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走后，冷凝将礼盒推到沃尔特面前。

“挑几个吧，你应得的。”

“冷凝？”

“又不是只有我一人的功劳，你看着拿一半，”冷凝修长的手掌有力而优雅地撑在桌面上，“我看你也不是特别有钱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教会会给你多少。”

沃尔特犹豫地看着魔法石，皱起眉头。

“你收入很高？”冷凝思索着手掌微微收拢，“教会每个月给你多少？”

“120金币。”沃尔特叹了口气。

“那应该不算很多？”冷凝语气犹疑，“120金币能在这里买什么？”

“120金币很多了，冷凝，”沃尔特无奈地闭眼攒了攒手中的神学书籍，他平时经常随时随地看这些告诫自己，“能让你在一家酒店大吃大喝一个月。”

“土豆炖牛肉的大吃大喝程度吗？”

“不是，”沃尔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知道冷凝在打趣，这家伙对教会的伙食颇有微词，“是对于普通人而言精致很多的料理，当然远远达不到王宫的级别就是了。”

“哇哦。”冷凝棒读着赞叹了一声。

这么看来，罗伊撒男爵给的300金币就相当多了，不过如果去掉罗伊撒小少爷在圣疗部住宿还有吃饭陪护等等的钱不知道还有多少。毕竟按照规格来看，他可以算是豪华VIP套房，还配了最好的神官，随时还能颐指气使地使唤人来照顾自己。

罗伊撒男爵能如此慷慨地捐赠教会，那手上的魔法石也定然不便宜。沃尔特不接受的理由，一定不是看不上这东西，而是他高尚的品格作祟，不愿接受报酬。

圣人总是追求价格无法估算的品格，而容易缺少实际价值的物品。

“你挑几个收下吧，”冷凝柔软了声音劝道，“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收下很不合理。”

沃尔特皱紧眉头，表情仍然有些抗拒。

“你不要把它当成受贿什么的来看，当成一种对自己努力的奖赏，”冷凝眨了眨眼，“毕竟这是你努力的成果，你的教会收了300金币也不会把应有的奖励给你。”

冷凝顿了顿，他这只是推测，并没有证据，于是他问道。

“治疗成功教会会给你奖励吗？”

“怎么会给，每月工资就是全部了，作为神的仆人怎么能总是想着从民众那里获得奖励，”沃尔特不赞同地微眯起眼，他蓝色的眼睛在房间的阴影里显得清澈透亮，“你自然是有资格收的，本来就是你治好的，我作为神官没能治好还麻烦别人，我哪来的资格。”

“哦，那我想分你点，因为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如果你不治我，我一个不救。”冷凝淡淡地说，他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商量的意味。

沃尔特犹豫地抿了抿唇，他白净的脸配着那淡色的唇此刻神情就好似吟游诗人乐曲里那西斯比河流一样柔软而又阴晴不定。

“好吧。”沃尔特放弃了挣扎。

“不错，”冷凝语气轻松地肯定道，“你要是无法确定要哪个，可以给我留那个看上去要做项链吊坠的最大的那颗魔法石吗？我想留着做东西。”

“当然可以，”沃尔特温和地笑着，小心地从里面挑出两枚做耳环的魔法石，“不过你别拿上瘾了。”

“哈，怎么会！”

这个插曲就这样结束了，但从这天之后，冷凝每次治疗完伤员都会问一下给教会捐赠了多少。沃尔特对此有些在意，然而他发现冷凝只是问问，对拿取钱财却并没有兴趣，所以他最终也没有就此事对冷凝发表过什么看法。

教会学校从沃尔特提起后，冷凝偶尔会主动提出去，他们总是到的时候要早一点，可以听一听沃尔特演奏下乐曲。这个金发神官虽然从来不自吹，但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傲人的资本。似乎任何风格的曲目他都可以轻松演绎，冷凝还从沃尔特这里了解到了一些这里的其他特色乐器，不过从交谈来看沃尔特似乎只会管风琴和竖琴一类的教会常见乐器。

卡尔看到冷凝来了几次观看唱诗班表演，非常骄傲，提出过几次让冷凝观看正式的演出。虽然理论上可以借此名头正好出去，探探外界的风声，了解下自己放出的信息被传成了什么样。但冷凝想了想可能在所谓的剧场会遇到“不小心撞见的神官大人们”，到时候又是一番不悦的语言拉扯，还是作罢。

唱诗班里的鲍勃，一如既往地练习合唱不太如意，他还是那个狼群里被抓出来的典型。冷凝知道，他就是沃尔特口中的下一个约书亚。他总是讨好而谨慎地微笑，偶尔向冷凝投来求助的目光，但最终却并没有勇气真正说出求助的话语。

