他眸色沉了沉。
在江哲禹的目光投过来之前，陆戚臣拽着韩青凌走到了老爷子跟前。
韩青凌只跟着陆戚臣喊了句爷爷，然后对所有人都是一脸假笑，笑到最后脸都有点抽筋。
老爷子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年轻人，等所有客人都送完了礼物，他说了两句话就上了楼。
应付了几个围上来的夫人小姐，韩青凌逃也是的跑到陆戚臣身边。
此时此刻她无比羡慕陆戚臣这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死人脸。
没看到那边蠢蠢欲动想过来和陆戚臣套近乎的人都望而却步了吗！
陆戚臣顺手把手里的碟子递给韩青凌，里面装了几块甜点。
是韩青凌从进门就已经盯了许久的。
韩青凌饿了一晚上，此时有点前胸贴后背的感觉，看到甜点差点感动得哭出来，杏眼泪眼汪汪地看了眼陆戚臣，就差喊一句大恩人了。
陆戚臣被她这不争气的样子逗乐了，眼里沁出一点笑意：“家里阿姨准备了宵夜，回去就能吃。”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宴会，知道宴会上吃不了什么东西，也知道韩青凌肯定会饿，于是提前跟阿姨说了，准备点宵夜等他们回去。
韩青凌嚼着甜点快乐地点头。
她刚吃完，陆家的管家就找了过来，说是老爷子在楼上等着，叫他俩上去聊聊天。
韩青凌看了眼陆戚臣，见他点了点头，于是跟在他后面往别墅里走。
陆家老爷子正在书房等着，两人进门后，管家把门带上，书房里只剩下陆老爷子和韩青凌夫妻俩。
“爷爷。”陆戚臣喊，语气尊敬却看不出来多少亲近的意味。
韩青凌跟着喊了声爷爷，悄悄打量着坐在木椅上的老人。
他模样看起来很和蔼，脸上带着笑意，头发花白，像是个平凡的老人家。
可韩青凌知道并不是。
这老爷子年轻时可不比陆戚臣手段软到哪里去。
甚至在他那个动荡的年代，老爷子都能一个人把陆家撑起来，发展到一个几乎算是顶尖的地位，没有点手腕压根不可能。
韩青凌脑子里塞满了各种胡思乱想，表面上却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
“好久没回来了，连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跟我商量商量。”老爷子笑眯眯的说着，也瞧不出喜怒来。
“公司很忙。”陆戚臣拉着韩青凌坐下，面无表情地解释。
韩青凌心说，瞎说呢这不是，陆戚臣这两天去公司都不积极了，早晨出门比她都晚，晚上早早下班回家吃晚饭，还陪着她看完了几部电影来着。
老爷子倒是没怀疑，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有多么爱工作的。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早些年自己对他要求的太过苛刻，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陆戚臣的父亲是他的老来子，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那时候他想，如果将陆氏交到儿子手里，一定会被带上另一个高峰。
却没想到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只留下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孙子。
他将对儿子的思念和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年少的孙子身上，近乎苛刻的要求着他达到最完美的标准。
孙子本来就是个感情淡薄的孩子，后来变得更加冷漠不近人情，或许也有他的原因。
陆老爷子抿着茶水，看陆戚臣先给韩青凌倒了水，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表情微微有些惊诧。
当时陆戚臣答应联姻时，老爷子就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
他这个孙子，可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傀儡，他主意大着呢。
老爷子边和陆戚臣聊着，边不动声色将目光落到旁边韩青凌身上。
这姑娘从进门就撑着一副假笑，现在看起来像是笑累了，正悄悄用手揉着腮帮子，还以为别人发现不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是个顶标致的姑娘，只是和资料里头形容的那个温婉大家闺秀不太相像，有些跳脱的可爱感。
倒是和陆戚臣这冷冰冰的性格挺互补。
韩青凌穿着礼服，坐着也不太舒服，见两人还在聊，伸手悄悄扯了扯陆戚臣衣角，用目光示意他，她想要出去。
陆戚臣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手腕，表示明白了。
刚要跟老爷子开口，陆老爷子却先说了话：“戚臣啊，你先下去看看有什么要忙的，我和你媳妇说两句话。”
韩青凌用力拽住了陆戚臣的衣服，看向陆戚臣的目光里透出来几个大字：救救我！
陆戚臣迟疑了几秒，把手放在韩青凌颈后安抚性的捏了捏，开口道：“爷爷，她胆子小......”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会吃了她！”老爷子哭笑不得，撵人似的挥挥手，叫他出去。
韩青凌也意识到了不妥，她松开陆戚臣的衣服，吐出一口气，给了陆戚臣一个英勇就义似的眼神，示意他出去吧，她自己可以的！
陆戚臣差点被逗笑了，小声说了句：“我就在门口，别怕。”
陆老爷子权当听不见，垂着眼喝茶，看陆戚臣走出去关上门才说话。
“戚臣媳妇，你来。”他放下茶杯，冲韩青凌招招手。
韩青凌赶忙起身走到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站起来，撑着拐杖走向书房的保险柜，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对剔透的玉镯。
他将锦盒递给韩青凌，说：“来，你收着。”
韩青凌瞪大眼睛，慌乱摆手：“爷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陆老爷子：“没事，你收着。”
“这是他奶奶家那边传下来的，给媳妇的东西，你奶奶传给了戚臣的母亲。本该由戚臣母亲给你的，但......”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说：“老头子我啊，就代她给你。”
韩青凌还是有些踌躇，她和陆戚臣只不过是协议结婚，实在是担不起这身份。
但陆老爷子却直接将锦盒塞进了她手里，还拍了拍她的手。
“爷爷也不多说什么，戚臣愿意和你结婚，那肯定是因为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戚臣啊，是个好孩子，只是吃了太多苦了，性格有些冷，你多担待。”老爷子笑着，此时的他真的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爷爷，担忧着自己的孙子，说话时温和慈祥。
“没有没有，陆先生......他很照顾我。”韩青凌觉得手里的镯子有些烫手，抿了抿嘴唇，就差胡言乱语了。
“爷爷都知道，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好。”
“陆家人多，你就跟着戚臣，不愿搭理那些外人就不用理他们。”陆老爷子拍拍她的手，说：“出去吧，那小子在外面估计也等急了。”
韩青凌胡乱点点头，在拉开门的前一秒，她回头看了眼老爷子。
那个老人撑着拐杖站在原地，他身材已经有些佝偻，发丝苍白，脸颊上的皱纹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抛却他的身份不谈，老年丧子，唯一的孙子也和他疏远......
他比许多寻常的老人都要可怜。
陆老爷子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在热闹的宴会结束后，这么大的老宅，除了佣人只有他自己。
陆戚臣在领证的那天曾说过，太强的共情能力其实对一个人来说并不好。
但韩青凌却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爷爷。”
“诶，怎么啦？”
“我和戚臣过两天再来看你。”韩青凌抿出一个甜甜的笑，像是那种老人家都会喜欢的小孩。
老爷子愣了愣，没忍住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声音爽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