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焰总共在A市呆了三天，在回学校的前一天和陆戚臣他们吃了个晚饭。

韩青凌也不知道吃饭期间两人发生了什么，总之她上了个卫生间的功夫，回来时，韩青焰已经开始亲密的喊陆戚臣姐夫了。

那天两人喝了很多酒，韩青焰酒量比不上陆戚臣，后者还捏着酒杯似笑非笑时，韩青焰已经喝迷糊了。

搀扶着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的韩青焰，韩青凌有些头疼。

“姐姐，要开心。”韩青焰一米八几一个大小伙子，搂着韩青凌的脖子，带着酒气，含糊不清地嘟囔。

“嗯嗯嗯，开心开心。”韩青凌敷衍，她看了眼还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睑，脸色正常的陆戚臣，放心了点，专心对付黏人的韩青焰。

“我会！保护姐姐！”韩青焰脸颊熏红，用力握拳，大声喊。

韩青凌又好笑又感动，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韩青焰小时候对姐姐的承诺。

那时候韩青凌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韩青焰那会儿年纪更小一些，总觉得姐姐总是一个人是被人欺负了，于是小韩青焰对韩青凌说：姐姐你别怕，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我会永远保护姐姐！

后来韩青焰失信了。

“姐姐......”男孩子又重新趴在韩青凌身上，含糊的一遍又一遍喊。

韩青凌被压了个踉跄，颇为无奈地说：“嗯嗯嗯姐姐在呢，你站好啊！”

“姐姐，你回来啦......真好。”韩青焰嘟嘟囔囔的，韩青凌没怎么听清楚，只能嗯嗯啊啊的敷衍。

倒是陆戚臣抬起了头，目光沉沉地看了眼醉醺醺的韩青焰。

韩家的司机来的时候，韩青焰还搂着韩青凌哼哼唧唧的撒娇。

好不容易把韩青焰送走，韩青凌一扭头，突然发现陆戚臣的耳根连着脖颈都是红的。

他的皮肤白，刚刚被韩青焰纠缠着她没太注意，此时仔细一看，连眼下都有些红。

很明显的喝多了的样子。

韩青凌麻了。

“陆先生，你还好吗？”韩青凌颤颤巍巍地问。

“还好。”陆戚臣声音平稳，抬眼看人的时候眼底却有些看不太清晰的迷蒙。

韩青凌并不怎么放心，但她见陆戚臣站起来走出门时步履平稳，提起来的那口气才放了下来。

从餐厅到家里的这一段路两人很安静，车厢里有浅浅的酒气，与陆戚臣身上清凉的薄荷味纠缠在一起。

陆戚臣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眉头微微皱起。

韩青凌还在应付不停给她发消息的傻弟弟。

手机叮铃咣啷的响，打字时手指敲击屏幕的声音其实很微弱，但在安静的空间里又格外清晰。

韩青凌正回复着呢，手机突然被抽走。

她懵着一张脸侧头，正好对上了陆戚臣黑沉沉的双眸。

陆戚臣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眸，眼尾上扬，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流。

其实是一双很带风情的眼眸。

只是陆戚臣总是习惯性冷漠的，那双眼眸总叫人不敢直视。

此时大概是因为喝多了酒，深黑的眼瞳里有些为不可察的迷茫，直视着人的时候甚至有些难言的可爱感。

要疯了。

韩青凌心说。

她竟然会觉得大反派可爱？！

“陆先生？”韩青凌迟疑地开口，手试探的往手机的方向伸。

陆戚臣却松手把手机藏到了座椅底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韩青凌。

韩青凌差点笑出声。

大反派是真的有点好可爱诶！

“怎么了呀？”韩青凌下意识放缓声音，像哄小孩子似的语气开口。

陆戚臣眼珠动了动，面上表情呈现出一种空茫感，似乎被韩青凌的问题给难住了。

他拧起眉，嘴唇动了动，然后又突然抿住，一声不吭地注视着韩青凌。

似乎是酒劲上来了，陆戚臣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一层薄红。

因为皮肤白，所以格外明显。

那双平日里沁着冰的眼眸里，眼波流转，仿佛很温柔的样子。

不知怎么回事，韩青凌突然觉得对此时的陆戚臣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她怔了怔，又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原主和反派应当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是吧？

“韩青凌。”陆戚臣声音很哑，他伸手捏住了韩青凌落在脸侧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缠绕了一圈。

“嗯？”

陆戚臣大概真的醉了，他慢慢地靠近韩青凌。

韩青凌睁大眼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陆戚臣将头抵在韩青凌肩膀上，声音很沉很哑：“为什么骗人。”

“什么？”

韩青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明所以。

落在颈侧的呼吸弄得她有些痒，韩青凌抬手想推开陆戚臣，却被抓住了手。

“为什么骗我。”陆戚臣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其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韩青凌留给他的记忆太特殊了。

那是他迄今为止最狼狈的一段日子，父母离世、校园暴力......

