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洋洋的日光照耀着这片乌托邦,橘花的香气飘荡在其中,不知名的花朵在盈盈绿意中缀着夺目的色彩,漫天的蝴蝶竞相飞舞,从高耸的橘树上穿过一枝开得正盛的橘花,落在了湖泊旁的一朵黄菖蒲上。
而湖泊正中间,是摇着船桨停在那里的凯尔,以及意识模糊的塞西。
将船停在正中心后,凯尔纵身跃入湖中,叶杏疾步上前,在湖畔拉了一把凯尔,将他拽上岸来。
“这是……在做什么?”
叶杏有些迟疑地询问凯尔,他就那样将塞西放在船上,自己游了回来。
凯尔不敢看她,只是取下巫师帽,擦着上面的水渍低声道:
“是在治疗,谛下。”
“治疗?”
叶杏站起身来往湖中心的船上望去,这个视角可以清楚地看见船上的情形,木质的小舟上面摆满了鲜花,塞西安稳地躺在中央,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作用。
疑问还没问出口,答案就在眼前飞了过去,蝴蝶们发现了湖中心的塞西,有一些开始在小船的上方盘旋,像是在精心挑选,考虑小船中躺着的人是否能入的了自己的眼。
一众蝴蝶当中,终于有一只浅紫色的蝴蝶愿意赏光,它飘飘悠悠地从半空中挑选的蝶群中降落,落在塞西的胸口前。其他的蝴蝶看见这幅场景,似乎也就没了兴致,纷纷飞散了开来。
“呼……”
叶杏听见凯尔松了一口气,似乎在为塞西被选中而庆幸着,叶杏看着面前极为熟悉的场景,也终于明白凯尔所说的治疗究竟是什么了。
紫色蝴蝶和记忆中的红色蝴蝶重合,同样的伸出弯曲的口器刺入塞西的脖颈,像是在吸食着血液一般。
紫色蝴蝶的双翅慢慢褪色,身形也逐渐摇晃了起来,在收回口器的那一刻,也同时倒在了塞西的身旁。
花舟之中,塞西慢慢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往四周看了一眼,他立刻明白了过来。
他将那只紫色的蝴蝶捧了起来,放进了小舟中藏着的一个玻璃罐内,看了一眼岸上站着的叶杏和凯尔,塞西摇着船桨将船划到了岸边。
他看上去健康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连同下船也不需要搀扶了。
“抱歉谛下,我失态了。”
塞西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叶杏道歉,似乎真的很自责自己给叶杏带来的不便和惊吓。
叶杏摆手,眼神在塞西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犹豫着开了口。
“本来不该问的,只是你这发病实在是有些突然,不知道诱因究竟是什么,以后我也好避一避。”
“要是真的能知道具体的诱因,我也不会给谛下添麻烦了。”
塞西叹了口气,用那双银色眼睛自下往上看着她,他似乎知道自己这双眼睛很得叶杏喜欢,说话的时候便很乐意使用这双眼睛去看她。
发病时所露出的真面目是他最大的破绽,叶杏狐疑地瞧着那双眼睛,却又在那双眼睛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算了,就算真是贪她的力量也没有什么,左右他也用不了这股力量,如果只是想用这股力量消灭污染,那也正好与她的想法相同。”
叶杏不再纠结追问,几人一同出了门,凯尔就马不停蹄地要溜走,似乎和叶杏在一起是对他的折磨一般。
叶杏惊奇地看着凯尔跑远,又转过头看向塞西,他怀里还带着那只装着蝴蝶的玻璃瓶,思绪似乎有些恍惚。
“是要去放在蝴蝶墙上吗?”
