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实是梦回高三了家人们。
咸鱼了这么久,突然奋发向上的生活,让陆晚有些不习惯。
但自己装的逼,哭着也要把这个赌约赢了。
陆晚拿出了考清华北大的劲头,沉下心来钻研令人头大的四书五经。
房里的蜡烛一直烧着,桃枝夜里起了好几次,看见陆晚一手捧着书卷,一手支着头。
分明困得不行,头一下又一下的点着,但就是不肯去睡。
桃枝看得心疼,劝了好几回道:“小姐,还有一个月呢。您先歇息吧,若是累坏了身子,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陆晚睁着迷糊的眼,撑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应好。
直到这时,她才深切明白主角和炮灰的区别。
沈晏虽然是个武将,但天资聪慧。这些书,沈晏看过一遍就能记得。看两遍,甚至能倒背如流的程度。
但她不行。
她只能反反复复地死记硬背。
大半宿过去了,也不过背下来五篇。
陆晚洗漱后,躺在床上忧愁地叹息一声。
但第二天早晨,她就又满血复活,激情满满地踏上去鹿亭书院的路。
一到书院,不出意外,陆晚接受了一波神色各异的注目礼。
她面不改色,坐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向早到的姚兰,今天却姗姗来迟,踩着点进入课室。
陆晚看她跑得满头大汗,粗喘着气,有点好奇:“表姐,你今日是怎么了?马车坏了?”
姚兰白她一眼,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昨天的壮举,我来的路上,碰到陈吉他们几个,非要缠着我问东问西。”
陈吉,京圈着名纨绔子弟。
陆晚道:“他们可真够无聊的,女孩子之间的争闹也操心。”
闻言,姚兰一脸的“你还是太年轻”,“姐妹,经过一夜的发酵,这件事已经不是女孩子之间的争闹那么简单了。”
“你应该也听说,陆世子和薛颂谨同样因此立下赌约了吧?”
陆晚颇不自在地点头。
姚兰道:“他们两人,一个青云军少将军,一个镇远侯世子,往小了说,只是两个同龄人的斗气。往大了说,那可就牵扯到两大军系的脸面。”
陆晚吓得笔尖一颤,在白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不至于吧?”
不是吧不是吧,她只是想打薛媛媛的脸而已,怎么就搞成了暗流涌动的朝廷斗争。
姚兰神神秘秘地放轻声音,接着说:“民间已经有赌坊以此开设赌局。”
“扶风楼知道吧?京中最有名的销金窟,姐妹,你的赔率很高啊。”
陆晚:“……”
姚兰的未婚夫是禁军统领,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内幕消息。
她接着又放出一颗炸弹:“挺奇怪的,最近一直低调的三王爷竟然也有闲心掺和这件事。他可是薛媛媛的表哥,但听说他却重金买了你赢,而且不多不少,就比沈少将军下的钱多了一两银子。”
卫明堂。
不用怀疑,他就是想给沈晏添堵。
“三王爷下赌以后,京中的几个王爷也纷纷大大小小地跟着投了些银子。”
姚兰的神情正经了许多。
陆晚偏头看她,竟从这个可爱圆脸的姑娘神色上,读取到一丝高深莫测。
最后,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做了总结:“姐妹,你觉得,他们赌的是你和薛媛媛的输赢,还是青云军和镇远侯府的输赢?”
陆晚目瞪口呆。
她还是有些不太能习惯,她的表姐画风突然从沙雕走向了正经的权谋。
姚兰瞥了她一眼,惊奇地道:“姐妹,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晚背着陆世子偷人去了吗?”
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再次闪烁着熟悉的,渴望吃瓜的光芒。
陆晚:“……”
拜托你的画风不要变得这么快好不好?
“我在为了赌约用功,”陆晚道,“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立的赌约,现在又赋予了这份赌约什么含义,我都不会输给薛媛媛。”
陆晚觉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态眼神和坚定的语气,一定帅爆了。
但姚兰只是兴致缺缺的点头:“哦。”
……太敷衍了吧!
陆晚几乎觉得姚兰先前那堆涉及两大军系的话,都是她产生的幻觉。
姚闰土只会关心月下的瓜地里有没有猹,怎么会去关注旁边暗戳戳的权力斗争呢?
接下来的课,陆晚都听得很认真。
见她这样子,薛媛媛也如临大敌,跟着专注地听课。
如果真被陆晚赢了,那她琼安郡主的脸,可真丢到姥姥家了!
旁边的贵女看二人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模样,不由生起了浓重的压迫感,一个赛一个地认真。
小小的课室,不知不觉地卷了起来。
势必要成为这次内卷之王的陆晚,支着头悠悠感叹:“人啊,终究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姚兰“啪”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别装深沉了,你看看谁来找你了?”
陆晚依言看向课室门口——是个不苟言笑的婢女。
跟她的主人身上如出一辙的冷淡气质。
老熟人了。
是沈晏的暗卫之一,朱雀。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朱雀,想到她所代表的那个人,以及今早姚兰的那堆话。
陆晚脑海里3d立体声环绕着一句话——“吾命休矣!”
……
……
死是不可能死的。
卧薪尝胆,苟且偷生,陆晚最擅长了。
还是上次见面的桃花林。
沈晏早就到了。
他平日多着玄黑,深紫之类的颜色,今日竟然穿了身素净的白衣。
无比纯净的颜色,衬得沈晏那张脸更加超凡脱俗,仙气飘飘。
看着更冷了。
她磨磨唧唧地蹭到沈晏面前,低着头喊:“阿晏哥哥。”
声音里满是心虚。
沈晏沉默了一会儿,问:“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陆晚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因为赌约。”
沈晏看着她,终究忍不住说教了一句:“你太冲动了。”
陆晚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接口:“阿晏哥哥,我不是故——”
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让沈晏讨厌她进而解除婚约的大好机会吗?
