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但我还没准备好。”李月松说。

没听到否定答案，叶思存激动地说：“不用准备。我家人都特别好！”

李月松沉默半晌，认认真真地对叶思存说：“叶思存，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并没有让叶思存心潮澎湃，因为按照李月松的性格，通常情况下会有“但是”。叶思存没开口，等着李月松接下来的话。

“你让我说多少遍都行，我愿意承认。我可以不再傲娇不再口是心非。但是出柜……”李月松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做不到。”

李月松因为喜欢男生，被家里人当成怪物，在他所接触的世界里，跟普通人不一样，是要被人人喊打的。所以他不敢，一点都不敢。

叶思存知道李月松的过去，心疼他，也知道他害怕什么。可如今李月松能在他面前，能两个人安安稳稳地靠在沙发上吃水果、交叠在一起。是叶思存求了很多年，才好不容易求来的。他早就想昭告全世界：“他和他的小白在一起了！”

但他知道李月松不喜欢，便一直碍于李月松的面子，强忍住内心的狂喜没有告诉别人。

但是现在他不求李月松陪他面对全世界，只求李月松跟自己回家，见见家里人。让父母知道，叶思存深爱了一个人很多年，现在终于顺利跟他在一起，而这个人也深爱着叶思存，就足够了。

“我不希望我们这份爱见不得光。”叶思存恳求，“我不求你跟我见别人，就只是回家见见我家里人，好不好？”

李月松考虑良久，问：“你爸妈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吗？”

“不知道。”叶思存说，“还没来得及说呢。”

李月松震惊，把叶思存推出好远，说：“你都没说过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就把我带回家？你爸妈会疯吧？！”

“怎么可能？”叶思存笑着摆摆手，“我爸妈见惯了我发疯，见怪不怪的。”

“这件事跟普通的发疯还是有区别的。”李月松郑重道，“没有哪一对父母，能接受自己的小孩不正常的。”

“什么叫不正常？”叶思存嗤之以鼻，“世界大得很，父母也是多种多样的，你不能拿你爸妈来衡量全世界的爸妈。”

“不行，不行。”李月松连连否定。起身穿好衣服，说：“这件事你还是别想了。”

叶思存也不争辩，只是拿起手机，说：“既然你不愿意去见他们，那就只能让我爸妈飞过来见你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别！”李月松喊着夺过叶思存的手机，赶紧挂断。郑重其事地说：“你真的想让我见你爸妈？”

叶思存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可我好不容易才跟你在一起，如果你爸妈见到我，反对我们在一起，怎么办？”李月松其实也怕跟叶思存分开。

“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做过会拆散我们的事？”叶思存捏捏李月松的脸，“我妈看到你这白白净净的脸，不知道会多喜欢。”

李月松思虑良久，终于答应下来。

在李月松答应的一瞬间，叶思存就赶紧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第二天一早，火急火燎地催着李月松上飞机，生怕稍有犹豫，李月松反悔。

可上了飞机之后，李月松就一脸愁容，也不跟叶思存说话。

叶思存心想，肯定是把李月松给得罪了，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人在飞机上，还能跳下去不成？为今之计只能哄一哄了。

叶思存在脑袋里搜了半天笑话，终于搜到一个自己满意的，对李月松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不听。”李月松拒绝得干脆。

叶思存可不是那种别人不听，就乖乖不讲了的人。他在李月松旁边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说这个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路上唐僧饿了，对悟空说‘悟空，你去化缘。’孙悟空拿出金箍棒，在地上画了一个圆，说‘师父，你看圆不圆？’。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李月松看耍猴一样看着叶思存，冷漠道：“待会儿有人过来，你不要说认识我。”

“哎呀，你就不用纠结了。我爸妈早就想见你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叶思存拽了拽李月松的袖口。

“我不是在意这个。”李月松皱眉。

“那是在意什么？”

“在北京的时候你不给我时间买礼物，下了飞机就是南方了，一点北方的东西都买不到，显得我多没有诚意啊？”李月松说着，更愁了。

叶思存忍俊不禁，原来李月松是怕选不好礼物，让自己父母不喜欢啊。叶思存拍拍李月松的肩膀说：“没事，公婆主要是想见丑媳妇，对礼物不感兴趣。”

