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鱼恼火地看着离落意，他没想到离落意居然这么看不起自己，就连拿出真本事和自己堂堂正正决斗都做不到。

牧鱼冷笑一声，他道：“你躲躲藏藏算什么正人君子，你的剑呢？那你的剑来杀我啊。”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离落意的剑是出了名的快，挥剑时从来不留情。

可到了自己面前，就变得躲躲藏藏，像个傻子一样。

离落意又是闪向一旁，他幽邃眼眸中的情绪是牧鱼看不懂的。

他就安安静静看着，仿佛要将牧鱼一举一动都刻入自己脑海之中。

“牧鱼……”

他轻声的一声呼唤，却惹得牧鱼脸色大变，变得难看至极，看向离落意的目光陈放着杀意和厌恶。

牧鱼崩溃道：“谁都有资格这么叫我，就你没有。”

百年来的孤单和痛苦，支撑他走过来的唯有绵绵长长的恨意。

牧鱼这么说着，可他眼尾发红，清澈透亮的眼泪积攒在眼眶中，随后又像断线的珍珠落了下来。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什么山盟海誓全都是假的。

牧鱼的攻击更加犀利，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攻击。

离落意的实力不输牧鱼，可他根本无法狠下心来用剑对着自己的心上人，因此他只是躲，从来不还手。

在这种高手之间的对招，这种分心是很致命的。

没过多久，离落意的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艳红的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血流成河。

牧鱼眼看时机成熟，阵法将要完成，可他的手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是的，他今天可以杀了离落意，让这个负心汉付出应有的代价，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会那么难过呢？

离落意自然也察觉到牧鱼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眼眸深处掠过一层暗色，“牧鱼，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又清冷，仿佛遥不可及的雪，一触就碎的雪花，可吐出口的文字又暧昧至极，撩人心波。

牧鱼顿了顿，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早已占满了离落意的血。

修炼之人的血对于艳鬼来说是上好的补品，可牧鱼胃里却是翻江倒海，恶心一片。

此时此刻，天公也不作美，淅淅沥沥的雨开始降落大地，那一朵朵雨花砸在地上，砸出一个个不同的形状。

温润潮湿的雨水洗刷了牧鱼手上的鲜血，也让他焦躁的情绪慢慢平淡了下来。

站在雨中，牧鱼一身红衣胜血，眼眸中的寒色皎皎。

他冷哼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离落意，却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走吧，离落意，趁我没有反悔之前。”

牧鱼只要再努力一点，他就能完成自己的百年大计，杀了离落意，拿到对方的心脏。

可牧鱼却迟迟下不了手，这也正是他千百年来无数次的选择。

他若真的想杀离落意，可以趁着离落意年少时就动手，而不是拖在现在。

牧鱼苦笑一声，温润的雨水侵染了他的发丝，让她漆黑的眼眸也朦胧出一层水雾，“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他的声音很淡，可这又是牧鱼心里最后的答案。

百年恩怨，不过是自己的不甘心。

可让牧鱼真要去杀了离落意时，可他又实在下不下去手。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透过朦胧的雨，离落意看着牧鱼，他也说不出此时此刻自己到底什么心情，可他还是兴奋愉悦的，牧鱼自始至终都没想伤害自己。

离落意轻笑一声，他的动作干净利索，毫不犹豫举起自己的剑刺入自己胸脯。

大片大片的血在刹那间渲染了牧鱼的整个世界。

牧鱼瞪大眼睛，他走到离落意面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离落意身体由于大量失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空洞，可漆黑的眼眸依旧只倒映着牧鱼的身影。

他伸出手想要擦拭掉牧鱼的眼泪，“别哭，我是自愿的。”

牧鱼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片刻后，他颤颤巍巍用手堵住离落意伤口处，可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师弟！”

匆匆赶来的陶安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离落意躺在牧鱼怀中，他想挖掉自己的心脏递给牧鱼。

来不及多想，陶安掏出留影珠丢给牧鱼，“牧鱼，你现在来看看！离落意他是无辜的，牧鱼，你不能这么对他！”

牧鱼听到陶安的声音，他神色恍惚地接下留影珠，仿佛机械般观看着里面的景象。

离落意和林思鱼对话场景一幕幕地真实呈现在牧鱼面前，又好似一把刀刺入牧鱼的灵魂，刺得他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在这时都仿佛失去了色彩。

牧鱼喃喃道：“原来都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说着说着，牧鱼的声音不由哽咽起来，他看着离落意，眼里的眼泪哗啦啦向下掉，“你是傻子吗，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离落意的伤口越来越大，他的失血量也越来越多，若不是他是修炼之人，不出片刻，他就该身死道消。

离落意伸出手想要遮掩住牧鱼的视线，他单薄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别看，牧鱼。”

不要看，你就不会难过了。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牧鱼叹了一口气，他倾听着离落意的话。

一时间，他的世界安静地吓人。

他怎么能不去看呢？这是他在意的、一直喜欢的人。

在刹那间思索后，牧鱼也作出了最终决定。

他定定地看着离落意，原本被恨意吞噬的眼睛越发透彻，琥珀色的眼眸闪着灵动的光。

牧鱼轻笑一声，他凝视着离落意，用手遮挡住离落意的眼睛，自言自语道：“我现在还有救你的办法，你别害怕。”

在他原本计划中，他要用离落意的心脏作为祭祀，汲取对方的力量。

可现在，牧鱼决定改变一下阵法，将自己全部生命都给离落意。

牧鱼将自己全身的鬼气都聚集再一起。随后，他忍着疼也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

“离落意，我会救你的，一定。”

伴随着牧鱼的话结束，阵法也逐渐完美，成形。

那无数的鬼气朝着离落意身上奔涌而去，牧鱼的心脏也逐渐和离落意融为一体。

离落意原本想阻止牧鱼的所作所为，可他身负重伤，完全不是牧鱼的对手，反而被牧鱼打昏迷。

等到离落意再次睁开眼时，他四周望去，只见雨早就停了，可找不到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只有那被雨淋湿后翠绿的叶子。

阵法成，牧鱼死，离落得道却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