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声响起,晚宴正式开始,今天是成王的生日,皇上赐宴桃花殿,顾名思意,宫殿四面敞阔种满了桃花,映着盛妆打扮的后宫佳丽们格外热闹。
宴会上更热闹,因为已经吵起来了。
池问柳已经看惯了,来了没多久她就发现皇宫里的人都很奇怪,嫔妃王爷们平时各干各的,好像都很忙的样子,很少来往也没有矛盾,但是到了皇帝面前就只有一件事,吵架。
贵妃和淑妃吵,宣王和成王吵,淑仪和淑容帮着贵妃和淑妃吵,没有一次见面不吵。
所以当贵妃和淑妃因为挑选乐曲的事又吵起来时,大家都很习惯的默默退后,除了贴身宫人都退到堂下,手里侍候的茶水巾栉也都停下,等她们吵完了再说。
池问柳蹭到殿外一角,盯着摆在廊下的一排点心发呆,她还没吃晚饭,好馋那一碟奶香奶香的酥糕,这几天吃糖把甜食瘾都勾起来了。
身后伸来一个纸包碰了碰她,转过头是画寻花没有表情的脸。
“是什么?”池问柳马上装出一脸惊喜,管他有没有表情,自己要管理好情绪。
“看看不就知道了。”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哇——!哇——!”一边打开一边夸张惊叹,拿起一块就送到嘴里:“这也太好吃了吧,太好了!”
碎成渣渣的烧饼实在不能和酥糕松子糖比,但逢场做戏哪还需要理由?
画寻花干巴巴嗯了一声:“刚才画包里翻出来的,擦墨水用的。”
“哕——!”第一次差点被烧饼噎死。
画寻花敷衍的给她拍了两下:“你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伸直脖子咽下一口,又瞪起清澈的大眼睛:“可是我吃了你画画怎么办,等下要耽误用了。”
画寻花:“没事,包里还有两个新鲜的。”
“哕——!”
画寻花:“怎么啦,太硬?”
池问柳:“不!不!不!我喜欢吃硬的,硬的帮助消化。”
画寻花目不转睛看着她。
池问柳勉强咽下含在口里的饼,假装恋恋不舍把剩下的包好,放回他手里,:“还是不吃了,正事要紧,等下影响到你画画要用就不好了。”
画寻花:“不影响,这个准备扔的。”
池问柳低下了头。
画寻花:“你怎么了?”
池问柳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怕自己忍不住骂脏话,只好假装被感动的摇摇头,。
又一个东西递到面前,画寻花:“这个是你掉的吧?”
镜子!池问柳一把夺过,觉到动作太快,忙堆上笑,不好意思的拿在手里晃晃,“你专门出来是为了还我这个?谢谢谢谢,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丟的。”
“这么紧张,别人送的?”画寻花在旁边坐了下来,轻描淡写的问。
装镜子的布袋上绣着蓝色的海水和日出,一看就不是女孩家的,池问柳略有点尴尬的说:“啊,那个,是我捡的,正好没有镜子用,带在身边还挺方便。”
“我看看,”离的太近,池问柳还没反应过来镜子就到了画寻花手里,毫不客气打开:“还有张小纸条,唔!”他展开一角又停住,看向池问柳装模作样的问:方便吗?”
狗匣总!池问柳在心里骂了几遍,才装做天真烂漫的接过纸条在他面前打开:“是医嘱啦,我怕忘就随手塞在这里面,其实已经没用了。”
画寻花在她手里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转了过去:“这个医生还挺细心的。”
池问柳趁机把小布袋装好收了回去:“还行吧,我爹好像给他塞过银子。”
“对了我还忘了问,”池问柳忽然想起:“你现在有多少银子了,我已经攒了两万零一百五十二两,还有一些首饰,咱们对一下,以后收入都记个帐吧。”系统提示进度一万两起,就这都要重复一千遍才能凑够,这些零零碎碎的还是记着点好,自己心里有数,也提升用户体验度。
画寻花:“五十两。”
“五十——!”池问柳差点蹦起来:“上次在花园不是还刚接了一百两银子的赏赐吗,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少了呢……”
画寻花:“给家里了。”
家——,哦,是哦,怎么忘了他还有一个吸血鬼的家,连宫里赏赐都是下人直接捧回去交到上房,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攒得够钱。
池问柳沉默了,
画寻花也不说话。
胃里的烧饼顶得烧心,过了一会儿她说:“没关系,还有我呢。”
画寻花笑了一声,池问柳听不出来是冷笑还是嘲笑,只听见他淡淡说了句:“我不担心”。
驴唇不对马嘴,池问柳既没听懂他说什么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两个人又都沉默了。
殿内吵闹声低了下来,执事太监在台阶上轻轻拍手,宫人们知道里面完事了,纷纷按顺序排队进去接着当差。
齐尚宫匆匆找来,奇怪的看一眼转头偷笑擦身而过的画寻花,拉过池问柳低声吩咐:“快去叫太医来看脉,淑妃娘娘心口有点疼。”
池问柳答应一声去了。
淑妃娘娘身子最娇弱,尤其是在皇上面前更弱,时不时晕一下,当着贵妃的面倒在皇上怀里是常有的事。
贵妃娘娘也是太笨,其实长的不比淑妃差,但为人古板不苟言笑,明明知道皇上偏爱淑妃还要当面硬碰硬的较量,虽然有卫淑仪陈淑容帮着,可那两个很会看皇上眼色,不会太刚,每次闹到最后都是贵妃自己挨枪,被淑妃软刀暗剑吃的全是哑巴亏,池问柳都替她生气。
师海就候在不远的药房里,等他们匆忙赶到淑妃娘娘已经没事了,大殿上歌舞升平演起了节目,师海只好站在一边候着。
淑妃娇滴滴倚在皇上身边横波欲转,贵妃脸色难看在一旁闷坐。
不用也知道贵妃又吃亏了。
淑妃一脸胜利者的娇笑:“姐姐脸色也有些差,是不是酒喝急了,可要去后面歇歇?
