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满是黑色血污的昏暗地下室中央的那个黑皮肤的高大男人的指示,他的名字叫尊·科里蒂卓。
科里蒂卓是王子身边的侍卫,传言中他能徒手杀死一头巨熊,虽然没有人亲眼看到过,但他超过2米的身高,还有那就算是剪裁得体的衣装下也能隐隐可见的肌肉,使得从来没人怀疑过传闻的真实性。而很明显,现在科里蒂卓紧促的眉头,还有这来到此处静默不语的时长,都能证明他的不悦。
“科里蒂卓阁下……”
打破沉寂的老卫兵想请示高大侍卫,但下一秒,看到对方斜睨过来的冰冷视线他噤了声,对方皮鞋敲击着血污的地面的声音更是一下下敲击着他的心脏。
我大概是前面酒喝糊涂了这种时刻居然敢说话……
老卫兵在心里问候了一万遍自己的大心脏,同时预想着一个人将要孤零零回乡的后半生。是的,他太倒霉了,任谁也不想遇到这种事,本来在酒馆里和众人开开心心喝着酒,和酒吧的小姐们吹着牛谈笑风生,就被告知自己管辖的片区上出了重大事故——布鲁诺公爵一家惨死在了家中,是使用了黑魔法禁术。
而他亲爱的王国,卡蒂夏,是明令禁止使用黑魔法的。依他看,这件事完全没有他的责任,甚至可以的话,他想说他只是个无辜市民,只是不小心知道了贵族秘辛。但按照往常的经验来看,这种重大死亡事故发生在他当值管辖的地方上,他还在悠哉游哉喝酒没有巡逻,就一定会被问责发配到小弟做起。更何况,贵族的颜面非常重要,他们一定不会承认是自己使用了黑魔法招致了这样的灾祸,一定会想办法把问题全部推给自己。可怜自己努力了快十多年,勤勤恳恳连老婆都没娶,就要什么都没有了。
老卫兵不禁收紧下颚忿忿不平。
可恶的布鲁诺老东西,使用黑魔法自己不得好死就算了,还将要赔上我的一生!
科里蒂卓没有说话,与老卫兵擦肩而过,高大男人身上的威压都仿佛有实体般,让整个地下室的空气变得愈发沉重。
他带着白色的手套,精致的排扣从头系到尾,如同教堂中那大理石雕塑般脖颈却完全没有让人有敢一探究竟的欲望。他捻起桌上散乱纸张中的一张,并不能看懂,那是些复杂的式子,从繁复又一圈圈的阵式中不难看出这是个高阶的魔法阵式,那演算了一遍又一遍的背后大概又是什么这个家里让外人不能轻易得知的欲望。
虽然看不懂究竟写了些什么,但科里蒂卓还是了解魔法的基础的,这个地下搞了一个这么复杂的魔法阵式,而现在房间里……明显少了些东西。
是的,这个房间,阵眼在哪里?
半径约5米的圆形地下室,入口处1米立着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石桌,桌子上是纸张、金币、带血的银质匕首还有几只没喝完的葡萄酒杯。踢开血污的地砖上可以看到讲究的五芒星银制引线,每个引线头都有着水晶立柱,每个立柱上分别吊着兔子,猫,狗,鸟,鱼的尸体,而环绕着地下室除了墙壁上的壁挂烛台,倚靠着墙壁一圈的地上更是排列着绕了五圈的烧了一般的白色蜡烛。惨死的公爵和家仆倒在阵式当中,虽然现在他们的血污泥泞乱作一团,但从旁边的一些血纹来看,他们是用自己的血液在地上写了些什么。
科里蒂卓抬头望向天花板,黑黢黢的看不太清,似乎是什么壁画。
“火。”
“哎?好的科里蒂卓阁下!”
老卫兵忙不迭送从身旁的卫兵那里拿过火把,举过头顶照亮上方的壁画,是黎明女神的画像。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科里蒂卓阁下发现了什么吗?”
出于职责习惯,老卫兵问出了声。他希望现在良好的表现能赶紧在这位王子身边的大红人侍卫眼底下刷一刷表现分,届时好让自己不至于死得太惨。
“缺少阵眼。”
“嗯?”
听不懂的话语,不过这种级别的人物说出的话让自己这么一个学识能听懂才奇了怪了。
“那我们现在就是寻找阵眼就可以了吗?”
“是的。”
高大的男人绕着房间又转了一圈,将目光停留在了石桌上。
“啊……这可真是复杂的阵式呢,不知道布鲁诺公爵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也不会是好事。”
“您说的对,科里蒂卓阁下!”
老卫兵忙点头,科里蒂卓似乎满意了的样子,身影坚硬的线条出现了一些柔和的倾向。他接过身旁老卫兵的火把,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嫌弃地摘下了沾上血污的手套,把它们当作抹布般擦拭眼前的桌面。
“这个桌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太突兀了。”
“呃?”