沃尔特只会在看上去过分的时候说上两句，同时令乔弗里带走他那些伙伴。冷凝问过一个简单的问题，比起每次勒令他们走，直接教训这些欺负人的臭小子不是更方便，沃尔特此时就会摇摇头。

“没用的，我以前在学生时代就反抗过一些欺负人的同学，虽然他们和现在的这一类欺负人的同学原因完全不同，但后面会发现这一些没了，就会变成另一批继续。而以前的欺负人的同学，反而会因为这个遭到其他同学们歧视，最后也成为被校园暴力的对象。”

“……你小时候会被校园暴力？”

“不，我是帮别人。虽然小时候我因为内向构不成孩子王的水平，但我也很受同学们的喜欢。”

“我懂了，正义的伙伴。然后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帮助了所谓的弱者，结果发现以前的弱者成为恶龙或者说以前的普通人和旁观者会成为新的恶龙，以前欺负人的家伙反而成了受害人。”

“……你明明没有经历倒是能一下就差不多说出相应的事实。”

“因为没有正确的引导，恶永远不会消失。有可能它会变了形态，让你看不清真相。但究其结论，无非就是恶转移到了新地方而已。然而要我说，沃尔特先生，你小时候做的时候完全出于好意，也未曾料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不用如此自责以至于现在还经常踌躇不已。”

“请不要把我当成无能的人来看，我自然是直接向神殿说过相对应的问题的。主教不会管，这个问题太过渺小无趣，让我找详细管这个事的人。艾伯克校长不好说，因为现在这样更能快速组建出最好的唱诗班，让我去找主教领同意整改风气的文书。又去向主教申请，主教继续说详细事情他不了解他不好写这个同意，想给他说明他说他没功夫听。总之就是这样不断踢皮球，到最后事情就搁置在了这里。而我也因为多管闲事，在教会上层那里落了诸多口舌。如果不是还有点本事在，我可能早都被发配到边境去整日和边防战士们混在一起。”

“以你的水平，就算去了边境，也当是发光发热。”

“我有在王城必须要达成的目标，怎么能去那里。”

“这样啊。”

这个话题就这样就此打住。

又过了七日，算上以前的，冷凝已经在神殿治疗了一千多人。圣疗部里的现有的不是冷凝能随便转移的诅咒一类患者，冷凝便提出把其他教会的伤员也转移到神殿这里来。

“这怎么行，神殿不会这样轻易帮助别人，本来这里建设就是为了给神提供住宿的地方。这么做会让这里挤满病患，对神是大不敬。”思想老旧的神官对此提出了抗议。这在他们眼里分析也合适，毕竟这里是神殿，又不是真的是冷凝的居所，冷凝并没有权力剥夺神的居所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比起神什么的虚头八脑的东西，赶紧做点正经事才是最重要的吧。冷凝对此有些无语，但他也没必要跟这里的老神官口语争执，最终是沃尔特出面再三保证每日因此来的人不会超过100，教会才终于松了口。

只是冷凝微妙地发现，从这之后来的人给教会负的钱比以往更多了。

果然还是考虑到能赚钱才同意放人进来的吗？马上想到近期看过的《等待与希望》这本书上的内容——机遇总会潜伏在角落等待被聪明的人发现。

冷凝站在病床旁边盯着蹲在床边检查病人伤势的沃尔特的后脑壳，眼神发愣。

“你在想什么？”沃尔特温和地笑道。

“没什么，”冷凝晃过神来，他眨了眨眼，“说起来王都普罗波拉大约有多少人？”

“七十六万人左右吧……”沃尔特皱了皱眉托住下巴做沉思状，“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设想比例，按目前来算已经没了所谓的因伤病治疗不及时而残疾的人，目前看比例大概在一百比七十六万左右。这些重伤的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们按强弱等级依次往下治疗，大概会多久治完。”

“全部治完？”沃尔特有些不解地重复道，他不理解冷凝为什么要想着治完所有人。

“只是说你们处理不了或者比较麻烦的而已，”冷凝挑起眉梢，“我没有好心肠到让圣疗部所有人都在那里喝着咖啡看我工作。”

这只是口头上的说辞，首要原因是冷凝发现最近的伤员强度较弱并不能让他提升技能，他想要快点结束换别的事做。至于为什么知道该选择其他伤员练习治疗技能更快却还是选择在圣疗部这用数量取胜，是有更深远的原因。

“其实现在这些你也可以让我们自己处理，”沃尔特不好意思地红起了脸，“我也知道我麻烦你太多了。我一开始拜托你只是想救治几个我处理不了的，你给我的帮助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想。”

作者有话要说：1枚金币=80元RMB

1枚金币=10银币=100铜币

3种钱币大小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