塞西点头称是,叶杏左右闲着无事,索性陪他一起,俩人离开蝴蝶园回到塞西的住所,叶杏就这么看着他用同样的方式将这只紫色蝴蝶也封表好,装进相框中挂在墙上,为蝴蝶墙上新增一只蝴蝶,这里的蝴蝶很多,却远远没有叶杏所见到的园中的蝴蝶那样多。
“那个园子……”
塞西倒是没回避,直接了当的告诉她:
“谛下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塞西从抽屉中取出一颗黑色魔药来,将伤口消毒后将它贴在伤口处,伤口与魔药贴合的那一刻,塞西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蝴蝶园是蓄养能够为我治疗的蝴蝶所建造的,拉普的环境不适宜蝴蝶生长,我就在部落里建造了一座蝴蝶园,既是为了它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果然如此。”
叶杏心中暗想,又看了一眼塞西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塞西微笑着点了头,等到那人出了门去,那唇角边的笑意才逐渐消失。
烛光摇晃着,满室的影子都随之晃动,昏暗的屋子里,塞西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件来。
棕色的厚重信封上面的蝴蝶火漆印章被揭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落款写着阿方索的名字,内容简明地概括了他在西弗尔的事情。
“从拉普来到这里的大家被分配在了各个兔族的附近,说是看守,其实就是贴身保护。这里出现污染的频率并不高,大家待的有些无聊,兽人们依旧不待见巫师,不过大家依旧很喜欢这里,说这里不愧是神明护佑的土地……”
一开始严肃的叙述逐渐变得絮絮叨叨起来,只是看着文字便可以想象出来持笔之人的心情变化。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后,塞西才在最后一句话中找到了想看的东西。
“您交代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塞西安心地合上了信件,丢进身后的壁炉中,亲眼看着它化作了灰烬。
“呼,神明护佑的土地。”
叶杏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傍晚才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夜晚执行任务实在是吃不消,叶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忽然听见外面热闹的人声。
巫师的部落一向冷清的像鬼屋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出于安全考虑,叶杏还特意趴在窗户前看了一眼,门外的人们带着巫师帽,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挂着笑脸,一群人聚集在部落的小广场。
居然真的是巫师,这倒是有些稀奇,叶杏穿戴好准备出去瞧瞧,一打开门,便看见塞西正站在自己门前,看上去正要敲门的样子。
塞西收回手,脸上也挂着难得的喜气。
“从西弗尔运过来的食物到了,我们举办了一场宴会,谛下也赏光去看看吧。”
“为食物举办宴会?”
叶杏皱着眉头,想问又怕冒犯到塞西,索性跟着他一起去了那个所谓的宴会。
宴会举办的地点在一个露天剧院,很破旧却又很干净,像是刚刚打扫过的一样,在剧院的入口处,一群人围着凯尔,各色巫师帽中央飘出浓郁的香气来。
有巫师发现了好奇注视着的叶杏,便自觉地让开了一点,其他巫师也是如此,这倒让叶杏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中间的大锅中,熬煮着一锅汤食,清透的汤底里面漂浮着各色西弗尔盛产的蔬菜,这样混合在一起,竟然出奇的香。
叶杏认出了其中的几种蔬菜,兔族一般是将它们作为配菜食用的,作为主食食用,叶杏还从来没有这样吃过。
蔬菜汤很快制作完成,凯尔用大木勺子毫不吝啬地盛起一勺,带着满满的蔬菜,放进了面前巫师的碗中。
那巫师咽了一口口水,怯怯地看向叶杏后又将他往叶杏的方向推了推。
“还是,谛下先吃吧。”
欢快的氛围有一瞬间凝结,巫师们的视线从锅中转移到了叶杏身上。
塞西大人和谛下出去一趟后又发了病的事情在巫师中已经传开了,虽说塞西大人身体虚弱,但是除非有诱因,否则也是不会发病的,至于诱因是什么,他们没敢问。
“没关系,今天的食物很多,每个人都能吃上。”
塞西这么说了,将那碗蔬菜汤端过来,放在了叶杏的面前,叶杏推脱不掉,拎着手里的小勺子望着蔬菜汤发呆。
塞西将她引至一个还算干净的桌子前,正对着破旧的舞台,已经清晰地看见舞台的帷幕都有些褪色。
几个巫师也都入了座,氛围很好,热热闹闹的,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讨论着接下来的舞台表演,很是期待的样子。
叶杏舀起一勺蔬菜汤送入口中,倒也有些期待表演起来,比起西弗尔那些注重端庄盛大的表演,拉普的表演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魔晶充当着光源,映照出舞台上的身影,舞台的布置是用硬纸板绘制的花草树木,虽然简陋,却也有趣,再等到看清舞台上的巫师时,叶杏舀汤的手却是有些停顿下来。
带着头巾提着花篮的小姑娘从舞台后缓缓走出,提起裙子,向台下的观众行了一礼,而后用清澈的嗓音唱起歌谣来。
歌词的大意是善良的巫师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美丽富饶的拉普,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底下的凯尔拼命鼓起掌来,因为台上的正是他的妹妹,给叶杏送晚餐的那个小女孩艾琳。
叶杏也跟着鼓起掌来,继续看着演出的进行,故事进入到了第二段,舞台的魔晶暗淡了下来,呈现出天空乌云密布的样子,艾琳也跟着露出了愁眉不展的表情。
紧接着,乌云之中出现另一个小男孩扮演者来,他张牙舞爪,努力地饰演着一个恶人,脸上挂着一副木板,似乎是想要将恶人符号化。
叶杏是想要跟着笑起来的,可是再看那个小男孩脸上的木板,她却是有些笑不出来。
木板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用黑色笔涂画出了一个四芒星。
“四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