“不跟你商量了，一会下了飞机，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店。”李月松紧张又担心，心神不宁的。

“你怎么跟个雏儿似的，不是有关茵茵的经验吗？”叶思存说，“你原来见关家父母的时候，买的什么？”

“那不一样。”李月松脱口而出。

“有什么不一样？”

“我去关茵茵家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想，随便买了些水果茶叶什么的，还都是她做的主。”李月松环顾四周，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继续说：“现在去你家不能这么随便吧？”

“为什么去我家就不能随便了？”叶思存坏笑着，明显明知故问。

“我是不会在飞机上说那三个字的。”李月松板着脸。

叶思存偷偷开心，李月松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他一口糖。不过要见父母了，还是要李月松心里踏实才行。叶思存便说：“我爸爸喜欢喝茶，你随便买点茶叶他就挺开心。我妈妈喜欢吃点心，你可以买几包点心给她，还有叶如荼，可以给她买点小首饰什么的，落了她，她可是要在爸爸妈妈面前说坏话……”

李月松盯着叶思存，叶思存被李月松盯得不自在，住了嘴。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你叫你妈，妈妈？”李月松好奇。

“不然叫什么？”叶思存疑惑。

“你如果是女生或者没满十八岁，叫妈妈，我不奇怪，但是你一个奔三的大男人，开口闭口是妈妈……”李月松指着叶思存，“说，你是不是妈宝？”

叶思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不止李月松一个人怀疑自己是个妈宝。之前也跟人解释过这么叫妈妈，是因为自己觉得妈妈也是女孩子，也有少女心，单叫一个“妈”字，没有叫“妈妈”来得亲昵可爱。可是大多听了这个解释的人，都是一副更加怀疑叶思存的眼神，觉得叶思存不单单是个妈宝，还有很严重的恋母情结。

叶思存索性不解释了，指着窗外的风景扯开了话题。

两人在杭州下的飞机，李月松先跑到龙井去买了一盒茶叶，又在附近买了一条蚕丝围巾，看着店员仔细包装好。在店里的镜子前，对自己的着装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叶思存全看在眼里，心里甜，没有出声。高中时候坐在李月松旁边，趁他睡觉偷偷盯着他看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会有以恋人的名义，带他回家的这一天。

天黑之前，两人终于到了叶思存的楼下。叶思存把大包小包挂在胳膊上，找钥匙开楼下单元门，一边说：“三楼。”

“我知道。”李月松拎着东西跟上。

“你怎么知道？”

“高中那会儿，你上楼之后，我看到楼道里的灯，只亮到三楼。”李月松理所当然。

“你啊……还不承认为我倾倒。”叶思存笑着，大跨步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叶思存却不开门了。他用下巴指了指门，说：“来都来了，你主动一点。”

李月松僵直地站在门口，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手举起来又放下，犹豫再三，一狠心，拉着叶思存往楼下走。

叶思存一把抓回李月松，正色道：“人都到了，可不能让你跑了。”

“可是万一你爸妈之前都以为你说喜欢男人是开玩笑的，你又没把我的照片给他们看过，万一他们接受不了怎么办？”李月松焦急又慌乱，连双脚都不能站定，来回踱着步子。

“那我们就努力让他们接受。”叶思存坚定地握着李月松的手敲门。李月松的手心都已经出汗了。

门打开，叶如荼站在门内，首先看到叶思存拉着一个男人的手。李月松赶紧甩开叶思存的手，恭恭敬敬地说：“你好。”

叶如荼打量了一番李月松，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三个人面面相觑，静止的几秒钟里，李月松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

“看什么呢？还不让我们进去？”叶思存打破了尴尬。

“哦哦哦！”叶如荼回过神来，看着李月松问：“你是小白？”

李月松点了点头，叶思存得意地仰着头，拉着李月松进了屋。叶如荼回头朝屋里喊：“爸爸妈妈，老哥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李月松对于这个设定惊了一下，慌忙摆手说不是。叶如荼已经进屋了。

叶思存和李月松走进屋子，叶思存的爸妈迎上来。叶思存对爸妈说：“这是我答应你们的儿媳妇。”

李月松紧张地不知该怎么开口。之前在帝都的时候，叶思存可不是这么跟李月松交代的。一进门就把关系说破，台阶都找不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