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求财!你还有何话说?!”
常县令一声爆喝,把满头大汗的胖掌柜吓了个哆嗦。
“大舅....”
“闭嘴!混账!”
常贵见这不争气的家伙还想叫他“大舅哥”,顿时心中气愤。
这败家玩意是想把他的这身官服都要败掉才满意吗?
他那肥头里到底装得是不是脑子?
自己只是个小小八品京畿县令!放在偏远地区说不定还能算个父母官。
可这里是京城,是你随便路边撒泡尿都能溅到五品官脚面上的京城!
是扔块石头都能砸到几个三品官的京城!
是出门溜达三条街就能碰到内阁大臣的京城!
自己这个县令真是比虫子也大不了多少!
“卢求财!现在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常贵心里一横,走到堂前“啪”的一拍惊堂木。
“薛良你盗用他人诗词,实在丢尽我大凤读书人的脸!虽然你有功名在身我打不得你...但经此事之后,你薛良便在京城之内再无可立足之地!滚吧!
至于‘文宝轩’无良商人卢求财见字起意,不但将其据为己有,还反过来诬陷宋公子,无耻!败类!给本官拖出去杖责二十,罚钱五百,并对宋公子登门道歉!退堂!”
常县令说罢扔出一把竹签,让捕快把自己妹夫拖到大堂外当场打了板子。
宋阳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
他心里清楚,这县令表面上还了他公道,实则在扔签子的时候还是偏向了自家人的。
话说县令老爷桌面上一般都摆着四个签筒,每个签筒上写有一个字,合起来就是"执、法、严、明"四字。
其中,"执"字签筒里插的是一大把捕捉签,其他三个签筒里插的竹签分别为“白头签”、“黑头签”,和“红头签”。
如果在行刑之前县太爷扔的是“白头签”,那么受刑者打完后皮肉白净如旧,立即便可行走。
如扔的是“黑头签”,则会在同样量刑的情况下,虽被打的皮开肉绽,但却不会伤及筋骨。
可如果扔下的是“红头签”....那这一顿板子打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而常县令刚刚扔的正是“白头签”。
做完了这一切,那常县令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来到宋阳面前。
“宋公子,委屈你了!这不良商人和书家实属我大凤京城之败类!还望宋公子不要与其一般见识!”
“呵呵呵~好说好说,常大人客气了!那么....”
宋阳看着桌上刚写的诗词,忽道:“常大人,可否借在下刀具一用?”
“嗯?宋公子要刀....”
常贵心里一跳,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
却听宋阳继续说道:“在下刚刚就是吃了没有落款的亏,所以这次...在下想现刻一方印信,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哦?宋公子还会篆刻?那太好了~!来人!去取我书房的青田石与刻刀来!”
“没想到常大人也是此道中人啊,宋某佩服!”
宋阳这话倒是真心的,他是真没想到一个县令大老爷还喜欢自己刻印。
很快的,捕快就拿来刻刀和几块石头。
“常大人,那么在下就献丑了。”
宋阳一手拿着石头,一手拿着刻刀,竟如同写字一般刻的飞快!
“这....”
常县令这一惊那可非同小可。
要知道他平日里如果刻一方印,最少都得两天时间。
而且在下刀之前不但要打磨印石,设计印稿,最重要还得反复琢磨文字的分行布局。
可这宋公子...怎么刻印刻的跟玩一样?这不光是刻印水平的问题,光这手劲都不知道得多大!?
宋阳这一首不但震住常县令,也让屏风后的寇南霜目光冷了下去。
“他还会用刀?”
“陛下!看来臣刚刚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这‘疯太子’城府颇深啊!”
寇南霜默默注视大堂里的宋阳,脑中已经对此人越来越好奇了。
宋阳刻这方印前后总共也就是盏茶的工夫。
刻完之后他又沾上印泥,盖在了诗词左下角上。
如此一来这幅“月下独酌”就彻底完整了。
“常大人,今日在下之所以能洗脱冤屈,都离不开大人的慧眼独具。这幅拙作‘月下独酌’....就赠与大人,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什...什么?宋公子说得是真的?这...送给本官?”
