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迪带着冷凝回到王宫住处时,冷凝还在昏睡,他不忍心叫醒这家伙,便打算直接把他抱到床上去让他继续做睡美人去。
王宫里的佣人们见到帕迪都紧张而又惧怕,如果不是带着冷凝,帕迪毫不怀疑他们根本不想靠近自己,只有莫迪丝女士还一直维持着严肃神情态度恭敬。帕迪将冷凝放到床上,莫迪丝女士行礼告别去准备晚餐。待莫迪丝女士离开后,帕迪长叹一口气,将红发揉到脑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受欢迎。但帕迪轻轻笑着,两眼放光,他现在不在乎这件事。
他将冷凝眼皮掀开,把隐形眼镜取出,摇摇手指,装眼镜的盒子从柜子中跳了出来。他将眼镜收好,又扯了扯对方脸皮,对方仍然没醒。
“还是呛人的时候更可爱。”帕迪摩挲着指尖,回忆着微凉的触感不由哼笑。
送这家伙一个好梦吧。
帕迪撩起冷凝顺直的黑发,额头对额头贴了上去,呼吸的热气拂过对方面颊,他闭上眼,默默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帕迪?”刚踏进卧房的伊登盯着伏在冷凝身上的人。
“哟,伊登殿下,”帕迪坐了起来,伸手拨弄回冷凝的头发,“我正在释放魔法让冷凝做个好梦,他今天太累了。”
“是吗。”伊登微眯着眼抿了抿唇。
他走近床边,看着安睡的冷凝,对方脸色苍白,袖口领口都敞开着,衣服也凌乱褶皱上面甚至还沾有泥土,头发部分也湿漉漉。
伊登顺了顺冷凝的几缕湿冷发丝,蹙眉微笑着疑问道:“魔法需要额头对额头?”
伊登的眼神里没有笑意。
帕迪愣了愣,哈地嗤笑一声顿悟了什么,他望向伊登,带着惯常的恶劣而不屑的笑容:“确实可以不需要,但今后需要,我只是提前预演一下。”
伊登冷着脸,但仍然噙着笑容:“这样,我觉得你可以先问问本人意见。”
“我今天已经询问了冷凝如果我和他一起回到他的世界怎么样,他表示我能活得如鱼得水。”
“小心那可能是礼节性的称赞。”
“确实,”帕迪尾音上扬,从床边站起,神色倨傲,“但无论如何他需要我,我还得解决那个案件里面的魔法阵原理,他说他想回去。”
伊登没有回应,他看着帕迪勾着嘴角,放肆地向后抖着长袍发出唰的巨大声响,顶着张扬的红发离去。
冷凝仍然沉沉睡着。
伊登轻轻呼出一口气,坐在了床边,他覆上冷凝的手背,玩起了对方的手指。因为冷凝最近一直在学习,指腹上可以摸到一些硬茧。
“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他垂下眼帘,碧绿的眼眸宛如一汪湖水,“怎么还想回去。”
他亲昵地与冷凝十指交叉,将脑袋悬空着枕在对方的胸前,感受着若有若无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恢复了闪闪发亮的真诚笑容。
“嗯——得要想办法换身衣服,你总不可能一直穿着脏衣服睡觉。”
冷凝还是合着双眼,沉沉睡着。
世界仿佛一张网把他罩住,昏暗暧昧。
呼吸正常,心跳正常,但脑袋短路了一半。
脑袋昏昏沉沉,冷凝蜷缩着身体思考着自己处境。
我应该在……在哪儿来着……对……学校里。
他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但直觉又告诉他看到的都是幻影。
抬眼望去,四周墙面光秃秃的,只有两扇门,一个吸顶灯,一张床。窗户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看不到外面,一条细长的锁链正连接着自己和床头。
冷凝晃了晃手腕,困住自己的手铐是极粗的橡胶塑料制品,倒是不痛。
掀开被子,一身白体恤黑裤,他知道是有人给他换了衣服,但他并没有惊慌,他静静端坐在床上,等待着有人进来。
门响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冷凝看着对方脸,但脸部数据不知为何一直输入不到大脑,让他无法处理现在的环境。
“你醒了?”男人笑得很开心,“我来救你了。”
说着,男人快步走到冷凝跟前,用力拥抱住他。
一个声音在冷凝脑海里问他是谁,另一个声音在冷凝脑海里却很熟络又不含感情地应答了男人:“——”
“你想吃饭吗?我做了你爱吃的滑蛋虾仁。”男人牢牢箍着冷凝,又安抚和爱慕般贴了贴冷凝面颊。
是熟悉的怀抱,但太紧了。冷凝感到不适想要分开,男人怀抱得更紧了,手也宛如镣铐狠狠锁住冷凝的腰和肩,他仿佛想要就这样把冷凝和自己一直抱着融成一体。
呼吸逐渐不顺畅,冷凝开始用力挣扎。
“——,我得呼吸。”
“抱歉。”男人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松开冷凝,露出开朗的笑容,又替冷凝掖好被子。
“你会想办法挣脱锁链离开这里吗?”男人温和而又小心翼翼地问。
冷凝摇摇头。
男人大喜地长舒一口气,又含笑问:“那我松开锁链,你会自己走掉吗?”
