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毕,是个健康的男子中学生。”帕迪趴回沙发,语气慵懒。
男子中学生,奇怪的说法,但听上去就是说高中生吧。冷凝淡然地看向男人,那家伙正冲着他挑眉咧嘴,深深的眼窝下吊梢的瓦蓝眼眸闪着不善的光。
真是个危险的家伙。感觉被无故敌视了的冷凝努力忽略对方邪肆的视线,语气凉凉:“我21了。”
“不像,脸太幼。”
“嘛,没有所谓的黑魔法依附就好,”伊登打断二人逐渐糟糕的气氛,他转向冷凝解释,“一般经过黑魔法召唤的都会附带黑魔法的咒令什么的,咒令能保证召唤师对召唤物的绝对控制。我们担心你今后可能被控制,这种危险一但陷入本人是很难逃脱的。”
“没有黑魔法残留,应该是因为召唤他的其实并不是黑魔法召唤阵吧,我说了那只是个引子,”帕迪不耐烦地抓抓头发,“而且再说,就算有咒令或许也是个无效的假东西,那个布鲁诺公爵宅邸内上上下下全都死完了,他哪来的主人。”
原来这个所谓的身体检查并不是用来检查自己是不是什么可疑人士的,而且看上去自己状态不错。
冷凝挺直身子,走到帕迪身边,声音清冽:“继续,取血。”
帕迪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个胆子颇大的黑发黑眼年轻人,反应过来面色一黑:“哦。”
帕迪·霍伊尔,尤里法人,卡蒂夏王国魔法部的大魔导师,赤之灾祸,让孩提止哭的红魔,灭城的地狱火——他是个有着诸多让人胆寒称号的魔法师。
他天纵之才,他弄性尚气,他恃才傲物,他可是无敌的天才魔法师帕迪·霍伊尔。青少年的叛逆时期,他的光辉事迹可谓是家喻户晓,弄哭同龄小孩家常便饭,殴打不顺眼人士司空见惯,至于火烧连城则更是让他名垂千古。直到成年之后,帕迪作为雇佣兵被收编了才收敛脾性。那些光辉的峥嵘叛逆岁月已然成为他的黑历史,他也常常跟身边朋友说着自己早已改过自新,改改改,已经在疯狂改了,谁跟他提黑历史他跟谁急。然而即便如此,现在他在大街上瞅个小朋友,对方还是会立马哭着喊妈妈。
但很明显,面前这个黑发黑眼的家伙,他不吃这套。
居然有人见自己第一面就敢下指示?可笑。
是说这人钝感好呢……还是天然好呢……或者说超脱呢……
帕迪·霍伊尔的脑袋里小火车正在急速飞驰,他耸拉着眼皮瞅着眼前单薄的人。瞥了瞥对方柔顺的黑发和深不见底的黑眸,读不出情绪。
刚才靠近的时候他就一直觉得这人身上好香,不是那些公爵小姐的花类香水味,要形容的话更像是冷冽的月光。
这是什么新品种魅魔吗……
“取血有什么讲究吗?例如部位。”声音干净,划破空气,冷凝问到。
帕迪抬眼,闷声:“没有。”
“用这个吧。”伊登从茶几下掏出一个纯黑绒布的小盒,投掷到帕迪方向。
盒子直直向帕迪的脑门飞去,帕迪吓得躲开,盒子咚的一声砸到了沙发上:“你注意下人啊!我要被砸中了!”
“抱歉,抱歉。”伊登笑笑站起身,迈着双腿走了过来。
“你就是故意的。”头发都吓到支楞起来的帕迪一边抱怨一边捞起盒子。将盒子打开,其间白色缎面包底,中央放个短制匕首,通体金黄。匕首鞘上有着叶子、藤蔓还有马组成的蜷曲花纹,刀柄上几十颗宝石排列开来,刀身锋利双刃,刀面留有血槽。
一看就很贵的样子,然而当着其主人卡蒂夏王国的王子大人的面,帕迪不甚在意地将匕首放在手中掂量两下,仿佛在挑拣市场上的二手货。他干巴巴地冲冷凝说:“手。”
冷凝一言不发把手伸过去。
帕迪拉过对方雪白的胳膊,感受掌心微凉的别样触感,指尖不自觉摩挲着冷皮。但他还没忘旁边有两个人正怔怔盯着他,拿着匕首,轻轻在小臂上划了一道。
红色的血珠连成丝线挨个滚了出来,格外扎眼。
帕迪随手把匕首扔在沙发上,一旁的伊登配合地收起。魔法师收敛了危险的气息,那个刚才还大大咧咧的男人现在正如同做着高精手术谨小慎微。他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将血液引入紫晶小瓶当中——冷凝这下明白了对方指甲这么长的原因。在快到小瓶一半的时候,帕迪指腹压住胳膊,轻轻按压一会儿后,长长的指甲将剩下的血液收起刮入到了小瓶当中。
“好了。”冷凝没注意到有两个男人都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我来吧。”伊登开口。
“嗯。”帕迪将小瓶放回怀里。
还需要换人吗难道?