回应老卫兵的只有科里蒂卓干练的动作,只见对方敲了敲桌面,又围着桌面四周转了两圈在观察寻找着什么。这个石桌是个长宽约二乘一左右的长方体,方方正正,桌角没做桌子应有的圆弧防撞措施,也没有抽屉。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人家来说,一个只是被砌成立方体的没有任何技巧的石桌非常常见,但对于一个贵族家庭来说,这就有些不合适了。老卫兵并没有注意到异常,而长年行走于各种各样贵族间的科里蒂卓就发现了异常。果不其然,他在走到桌面西角的时候,注意到了脚下的地砖声音不大一样,脚面多敲击了几下地面,石桌径自旋转了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石桌转开后,原来石桌的下方出现了旋转楼梯,从下方可以看到隐隐银白的亮光。
“这!这是!不愧是科里蒂卓阁下!”
不单是老卫兵,周遭一直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卫兵们也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你陪我下去,其余人留在上面,还有通知下魔法部,让帕迪·霍伊尔过来。”科里蒂卓摘下手上的戒指,将戒面沾上旁边的血污,把戒面上的花纹印在身旁的纸上,交给身旁的卫兵,没有给老卫兵反应的时间,雷厉风行地向更深的地下走去。
“我这就去!”
“阁下!等等我!”
士兵们攒动着头颅,忙碌起来。
和前面那段走向地下室那种阴森潮湿的氛围不同,这接着往下的路确是越来越明亮干燥,空气中甚至还隐隐传来了花香。似乎是做了特殊的通风措施,下方还有轻微的风,浮动着科里蒂卓银白的发丝。
走过旋转楼梯,前方豁然明亮,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雕刻着古代的过往神话传说,活灵活现,洁白干净的石砖地面上全是魔法清洁过的气息,令人心情愉悦。而越往内部走,墙壁上的银质的蜡台也越来越密集,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了鸢尾、蔷薇、百合等等的花瓣。这里已然不再需要火把照明,科里蒂卓将手中的火把也递给了身旁的老卫兵,观察起身边的变化暗暗记住。
“真没想到布鲁诺公爵的宅邸下居然有这样的地方。”老卫兵睁大眼看着周围的变化。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大厅的正下方。”科里蒂卓看似冷静地回应,但他鼓起的胳膊上的肌肉正在表达着他的不平静。
他有种感觉,前方正有着什么巨大的变化正等着他。
“阁下,那是!”
两人走到尽头,是一间大厅,里面相当空旷,空中悬浮着一些光斑照亮整个大厅,大厅中央是巨大的白布和各种各样白色的花,在光斑的照耀下还能隐隐反射出一些花纹,看上去像是绣了暗纹的昂贵厚制丝绸。而在一片白茫茫中,显露出一些扎眼的黑色色彩,有什么东西在那。
科里蒂卓快步向前,本想一把掀起白布,但在走到跟前时,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白布下明显有个人。
那从中流出的如同黑夜古井一般的发丝就说明了。
这可真是大事件了……
科里蒂卓下意识用巨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老卫兵探究的目光,轻柔地用手拂开眼下这个不知名人士身上遮挡的部分白布和花。对方衣着很怪,宽松的巨大外套上面却看不到明显的针眼,内部搭配着一件白色柔软衣服,面料相当高级的样子。腿很长,是个男性,从陷下去的衣褶来看整个人很纤瘦。过分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明显不是普通家庭能拥有的,像是从来没有怎么外出过。而更罕见的是,这人,是个黑发。
这片大陆上,很少有黑发的人。
是染色剂吗?还是少见的纳徳族或者比斯齐族人?他是被这个贵族家买下的奴隶吗?如果是奴隶的话,为什么会在这个地下呢?而且这也应该不算关起来吧,他不可以自己逃走吗?
科里蒂卓手掌摸向对方的脸颊,颤抖地将掌心对在了对方的眼睛上,感觉到掌心那长长睫毛的轻微抖动。
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事情了,事情已经从黑魔法禁术变得更为麻烦了些,必须告诉王子让他亲自处理。如果那家伙不愿意处理,就把他捆到办公桌前。
感受着掌心的瘙痒,科里蒂卓不可察地微抿起唇。他低头小心地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对方脑袋没有力气地往后靠去,科里蒂卓紧张地调整姿势,好让对方看上去舒适些。
“阁下,你发现了什么?”
虽然不愿意,但科里蒂卓还是直起身子转过来,让老卫兵看到了怀中的人。
“我的天呐!这就是阵眼吗?”
“可能不是,方位不对。”
“啊?”不懂,老卫兵懵地停住。他本来还在感慨头一次见到传说中一般黑发的人,而且即使对方被科里蒂卓阁下抱在怀里让人难以窥得全貌,他还是能从黑发人姣好的身形上感受到不俗的气息,贵族家里的东西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常见。
“你叫什么名字。”科里蒂卓冷冷的语气。
“罗伯特,罗伯特·尼希米。”
“好的,罗伯特,我希望你该清楚,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什么事情能知道,什么事情不能知道。”
“科里蒂卓阁下,我肯定知道的!女神在上,我今天什么都不清楚。”
老卫兵慌忙而又坚定地大声说到,科里蒂卓见此点了点头。
“你前面似乎在喝酒是吧,继续去。”
“哎?”
听见老卫兵的疑问声,科里蒂卓凉凉瞥向对方。
“是的,感谢大人,我这就去,我今天压根就没来过这里。”
但老卫兵罗伯特心里清楚,他怕是根本回去喝不得一点酒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谁知道这简介我缩写了10遍才过的呜呜呜
伊登:……3K字我都没出场????我马仔倒是大放异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