“会。”冷凝冰冷地回。
“那没办法了,”男人失望地叹气,将头搁在了冷凝的肩膀上,说话温热的吐息擦过他的耳朵,“那我就不能给你解开锁链了。”
一阵晕眩感涌上,冷凝向旁边倒去,男人愣了愣,亲昵地扶过冷凝的脸,恋恋不舍地退出房间。
明明是第一次来到的地方,却感觉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安心,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甩掉似的。不用辛苦,不用劳累,什么都不用想可以放弃。
冷凝侧过身子,躺在床上蜷缩着身子,感觉到肚子空空。他闭上双眼,放缓呼吸。
似乎呼吸慢了就能减少代谢,不用饥饿了。
休息吧,自己很想休息。
他又沉沉睡去,整个人连带着柔软的床被一直缓缓下坠。
直到忘记了自己在呼吸。
隐隐的,似乎听到了鸟叫。
被阳光叫醒的冷凝动了动沉重的身子,阵阵酸痛刺入,让他大脑瞬间清醒。
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窗外的阳光和微凉的青草气息表明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身上穿的不是昨天的衣服应该是有人帮自己换了。如果是莫迪丝和女佣帮忙的话,那自己真的现在就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冷凝试着抬起手臂,但剧烈的痛感折磨着他让他瞬间没了力气。
好,想撞死也做不到,动不了。这是长年不运动,突然剧烈运动导致的肌肉酸痛。冷凝默默鄙夷了下自己没用的身体。
跟鬼压床似的,想起来都困难。
冷凝又尝试着起身,身体宛如新长出来似的,不受指挥而且僵硬。但他必须起来,因为他饿得要死。
我怕不是要成为第一个因为体质太弱做个锻炼第二天再起不能结果饿死在床上的人了!
冷凝咬紧牙关,颤抖着撑起胳膊,痛,但是习惯了疼痛后就好了。
他换好衣服,前往餐厅。
“冷凝,你醒了?”熟悉而欣然的声音。
越过一排女佣向后看去,伊登正优雅地切着松饼,身后的莫迪丝女士正拿着报纸简述新闻的样子。坐在伊登旁边的是尊·科里蒂卓,他衣装笔挺身姿魁梧。这次醒得很早,见到了这个一直时差差一点的大黑高个。尊看到了冷凝微微红起脸,立马站起来行礼。
“你昨晚怎么不叫醒我。”冷凝淡淡地问。
“我叫你了,你睡得跟猪一样沉,”伊登拍拍身边尊的肩膀,示意对方坐下,但尊并没有理他,伊登无奈地笑笑,敲一下桌子示意女佣在旁边添上餐具,“你难得休息,我何不成全你。”
当然行,但是很失礼,又被照顾了。
黑着脸,冷凝走到餐桌前。尊替冷凝拉开椅子,他不自在地坐下,低着脑袋回:“谢谢。”
冷凝坐好后,尊才默默坐回位置,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
“你做了个好梦?”伊登笑盈盈地叉起一个削成圆球的桃块。
冷凝疑惑地看向伊登。
“你睡了那么久,都不想起来了。而且是帕迪·霍伊尔说要送你好梦,他说看你昨天太辛苦奖赏你的。”
……看来那个魔法师在使坏,虽然不记得到底梦了什么,但还记得那比现在湿冷多的感受,那绝对称不上什么好梦。不过要和以前的噩梦比起来,似乎又是好上那么一些。
而且感觉莫名的熟悉,似乎是以前见过的场景。
冷凝颤抖着手按了按眉心:“你要说是好梦就好梦吧。”
取好煎蛋、培根和面包,冷凝拿起餐刀,像以往一样在盘子上切割着,却划拉出了刺啦的刺耳声响。
伊登表情微妙地扬起眉梢:“你看上去痛极了。”
不用你提醒我现在的丢人模样。冷凝表情僵硬继续切着,他默默瞥了伊登一眼,咽下食物。
“嘛——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关心你,你要实在难受,要不要和帕迪说一下今天不去了。”伊登拉长声音,眨眨眼。
“还是要去的。”
“你这样还去?你走的了楼梯吗?”
冷凝想到那恐怖的塔楼高度,顿了顿,不敢回答。他有种预感,如果他回答他要去……
“你要是真的要去,我叫人架着你去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预想当中的伊登·奥兰多式脱线回答。
“不了。”冷凝可不想丢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