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叶思存冲进房间的时候，李月松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叶思存摇晃着李月松，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拨打急救电话。焦急地给他灌水催吐。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飞机起飞之前，叶思存在登机口犹豫，总感觉放心不下。于是马上给李月松打电话，听到他说话的语气不对，便毅然决然往回跑。可机场到家的路太远，路上太堵，他意识到要回来的时间已经太迟……浪费了太多时间。

救护车很快赶到，叶思存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摇晃着李月松哭喊着他的名字，不断地诉说着后悔：“我应该一开始就意识到的，我不应该上飞机的，我怎么这么蠢啊……”

……

李月松被送去急救，叶思存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着，随着时间越长，叶思存越担心。在李月松上救护车之前，他明显感觉到，李月松的呼吸和脉搏都非常微弱。他害怕是他发现得太迟，害怕李月松已经希望渺茫，他不敢想象，如果李月松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叶思存踉跄着迎上去。

“需要住院观察。去办理住院吧。”

医生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却似乎是一剂良药，让叶思存已经停了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他眼泪夺眶而出，不断说着感谢的话，口中能表达的言语，只能表述他心中一二。

帮李月松办理了住院，叶思存回家拿李月松的换洗内衣裤。这才发现李月松放在茶几上的信——

“我非常抱歉。我活着，给我爱的人带来了无数的困扰。以前的时候，家里人一直想方设法给我治病。我也以为我有病，想治好我的病。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平常地生活，我就不能？

但其实我没病，我只是跟别人不一样，不一样不是病。可是叶思存啊，我连跟你都不一样。你和卓石都是可以跟女孩子在一起的。我不行。我完全做不到。

你知道我不爱吃鱼，我也知道你很爱吃鱼。谢谢你叶思存，这辈子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一辈子不吃鱼。

我没病，我只是跟大多数人不一样。”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月松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陌生。

“你看热搜没，那个当红明星宣布退出演艺圈，不再做演员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二十多岁。

“看到了，真的挺可惜的，他长得帅，演技又好。”一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跟女生年纪相仿。

李月松动了动身体，身子很沉重，皮肤轻微摩擦过柔软布料的感觉，让他感觉周围的世界都真实起来。而旁边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退圈的。”女生说。

“他微博上不是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吗？”

“怎么就隔山海了？我看他和那个女明星在一起挺甜的啊。”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事情不简单？”又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们聊八卦呢。”

“就那个叶思存，他宣布退圈了。”

听到叶思存的名字，李月松惊了一下，动了动想起身，身体却疲惫得翻身都困难。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叶思存。他低头看着李月松，满眼的惊喜，忙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帮李月松做了检查，确定他没事之后，建议叶思存给他喂一点吃的，跟他说说话。

叶思存帮李月松把床摇起来，李月松这才看清自己在病房里。门外有几个人在聊着八卦，这应该就是刚刚那些对话的来源。医生出门的时候，顺带关上了门，也把那些声音关在了门外。

床旁边坐着叶思存，正在搅拌着糊糊状的什么东西。他没戴眼镜，看不清。

叶思存凑到李月松面前，他这才看清，叶思存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问：“要不要戴上眼镜？”

“好。”李月松艰难开口，感觉嗓子像是砂纸磨过一样，隐隐作痛。那是洗胃留下的伤痕。

叶思存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眼镜，小心给李月松戴上。李月松这才看清，叶思存搅的是小米粥。他挖了一勺，在唇边吹凉了，往李月松嘴里送。

“我……”李月松想开开口，却被一勺小米粥给堵了回去。

叶思存坐在床边，说：“你这会儿没什么力气，就先不要说了。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你听着，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再打断我。”

李月松一口一口吃着粥，叶思存不急不缓地说：“我咨询了去英国读书的事，选了几个学校。我准备去读导演。你不是喜欢摄影嘛，到时候跟我一起，我们就又可以做同学了。就是得考雅思，我英语这么烂，得好好下功夫去学了，到时候你可得辅导我……”

