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重翎特殊的身世,涉及到开明和凤凰两个神族,还有我灵泽圣境内如今已无能做我主的长亲,所以我们两神的婚事还是颇为复杂的,需要告请天命。
不过好在我还年幼,婚事并不急于一时,便慢慢的筹备着。
随着我和重翎定下婚约,那些曾经为我和重翎虐恋情深感怀过的神裔仙娥们都老怀欣慰,纷纷为我俩能终成眷属而欣喜欲狂。
甚至我与重翎走在路上多亲密几分,他们都会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眼里眉梢皆是兴奋。
然而天命迟迟未降下回应,我和重翎在天界就这样又厮守了近百年,这百年里,我们几乎朝夕相对,形影不离。
重翎百年禁期的惩罚也终于结束了,他又再次率兵前去了神魔堑,这一次只是例行巡查,并不会在需要在神魔堑长期镇守,所以我便也没有跟着他一起过去。
我想着,没有我的打扰他或许会更快的完成任务。
而事实上,在我的内心深处,神魔堑和灵泽圣境这两个地方都是暂时不应该靠近的。这种隐隐的直觉,每当我生出要去这两个地方时,便会冒出来。
从重翎离开的那天开始,我便陷入了极大的空虚之中,仿佛生命的重要一部分缺失了一般,我疯狂的想要填补这份空白,疯狂的想要去找重翎。
可我还是强迫自己,压制住了内心的疯狂思念。
我又开始找醴伯喝酒聊天,每天都醉的朦朦胧胧不甚清醒,连醴伯都察觉出了我的不对劲,难得严肃的说:“神女不该一味的耽于情爱,这般情深终究是会伤神伤己!”
醴伯甚至每日开始限制给我的酒量,我欲哭无泪。
我又怎会不知他说的这般道理,毕竟我也早已不是当年懵懵懂懂的年纪了,只是随着年岁的增进,我反而却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所念。
好在这段孤寂煎熬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重翎便巡视回来了。
只是,重翎此次回来却还带回了他劫数将至的消息。
我如遭雷击,怔立当场。
心头万般情绪涌现而过,全都拥堵在一处,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心,眼神哀怨又凄惘的看着重翎。
重翎瞧见我委屈的表情,眸底涌现出一丝心疼,他轻轻的拥着我,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的向我承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渡完劫数,然后回来与我完婚。
是的,在重翎去神魔堑没多久后,我们告请天命的婚约传来了回应。
若是没有他要去渡劫的事情,那么我们现在就该忙碌着筹备大婚了。
奈何他的这场劫数来的太过不巧,也太不是时候了。
众神历劫本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重翎要去历劫,那便意味着他又要离开我好多年,如今对我来说,分别一日便已经煎熬难忍,更何况还是这样未知的时岁。
下凡历劫少则数年,多则几百上千年,若是因果缠绕不止,那便是渡劫失败甚至上万年都要在人世间沉浮。
我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盘桓而生。
一样严肃地跟重翎说:“我要陪你一起下凡历劫!”
“胡闹!”重翎难得语气严肃的呵斥道。
随即,又慢慢缓和脸色,郑重的叮嘱我道:“锦歌千万不能做这等糊涂事,众神命中的劫数本就是沾染了不该有的因果,所以才要下凡历劫消解这份因果,你如今命中并未有劫数,若是贸然下凡,无法避免因果缠身,届时,怕不是也要就地历劫了。”
我压根听不进去他讲的这些话,满脑子都是他要离开我了!
重翎见我这般模样,神色不忍,但还是坚持说道:“锦歌,若你执意要同我下凡历劫,万一我这劫数渡完了,你却又因沾染了因果要去渡劫,如此这般,那我俩岂不是一直在错过,虽说神族时间悠长,可这般耗着,我们何日才能完婚?”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话到底是点醒了我,与重翎完婚现在就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能早一日都不愿意多拖一个时辰。
在他的安抚下,我暂时歇下了这份心思。
那日,我便做了一个十分寂寥萧索的梦。
犹记得当年,我在渡荒树的满树花香里,梦见了百年未见的父母兄长,他们在梦中唤我“锦歌”,我们亲切的相拥,玩闹,醒来后便收到了他们殉难的消息。我抱着父神残破的配甲,坐在渡荒树下,心里突然变成了一大片荒原,风卷残云,漫天枯槁,辽阔荒芜的天地间只有我孑孑独立的影子。
那时候我还太小,一下子便被那偌大的荒原摄住了心魂,没有留意到那荒原上有着熟悉的影子。
如今我又梦见了这片荒原,寂寥、空旷,满目疮痍,更让我惊骇不已的是这片荒原竟然是我日思夜想的故乡!
那熟悉的影子,分明就是灵泽圣境面目全非后残留的一些往昔的痕迹。
我的识海一片震荡不止,在巨大的震撼和恐惧中猛然惊醒,心头擂鼓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