在冷凝疑惑的目光下,伊登将受伤的胳膊拉到自己怀里。英俊的男人低头默默注视着伤痕,高挺的鼻梁连带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媲美艺术家画中那神伤的阿多尼斯。
但是冷凝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个画面,他现在满脑子的吐槽都是——
太高了。
伊登把自己手臂抬太高了。
随着对方鼻尖和自己胳膊上的伤痕间的位置距离不断缩短,冷凝的身体逐渐僵硬。伤口在灼烧,身体在恶寒,他毫不怀疑零点零几几几几几几几几秒之后,那家伙就要吻上去了。这是什么,所谓的舔一舔口水消毒吗?要是对方真的吻上来了,哪怕是所谓的王子,他怕自己也很难控制自己不会一拳攮到对方头上。
还好对方停了下来,左手继续端着自己胳膊,右手悬空附在了伤痕上方。
“初级治愈术。”
随着短短一句话,右手掌中出现了绿色的小型环状魔法阵,魔法阵旋转散发着柔和的光。片刻后,伊登将掌心挪开,伤痕消失了。对方摩挲了下原本应有伤痕的部分,确认没有伤疤后,松开胳膊。
“好啦。”伊登又恢复了那闪闪发光的模样,声音清朗。
魔法真是方便啊。冷凝好奇地翻看自己的胳膊,默默盘算。
在这个世界行走看来最好有魔法,不知道自己能否学会。也不知道难不难,目前看起来他们使用的时候都异常轻松。而且……
冷凝眼神余光瞥向发光体,对方正像个等待表扬的小朋友,露出乖巧的笑容。
是自己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他居然以为对方要亲上来,大概是一觉醒来的高规格招待让自己飘了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对不起素质教育,他居然这么自恋。
不过为什么非得是伊登来治疗,那个魔法师连带着取血治疗一并完成不好吗?这又是什么王室待人准则吗?还是什么对待神子之类的规格?
冷凝不太明白,他现在对于不能明白的只能当作宗教迷信什么的来解释。
“这样就结束了吗?”
“啊,是这样的。”伊登轻快地回应,“调查血液样本探源什么的复杂过程,都是魔法师自己下去进行。你现在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或者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不适。疑问的话没有,只是我有句话想说。”想到什么的冷凝声音逐渐变小,嗫嚅道。
“嗯,什么疑问?”两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冷凝身上。
“我可能不是所谓的神什么的,不要对我抱太高期望。”
……
沉默。
……
漫长的沉默。
“哈?!你这家伙!你在说什么啊??”暴躁的魔法师一把从沙发上弹起,揪住冷凝的衣领。“你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你把我们当作什么笨蛋了吗?”
可怕,早知道不开口就好了。冷凝面无表情的从容表情下是泪流满面的内心。
“哈哈哈哈哈,可以说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把你当成神了吗?”伊登忍俊不禁。
“是你今早跟我说过的……”
“哦呀,那个,我说了你就一直记在心上了吗。”
“你说了什么?”
“我说黑发黑瞳的神能治愈所有的疾病,这没什么毛病啊。”
“呵,怪不得。”魔法师戏谑地挑起眉,放松揪着的衣领。
“你不要在意,我当时只是没话找话随口一说,因为你看上去不理人不是嘛。”
我有吗?
哦,似乎有那么一点。
心里那么想着,然而冷凝嘴上却否认:“我没有不理人。”
“你有,你说话字数不超过纸页上的一行。我在那里滔滔不绝一大段,你就回个嗯或者还行。”褐发青年确定地点点头。
“好吧。”
“而且你看你现在也没做出什么表情。”
“抱歉,刚来陌生地方我做不出什么礼貌笑脸。”
“跟那笨蛋王子道歉个啥!”坏笑的魔法师扯起冷凝不苟言笑的脸,“总之你记住,别人我不清楚,我和伊登·奥兰多是绝对不可能把你当作什么狗屁神明来看的。信仰神明什么的太过愚蠢了,那都是弱小的人才会干的事。”
冷凝大力拽着帕迪使坏的手,但对方力气很大,纹丝不动。而且对方似乎因为自己的反抗很愉悦,揉捏着脸庞更加大力了。
果然这个家伙很讨厌。
冷凝和帕迪拉扯起来,与此同时,门被敲了三下,门外有个低沉的男声。注意到的伊登唤了声进来。
随着莫迪丝女士标准的躬身开门,进来的是一个高大英挺的黑皮肤男人。他本来口中念着伊登的名字,却在看到眼前拉扯的魔法师和黑发青年时扼住。
“帕迪·霍伊尔……”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宛若带血的尖刀,宛若野兽的警告嘶吼,“你这家伙……”
拉扯中的二人听到声音立即停下了动作,冷凝有些怔愣,又是个没见过的家伙。紧接着,就见到这个刚硬的男人身姿矫健地冲上前,一发帅气的左勾拳直冲帕迪的面门,帕迪就如同旋转陀螺版被击飞到了沙发后边。
“果然从来不做好事!”英挺的男人说完了话。
这可真是……别脑震荡了。
冷凝默默看着帕迪惨不忍睹人仰马翻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哇,收藏6个了,友友们好呀~
伊登:哇哦,尊揍得尊好,尊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