“等等。”李月松声音沙哑，担忧地看向叶思存，“我昏迷了多久？”为什么醒过来，就像是世界完全变了。叶思存以下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超级久，都吓死我了。”叶思存满是心疼，“整整三天三夜。”

“就三天？”李月松难以置信，“那为什么你……”

“我怎么了？我老了很多吗？”叶思存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手上还不忘继续给李月松嘴里送粥。仿佛李月松记忆中，抑郁的叶思存，为了做演员而硬撑着跟女生炒绯闻的叶思存，都只是他梦中的幻象。

叶思存莞尔一笑，继续说：“不过学英语这种事，肯定是在国外那种英语环境里比在国内学得快，所以我准备带你一起去国外学。”

“去国外读书不是挺贵的吗？你哪里来的钱？”李月松问。

“特效公司赔的啊。”叶思存不大在意的样子，“特效公司赔了不少钱。我拿一部分去赔了经纪公司的违约金，一部分留下来作为我们读书的费用。”

“所以你真的不做演员了？”

“不做了。我本来也没想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太久。”叶思存这才露出一点落寞的表情来，“只是我当时太需要钱了，而重新做演员，是我最快得到钱的方式，就回去了。可还是我考虑不周全，带来了这样的后果。”

而这也是李月松解不开的结，他着急说：“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

“我不是因为你放弃。”叶思存看着李月松的双眼认真说，“这几天我其实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做演员被黑，做导演失败，其实不怪我，也不怪你。我们都没有错。做演员失败，是怪孙乾故意雇人24小时偷拍。就算没有跟你的事，他也会找到我别的黑料来抹黑我。或者制造什么黑料来抹黑我。是我怎么躲都躲不掉的。至于电影失败，是因为他想方设法得了片源，泄露片源和抹黑我抄袭导致的。错都不在我们，我们没必要一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叶思存把最后一勺粥喂到李月松嘴里，郑重说：“孙乾伤害在我们身上的事，我会一点一点全还回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导演，你也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摄影。我们还需要提升一下自己。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国外读书。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是孙乾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

叶思存真的如他所说，在两年之后，把孙乾从给他穿小鞋开始，到抹黑他，全数回给了孙乾。

“至于你爸妈……”叶思存语气柔和了些，“我们就逃吧。你跟他们相处，只会被伤害。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那就是我强迫你，我不让你回去。”

李月松出院之后，叶思存把天霸送到了父母家。把两人一起住了一年的房子退了租。最后两人需要带走的全部行李加起来，一共只装了三个行李箱。他们就带着这三个行李箱，乘上飞机，离开了北京。

爱似火，磨难似风。风会吹熄那些脆弱的火苗，也会助长那些强大的火。

……

落地之后，李月松注册了当地的手机卡，连微信都不用了。所有跟国内的联系都断了。别人如果想找他，需要经过层层申请，各种手续，才能见到他。他从没想过，一个人要消失，其实这么简单。

两人租了一间公寓，像所有留学生一样，过上了白天读语言班，晚上吃喝玩乐的日子。

唯一的痛苦，是叶思存英语实在是太烂，日常沟通都困难，李月松都不知道他大学学的英语都去哪里了，每次教他，都觉得他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

叶思存抱着英语教材叫苦不迭：“我大学的时候，连英语三级都是考了三次才过，这种更专业的，怎么让我一下就学会嘛。”

“还有英语三级这种东西？”李月松第一次听说，以为叶思存在故意耍滑头。他只听过四六级。不过四级不给毕业。

叶思存找出自己英语三级的证书照片来，说：“少爷睁开眼睛看看吧，世界上是真的有英语三级。”

李月松确认证书上写的真的是三级之后，长见识的同时，也明白，叶思存要想考过雅思，有得折腾了。

为了让叶思存尽快考过，李月松每天都给叶思存辅导，把他那破碎的英语给缝缝补补起来。而两人也在这缝缝补补的过程中，治愈了彼此的内心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没有虐了，只有甜和爽了。要快乐相处，要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