于是沈晏就听着她硬生生转了个调,用又怂又乖的声音,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故意的。”
“我就是看薛媛媛不爽,”陆晚绞尽脑汁,还没忘保持人设继续表演,“对不起,阿晏哥哥,我没想到会连累到你。”
——“苍天在上,我真的没想到你个狗会跟着横插一脚。”
她挤出两滴泪水,微红的眼眶看起来羸弱又可怜,哽咽暗示道:“没人看好我,他们都说我配不上阿晏哥哥。”
——“配不上配不上,听懂了吗沈狗?退婚!退婚!”
沈晏面无表情。
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顺着她的话说:“嗯,旁人不信,我信。”
陆晚一滞。
“可我这么冲动,可能会连累阿晏哥哥输给薛世子,我,我实在是不忍心……”
沈晏道:“那就不要让我输。”
见她一直没看自己,他忽然弯下腰,手指勾起陆晚的下巴,逼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还是说,阿晚觉得自己会输?”
陆晚:“……”
可恶啊!她怎么可能会承认她会输?
沈狗真是越来越不做人了。
一时之间,陆晚甚至开始想念起以前把她当空气的沈晏了。
离得这般近,沈晏轻而易举地可以观察到她的每一点变化。
她瓷白的肌肤,她小巧的琼鼻,她轻轻咬着的樱桃红似的唇。
还有,勉力掩盖着内心想法的灵动双眸。
沈晏眸色微暗,此时才反应过来。
两人离得太近了。
这个动作,其实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理智告诉沈晏应该后退,可身体却依然一动不动。
心里有个声音蛊惑着他。
他们本来就有婚约,亲近一些也无妨吧。
“虽是冲动,”沈晏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陆晚道,“但我相信你能做到。”
“你本来就很聪明。”
不聪明,如何能在以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伪装得这么好。
陆晚迟疑:“可我说的是,能取得六艺其中一项的第一诶。”
沈晏道:“不难。”
陆晚掰着手指头补充:“我的对手不仅有琼安郡主,还有李太傅的女儿,叶伊伊,马太师的孙女,尤阁老的侄女……”
都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标准的“三好学生”。
沈晏看起来没有半点犹豫,直直地望进她的眼里。
他说:“可我觉得,阿晚就是最好的。”
陆晚堪称受宠若惊。
——“真的吗?我到底何德何能,给了小反派这么盲目的信息?他难道没听过我京圈第一花瓶的名号吗?”
——系统跟着吹彩虹屁:[宿主,我也觉得你是最好的!]
——“……你跟着捣什么乱。”
陆晚甚至都觉得有些拘谨起来,仿佛不拿到第一,就愧对了沈晏这份盲目到沉重的信任来。
“我,我尽力。”
沈晏低低笑了一声。
陆晚愕然抬眸,看见沈晏真的眉目一弯,唇边的笑意浅浅。
她很少见沈晏这么笑,但每次看到都还是不由自主地被惊艳到。
每每笑时,沈晏那点生人勿进的冷漠气质,就会烟消云散。
云上的仙人晃晃悠悠,落入了人间的烟火中。
那不染尘埃的白,也慢慢被晕染成了枝头的一抹夺目勾魂的胭脂红。
“我会帮你,”沈晏道,“所以,你一定会赢。”
太蛊了。
陆晚连最后沈晏说了些什么,都没去仔细听,迷迷糊糊地点头。
在走回课室以后,仍然满脑子都是沈晏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浅笑。
听姚兰说沈晏率军打仗的时候,都会戴着面具,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以前陆晚不信。
现在陆晚服了,真在战场上,沈晏这张脸简直是祸水,露出个笑容谁顶得住?
她第一个顶不住。
姚兰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地问:“姐妹,沈少将军怎么你了?”
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当即大惊失色地猜测:“难道他要和你解除婚约?”
陆晚幽幽看了她一眼,喃喃道:“他对我笑。”
姚兰问:“然后呢?”
陆晚摇头:“没有然后了,他一笑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姚兰一脸的一言难尽,一双圆眼失望地看着陆晚,左眼写着“就这”,右眼写着“你不行”。
早就听闻她这个表妹,对沈少将军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姚兰一直没有具体的感受,直到今天,她亲眼见证了有人能因为一个笑容就这么魂不守舍。
但是。
她磕的cp又发糖了。
如果不是还残留着一丝理智,姚兰一定要在鹿亭书院门口大喊三声:“真情侣就是最甜的!”
是的。
在这个人人都嘲笑陆家小姐是个花瓶,远远配不上沈少将军的年代,仍然还有人如此坚定地磕着陆晚和沈晏的cp。
姚兰不管,娇作小青梅和对所有人都冷漠唯独对她温柔的少年战神,就是最配的!
素材来了,她悄**地构思着下一本同人话本的剧情。
如果陆晚看出了端倪,并和姚兰深刻探讨一下,她一定会发现,姚兰就是写她和沈晏的同人的大手子之一。
但她此时全然沉浸在沈晏居然对她使美人计的惊怒中,没有半点察觉。
不过也幸好没有,不然,陆晚可能会忍不住不顾姐妹情深半夜就把姚兰暗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