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啊啊?”
“不知道。”
“啊?”
“我灵力快耗尽了,接下来靠你了。”
“啥?!等等…凤揽亭?!!”
突破天兵追捕的两人在天边飞快地划过,像是一颗不会回头的流星。宋伶看着身旁已经安然合上双眼的凤揽亭,被风吹的变形的脸上也难免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不是吧?!
…
堇州,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和地撒向大地,随着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响起,日出而作的农人们扛着锄头正准备下田劳作。
而在这时天边划过一道亮光,一团黑色不明物体一边发出啊啊啊的惨叫一边笔直地向他们背后的矮罗山飞去,只听轰隆一声矮罗山的山壁上出现了两个规整的人形深坑,而那不间断的惨叫也变成戛然而止的呃啊。
宋伶艰难地从坑里爬了起来,一边活动着自己遭罪的四肢,一边不间断地问候凤揽亭全家。
懂不懂什么叫有始有终,什么叫负责到底?你要是灵力不够你一开始你装什么装?
他还以为凤揽亭是好心带他一起逃命,结果没想到情况完全反了过来,他要带着凤揽亭逃命!这合理吗?
宋伶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半路上就失去意识的凤揽亭给拖了出来,如他所料,凤揽亭的情况并不好,他那三天两头就要见血的体质不出意外的又见了血,鲜血混合着泥土看上去十分狼狈可怜。
宋伶把凤揽亭拖到深坑旁边,从戒指里拿出了他准备的一件备用里衣撕成布片,然后找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处山涧沾了水给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
清理过后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吓人了,但凤揽亭的脸色却依旧苍白如纸,并在宋伶给他清理的途中没有半点反应,活像是一具尸体。
“凤揽亭?喂?”宋伶伸手拍了拍凤揽亭的脸又用力推了推他的身子:“醒醒,喂?”
在确定凤揽亭不会有任何回应之后,宋伶看着他们所处的荒郊野岭真是头都大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父子俩的。”
没办法,天兵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紧让凤揽亭清醒过来,不然宋伶不敢保证自己微薄的良心会不会抛下凤揽亭不管。
他先用剩下的布料搓了两根绳子,随后将凤揽亭背了起来,用绳子把他和自己固定在一起确定他不会滑落。做完这一切后,他背着凤揽亭寻找着出山的路,不过还好这山并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下山的路,并一路走到了村庄。
“这…是上仙?是上重天的仙君?”村民看着两人从山上下来,立马就想到了早上砸到山上的“流星”。
他们堇州地势偏远,且处于九重天的最边缘的地界,地广人稀,很少能看到来自九重天其他地界的仙人,所以理所当然地把宋伶他们当成了上三重天的仙君。
宋伶也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除了这个小村落并没有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没有办法只能先寻求当地村民的帮助。
村民们自然是不敢拒绝他的请求,他们怀着敬畏又好奇的心态让宋伶先去了一家空置的客房安顿下来,随后又看着凤揽亭一直昏迷不醒还好心的找来了郎中。
只可惜这偏远地方的小郎中并不能诊断出凤揽亭的症状,而宋伶也根本没指望这小郎中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在小郎中冒着一头冷汗疑惑不解时,宋伶善解人意地帮他化解了这为难的场面。
“我这位…兄长,生了一种怪病,找了好多仙医诊治都没有效果,我已经看淡了,您尽力就好。”
小郎中赶紧点了点头松了口气:“你兄长这脉象简直闻所未闻,虽然还有轻微的搏动,但怎么探都像是将死之人才有的脉象…奇怪,好生奇怪。”
宋伶心想可不就是个将死之人吗,他当初要是不把那持锁之人杀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局面,说到底还不是自作自受。
但他也不能放着凤揽亭不管,当即问小郎中要了几味做聚灵丹的灵草,准备先试着将凤揽亭体内耗尽的灵力补充一二,希望能有所转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伶炼药炼的人都焦黄了,凤揽亭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给他喂进体内的所有丹药仿佛泥牛入海丝毫不起作用,为了能有更多的灵草练药,宋伶也不得不想办法赚点钱补充亏损。
凤揽亭万一一辈子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他总不可能守着他一辈子吧?人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的。
他们现在好不容易从那天牢里出来了,不去享受一下难得的自然风光怎么行。
迈出房门后,宋伶看着外面的明媚阳光青草绿树都感觉恍如隔世。苍天啊,他再也不用睡在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洗的大通铺的被褥上,他再也不用半夜被其他狱卒的呼噜声吵醒,再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去伺候那群罪仙祖宗了!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重活一遭该有的待遇。
虽然背后还有不知多少天兵在追寻他们的下落,但宋伶却很乐观,毕竟他知道五百年后凤揽亭还活的好好的,不仅活的好好的,还被尊称为伐魔上神,所以凤揽亭一定是死不了的。
凤揽亭死不了,他也不会有事,所以宋伶除了每天给凤揽亭炼药喂药的时间,他都在小村子里四处转悠,也正是因为他擅长察言观色的本事,让他很快就找到了在这个小村庄里赚钱的法子。
…
“大婶,你这个皮肤已经保养的相当不错了,我在上重天见过好几个仙子,她们的皮肤都没有你这皮肤有光泽呢。”
“我这可不是嘴甜,我这是实话实说,我真觉得她们天天用什么仙露花蜜都是纯纯浪费,不骗你。”
“……皮肤黑能是你的问题吗?你们天天辛苦劳作,皮肤黑怎么了?皮肤黑那代表你们勤劳能干,你要是真担心皮肤黑这个问题,我这里有个法子,我从上重天那些仙子手里讨来的亮肤丸,独家秘方…一般我还不告诉别人…”
凤揽亭醒来时,外面宋伶的声音还没停,他像是被一群妇女姑娘围着,每说一句话都能引起一片叽叽喳喳的附和声,而他就在这么一片附和声中,有条不紊地推销自己的丹药,听那些女人的笑声似乎还十分受用,不一会就推销出去了不少,生意相当火爆。
这是哪?他在干什么…
凤揽亭盯着自己头顶上被阳光照耀着的简陋房梁,鼻端是屋子里充斥着的淡淡皂角味,微风时不时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屋里,将窗边的风铃吹的叮叮作响。
他离开天牢了?
