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有时是李泽远逗趣开得玩笑,有时是徐逸之讲起自己那些年见过的怪事,有时又是褚云姝谈起自己游历时的见闻。
刘淑珍也就是王母,她听得很开心,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修士也不是个个都是仙风道骨的,有些修士甚至会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起来……
她对那些新奇的事情充满了兴趣,她想如果自己能亲眼看到这些事就好了,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太老了,又不像小六那样有天赋,这辈子是看不到了。
吃到一半,李泽远神色突变,起身就要告辞,众人没有挽留,任他去了。
褚云姝突然问:“刘婶婶,您可以再收留我一段时间吗?家中有事,现在不方便回去。”
“仙子想要住多久都行,您救了我的命,就是在我这里待一辈子,我也养您!”
“婶婶若不嫌弃,叫我云姝就是,我算不上什么仙子,只是个普通修士。”褚云姝想起刘淑珍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又说:“对了,先前给婶婶的药婶婶该是喝完了吧,我看婶婶的喘疾还没好,待会我再为您诊脉换一副药。”
刘淑珍从善如流地说:“云姝真是好记性,这药啊确实是喝完了,说来也怪,今年的天气真冷啊,生病的人也不少。”
“是啊,天气真冷啊,不过过一段时间就不会这样了。”
褚云姝本来不打算揭穿寒山君的,可昨日的妖怪袭击,她思来想去还是断定为寒山君所为。
她现在已经无法相信寒山君那晚说的话了,寒山君毕竟是妖族,要说没有一点图谋,褚云姝是不信的。
她想,等群英会结束那日,她应该就可以处理好一切,堂堂正正地揭发寒山君。
虽然她答应过寒山君不暴露寒山君的身份,可是寒山君先违诺的,如此也怪不得她。
吃完了饭,刘淑珍要去刷碗,徐逸之主动提出:“刘婶婶,让我帮您吧。”
先前,褚云姝问起王母的名字,得知她本名叫刘淑珍后,褚云姝就立马改口叫刘婶婶,徐逸之虽然觉得称呼什么都行,可也还是顺着褚云姝改叫王母为刘婶婶。
刘淑珍自然是不同意的,她喝道:“你们是客,哪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
她态度强硬,大有一副你们来帮忙我就把碗摔了的样子,于是徐逸之只好作罢。
帮着刘淑珍收拾好碗筷后,两人相对而坐。
因为褚云姝不能确定除了青萝是不是有其他叛变的人,兼之她现在身无灵力,所以她不能回褚家在这里的驻点。
褚云姝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轻微地摆动,她叹息一声,随即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徐逸之,她的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忧愁,“徐道友,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道友可愿帮助我做些事,半月过后,云姝必将千倍百倍偿还。”
室内极其安静,徐逸之正在发愣,直觉告诉他,褚云姝需要他帮忙的那件事牵扯甚大,他不应该卷入。
然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催促着徐逸之答应,徐逸之又想起昂梦,他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他却说不出话来。
那股冲动最终还是压制了徐逸之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回答:“好。”
褚云姝一笑,面带感激地看着她,之后就详细告知徐逸之她所筹划的事情的因果。
“......”
“......”
“那我若是要求道友.....”
徐逸之看着褚云姝,鬼使神差地说:“我一定会做到!”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他这般自信,褚云姝便知自己找对人了。
三日后。
飞仙城里那面几十年才拿出来一次的巨鼓被擦拭地光洁锃亮,鼓手满意地用鼓椎重重敲打一下,巨鼓一下子苏醒过来,发出沉重响亮的声音。
巨鼓被放置在一座高高的圆台中央,圆台周围是一个个价值不菲的擂台,据说搭建擂台的主要石料——天心石与支撑天衍界的天柱是同一种材料,牢不可摧,纵使是洞虚大能的全力一击也轰不开天心石的一角。
圆台正前方搭建着精致的看台,专供带队的长老和群英赛的特邀执法者使用。
三三两两的参赛者聚作一团,互相试探,企图在群英会正式开始之前了解更多竞争对手的招式。
昨日傍晚,通过淘汰赛的修士都收到了飞鹤送去的号码牌。
号码牌一红一蓝,两两配对,擂台号和号码牌数字相同的即是对手,号码牌上数字的大小决定着出场的次序。
数字越小,出场时间越靠前。
很不幸,李泽远就拿到了一号,这意味着半个时辰后,他将成为第一批上场的符修。
他站在人群里,苦笑着,一耸肩,“倒霉啊!”