贵妃:“不用!”
淑妃:“贵体要紧,亮儿一个小小生辰,不值姐姐这样熬着。”
贵妃:“你自高兴就好,不必劳心惦记别人!”
淑妃笑的愈娇,贵妃口气愈发不豫,眼看又要吵起来,宣王插进来说:“母妃许是不惯这个红昌酒吧,饮一杯解酒茶就好了。”
贵妃平复下胸口起伏,点了点头。
淑妃:“娘……”
“好了!好了!”皇上揉着脑袋打断了她:“大家都喝的急了,这新洒确实味重,叫人送些甜酿来一起喝了散散。”说着又揉了两下,可能真的头疼。
宣王忙答应,又道:“新酒性烈,还要个医正过来尝尝温寒才好调制汤水。”
皇上没意见,立刻有人拿了杯酒送到师海面前。
师海细细品着喝了几口,没有纸笔,就着旁边画案写下汤水方子。
画寻花在旁边含笑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池问柳放了点心,看来刚才一番交流自己掌握的不错,没白忍,只要这家伙不犯病好好合作,就是良好的开始。
师海写的不过是一些陈皮,茅根之类普通食材,画寻花看着看着,脸色渐渐阴了下去……
池问柳不明白他怎么忽晴忽阴的,偷偷蹭过去瞥了一眼,画纸上一行工整俊秀的小字,师海袖口露出的湛蓝海水花纹……
她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感觉事情要不好。
画寻花认出师海的字,猜到他就是镜子和纸条的主人,所以很生气。
看他脸色阴云密布,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可是为什么?
自己编的没错啊,师海是医生,字条是医嘱,在后宫捡到的东西是太医掉的,很正常不算离谱,
就是……太巧了吧……
池问柳心虚,光画寻花那张阴冷的脸就让她心慌意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齐尚宫偏偏这个时候派她跟太医一起去准备解酒汤,池问柳只好先退了出来,暗暗打算一会儿得找个机会好好跟画寻花解释解,说点好话再哄一遍。
唉……,好累……
食材都是现成的,熬制就用廊下的茶水炉子,师海看见是她出来帮手很是高兴,一边忙活一边同她闲聊起来。
池问柳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心思根本不在汤水上面,早飘到了怎么对付画寻花那里,上次好不容易哄着他敲定了以后不再投诉,不知道一生气会不会又变卦,下次得要记得骗他发个毒誓,要不然总归不放心,说不定暴风雨随时就到,说不定下一秒就是可怕的电击加身,池问柳闭上眼打了个冷颤。
“你冷啊?”师海马上脱下披风给她披在身上。
深秋时节走廊上的晚风虽不说刺骨也是寒气逼人,宫女衣裳单薄,不像太医那样随身备着外出穿的披风,带着大毛领子的厚厚氅衣一落到身上便是一阵暖意,池问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师海体贴的为她拉紧领子,又递过去一张手帕,柔声道:“可别真着了凉,等下就着这炉子熥碗热茶喝喝。”
被柔软包住的池问柳一时间有些迷糊,温暖让人留恋,来自朋友的关心更让人感动,但是她不敢久驻。
很舍不得的脱下披风推了回去:“我不冷。”
师海不接:“我也不冷。”
池问柳噗嗤笑了:“那我也不要。”
师海看看左右:“姑姑不会骂你的,我在各位掌事那里还有点面子。”
池问柳摇摇头:“我不是怕姑姑骂,是怕那些喜欢你的姑娘误会。”
师海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那就让她们误会吧。”
池问柳打了个哆嗦,觉得后背凉嗖嗖的,转过头正对上画寻花冰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