似乎是所有所有的不堪与狼狈都聚集在了那段日子里，韩青凌的出现像一道明媚到刺眼的光，骤然劈开了他胡乱又狼狈的生活。

她以一种强势不容拒绝的姿态闯进来，短暂停留又毫不犹豫地奔向他人。

韩青凌满脸问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韩青凌觉得有些慌。

她用力把陆戚臣推开，表情有些控制不住的慌。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原主糅杂在一起的记忆像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团，扯不开理不清。

原主的记忆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围绕着男主，她不知道那些记忆里有没有陆戚臣这个人的出现。

“抱歉。”陆戚臣弯腰把手机捡起来，他眼前有些晃，酒精侵蚀了他的大脑，让他有些不太冷静。

韩青凌接过手机，胡乱点了点头。

后面的一段路，韩青凌一直侧着头看着窗外。

路灯晕黄的光落在她脸侧，忽明忽暗间也遮掩了韩青凌脸上复杂的情绪。

到家时阿姨提前煮了醒酒汤等他们回来。

韩青凌跟阿姨打了招呼直接上了楼，在踏进已经住了几个月的卧室时，她突然停住脚步。

刚搬进来的那天，韩青凌问过助理，陆戚臣是不是有什么初恋情人，否则为什么要在别墅里单独设计一个同整个别墅都有些不太相衬的房间。

生活助理那时候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可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为原主准备的？

陆戚臣在几年前就已经完全掌控了陆氏集团，为什么还会像原主一样被逼着联姻？

在她还没有完全理清楚的记忆里，会不会有那么一段是关于陆戚臣的？

这个念头莫名让韩青凌有些不舒服。

她洗漱完就扑到床上，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睡着时眉头还皱得紧紧的。

她做了个梦，一个近来她频繁做的梦。

还是那条长长的路。

路的两边都是厚重的雾，韩青凌顺着那条路一直走，走着走着突然奔跑起来，然后一下子撞进了一个画面里。

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她，甚至可以从她身体中间穿过。

韩青凌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在马路的对面看到了她自己，又或者说是小说里的原主。

她穿着浅色的裙子，走动间裙摆晃动，像是一朵绽放的洋桔梗。

‘韩青凌’和韩青凌其实是不同的。

原著里的‘韩青凌’是个温柔坚强，但却因为家庭原因而难掩懦弱的女孩儿。

她像是被模具打造出来的洋娃娃，乖巧顺从，只有在面对男主时会露出少女明媚活泼的一面，但又转瞬即逝。

韩青凌一直看着原主，她过了马路，走向自己。

韩青凌以为她也会从她的身体中央穿过，但没有。

‘韩青凌’站在了她的眼前。

“你来了。”‘韩青凌’说。

“你，你看得到我？”韩青凌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磕磕巴巴的开口。

“当然。”‘韩青凌’很温柔的笑着。

“这，不是我的梦吗？”韩青凌往后退了一步，她扭头观察着周围的人，他们看不见自己，但同时也像看不到原主面对空气说话一样，从她俩身边经过。

“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梦。”

“在那个世界，你过得幸福吗？”‘韩青凌’问她。

“......”韩青凌沉默了两秒，露出一个笑：“幸福的吧。”

“那你怎么在流泪？”

韩青凌晃了晃神，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没有摸到湿润的泪水，有些疑惑。

“你的眼睛在哭，我看得到。”‘韩青凌’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表情很温柔。

这场面看起来其实有些怪诞。

一模一样的两个女孩儿，在汹涌的人潮里，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们沉默着对视，像是本体凝望着灵魂。

韩青凌：“你去哪里了？是要，回来了吗？”

‘韩青凌’摇了摇头，她说：“我一直都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什么意思？”韩青凌下意识拒绝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猜测。

“青青，你喜欢现在的这个世界吗？”‘韩青凌’问：“阿焰、诗岚、沈轻烟、陆家的阿姨....还有陆戚臣。”

韩青凌下意识摇头，但并不是否定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点了头，会发生一些超乎自己想象的事情。

“我知道了。”‘韩青凌’轻轻的笑，她说：“我带你去看看，那些你没看过的记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