凤揽亭有些愣神,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但就在他这么想着时,一股瞬间覆盖四肢百骸的疼痛又让他猛地清醒过来,这该死的噬心锁依旧存在,并强势地告诉他只要他活着一日诅咒就会如影如随。
凤揽亭疼的额角溢出冷汗,一只手下意识抓住自己心脏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察觉到了他身体的虚弱,诅咒的发作尤为强烈,他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痛呼出声。
而就在他出声时,在房间里玩耍的小孩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推开房门朝宋伶喊到:“宋仙君,你兄长醒了。”
宋伶这才停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赶紧抬脚跑进了房里。
“凤上神,你醒了?”宋伶的声音止不住的惊喜,凤揽亭这一睡,睡了小半个月,睡得宋伶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但当他凑近看清凤揽亭的情况后,他脸上欢喜的神色又转瞬即逝:“怎么了?是诅咒发作了?”
凤揽亭疼的弓起身子大口大口艰难地喘气,冷汗将他的发丝黏在了他的侧脸上,而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扣在自己的心口位置,看上去像是用力到想要把心挖出来一样。
宋伶被凤揽亭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还从未见过诅咒发作的如此严重的凤揽亭,而此时的他能做的只能是赶紧喂给凤揽亭一些滋补的灵药,并运起功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他,企图以这样的方式缓解凤揽亭的疼痛。
凤揽亭在挣扎中也感受到了有微弱的灵力补充进了自己的身体,他近乎贪婪的想要从宋伶身上汲取灵力,但他一但开始索取,宋伶那点微薄的灵力根本不够看,很快就变得脸色惨白,供不应求。
“凤揽亭你清醒一点。”既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宋伶只能祈祷凤揽亭能自己清醒过来自救,凤揽亭此时哪听得见他的声音,只凭本能想要靠近能缓解疼痛的东西。
于是宋伶猝不及防地被凤揽亭整个揽进了怀里,耳边是凤揽亭痛苦的喘息,眼前是凤揽亭一张因为疼痛而泪眼朦胧的俊脸,他心里深知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还胡思乱想自己简直是禽兽不如。
但是面对如此美色,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他要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那就真不如禽兽。
宋伶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一边尽职尽责地当着凤揽亭的抱枕,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凤揽亭一直这么发作下去。
而且如果凤揽亭疼的意识不清发狂了怎么办,到时候他还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疼…小麻子…我好疼…”凤揽亭意识不清地抱着宋伶,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含混不清的依赖和祈求,而宋伶听着他即便是疼成这样也不忘喊他,忍不住叹口气:“是宋伶,不是小麻子。”
“……宋伶,我疼。”
谁能受得了那威名赫赫的大杀神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地凑在耳边喊疼呢?反正宋伶是受不了,他心里一边想着这是渣男他爹,可能也不是个好东西,一边又想着,他都疼成这样了,不帮感觉太残忍。
以他现在的修为能力,他能为凤揽亭做的实在有限,但他毕竟是合欢宫宫主,合欢宫功法最擅长均衡之道。
他无法帮凤揽亭缓解他的痛苦,但他却能用合欢功法分担他的痛苦。
在握住凤揽亭的手,与他盘腿对坐后,宋伶狠狠瞪了他一眼:“凤揽亭,这是你欠我的。”
语毕,两人双手交握处泛起浅粉色的光芒,光芒渐渐成型变作合欢宫功法交颈鸳鸯的图案,随着图案越来越清晰,光芒越来越明亮,宋伶的脸色也就越发苍白扭曲。
等到功法完全运作起来,宋伶的眼角一瞬间就喷出了泪水。
疼,太他奶奶的疼了,感觉像是被几百个人千刀万剐。
凤揽亭,老子为你牺牲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伶:现在就是后悔,对,恨自己这该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