徐逸之宽慰他说:“最先上场未必是不好的,等你这场打完后,你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观察那些对你有威胁的人了。”
“哪有那么容易,你可知道,跟我同场的是谁?”
李泽远越想越生气,声音也大了起来,“是那位号称‘以符破境’的符道天才秋青颖!”
“你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徐逸之同情地看他一眼,只觉李泽远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前几日他卖给别人的符咒出了问题,差点闹了人命,李泽远又是赔钱又是赔罪,足足忙活了三天,才摆平这件事。
今天又碰见那么棘手的竞争者,没准李泽远第一场就出局,无缘那五十岁以内第一符修的荣誉了。
“咚咚咚!”
巨鼓发出咆哮,宣告群英会的开幕,两人对视一眼,李泽远就走上了属于自己的那方擂台。
本日开放了八十一座擂台,按照参赛人数,属于符修的擂台只有七座。
符修的比试比较复杂,先是让参赛者在规定时间里挑选合适的材料绘制灵符,之后,再用所绘灵符比斗,除此之外,不得使用任何武器。
台上放着数量足够的符纸,都用莎草制成,质量属于上等;灵兽血液混合而成的墨汁分门别类地摆放好,静待挑选;符笔笔杆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色彩各异的光芒。
李泽远按照自己的习惯,拿了平时常用的材料就走到桌前坐下,对面的秋青颖还在挑选。
这位赫赫有名的天才符修严肃地选出自己所需的墨汁,足足拿了五六种又将其混在一起才停手。
要知道,为了确保符文的连贯性,符师通常只用一种墨汁,可秋青颖这架势……
李泽远想,不愧是正经宗门出来的弟子,想必这是归一宗特有的秘法吧。
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用来胡思乱想,连忙拿起符笔开始画符。
李泽远学的是野路子,刚开始是对着一本残破的符书学习,到后来就厚着脸皮去向那些知名的符师求教。
并不是每个符师都愿意传授画符技巧,但也有例外,这样的例外多了,李泽远学会得也就多了,算是博百家之长。
他提笔凝神,眼睛死死盯着符笔,缓慢而流畅地在符纸上勾勒出奇形怪状的符文,最后一笔落下,李泽远的汗也随之滴下。
他丝毫不敢小看秋青颖,铤而走险地画了刚学会的千机符,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千机符有千百种变化,只要符文没有全部磨灭,就能一直发挥作用。
李泽远如释重负地收起了这张几近完美的符咒,此刻,他觉得这场比试十拿九稳了,他不认为以秋青颖现在的境界能画出更高级的符。
画符不只是需要合适的符笔,墨汁和符纸,还需要充沛的灵力作为驱动,李泽远画出这张千机符快耗费他全身的灵力。
而据孟寒雁提供的消息,他和秋青颖的境界差不多,甚至他还略胜一筹。
因此李泽远不再执着于追求画高难度的符,他开始绘制蕴灵符,疾风符,傀儡符……
画完了所有他认为需要的符后,李泽远将笔放下,下意识看向对面。
出乎意料的是,秋青颖像是早就画完了,不如说她压根没有绘制灵符,她桌上的莎草纸还是厚厚一沓,根本没有被消耗!
一袭黑衣的女子神色冰冷,眼神淡漠,“开始吧!”
李泽远恼火万分,她是看不起他?又是不画符,又是让他先出手,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他?
他本想维持客气,可秋青颖的态度让他失了淡定。
“唰唰唰!”
接连三张灵符从李泽远手里飞出直逼秋青颖的咽喉要处,却在她身前三尺左右的地方从空中跌落。
原来是秋青颖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就将手里的符笔甩了出去,符笔上沾染的混合墨汁飞溅在灵符上,打破了灵符自身的稳定,让其变成废纸。
李泽远瞳孔放大,明白了她的用意,是他着相了,从一开始,就没有确切的比赛规则,谁说符修一定要画符,单纯拼灵力也能拼出胜负!
画符是一件消耗体力和灵力的工作,无论李泽远画了多少符,他的状态都比不上什么都没做的秋青颖。
秋青颖只需要不断破坏他的灵符,等所有灵符耗尽,就是灵力的比拼,到那时,李泽远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