“当然是真的,还望常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不不不不!怎么可能嫌弃?本官必定将此书当做传家宝留存下去!哈哈哈~!宋公子以后只要有能用得着本官的地方只管开口!呃...当然作奸犯科的事就....”
“哈哈哈~~大人放心,在下绝不会让大人为难的~那么在下这就告辞了。”
“我送公子到门口!”
常贵热情的一路把宋阳和小白送到门口,这才返回内堂。
他收敛心神,恭恭敬敬的钻到屏风后。
“大人,下官以按照大人的意思,不偏不倚断完此案。不知大人对这结果...可还满意?”
寇南霜背过身去,顾凌芳缓缓点头道:“断案尚算公允。只是这量刑...是否重了一些?”
的确,如果仅从那胖掌柜所犯罪过来说,又是赔钱又是打板子,而且还是二十大板,的确是有些重了。
“是是是...下官也是考虑打压一下这些奸商的嚣张气焰,判的的确重了些!”
“不过算你过关,没事了。只是....刚刚那宋公子,是不是送了你什么东西?”
常贵后背渗出一层白毛汗,急忙转身捧回一卷宣纸。
“这是那宋公子所作‘月下独酌’!下官正准备将其送于大人!”
顾凌芳点点头:“嗯...算你有些眼力,以后在官场上前途无量~~常贵....我记住你了。哦对了,刚才那些‘证物’,我也要一并带回去。”
“呃....是,下官这就给大人包好。”
送走了顾凌芳两人,这常贵常大人才算直起了腰。
“呼~~~”
师爷不知道从哪个旮旯拐角冒了出来,小声问:“大人,那两位...身份不一般呐...”
“可不是么....那位和我说话的姑娘,身上带着大内的玉牌!我也是上次到钱大人家送东西有幸见过一次。至于另一位一直没说话的姑娘....身份一定更高!”
“还好大人您没有偏袒自家妹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呼....本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可惜了那幅‘月下独酌’啊...心痛呦....!”
常贵捂着胸口,的确是心痛不已。
....
“公子~!您可太厉害了!您没看到刚刚那掌柜的表情,实在太解气了!哈哈哈~~~没想到公子不但字写得好,作诗也那么好~!”
小白在回去的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似乎忘记了刚才还把宋阳当做疯子登徒子呢。
“可是都怪小白...害得公子白白损失了那么好的作品...”
“呵呵呵。没关系,公子我回去重新写过。这样小白,你帮我买些东西回来,我在家自己装裱。”
“啊?公子还会装裱字画?”
宋阳心想你公子我会的事情多着呢,这些不过小道而已。
两人刚回到小院,护卫牛方就迎了出来,一脸焦急。
“公子,小白姑娘!你们出门为什么不叫上俺?俺可是护卫!”
宋阳忙对这位方脸汉子抱歉道:“是是是,是在下的疏忽,下次一定提前通知牛护卫!实在抱歉!”
宋阳心里明白,牛护卫表面上是负责他的安全,实际上就是看着他这个质子不乱跑的。
刚才自己和小白出门的时候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宋阳也没多想。
现在回想起来....这刚到京城的质子第一天就不见了人影,万一出点什么差池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牛护卫。
牛方见宋阳态度真诚,也不好继续生气。
“那...那你们今后注意就好...俺...俺去门口守着!”
牛方性格木讷一根筋,但人却不坏。
不过也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才在大内禁军队伍里被排挤,最后沦落到质子府做护卫。
牛方害怕再出什么差错,干脆坐在了质子府门槛上,活像个吃完午饭没事做的闲汉。
“嗯?”
牛方刚蹲在门口,却看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闪进了街角消失不见。
他没有太在意,可那道人影却再次露出一双充满怨毒的双眼。
“质子府...宋阳...我薛良有仇不报非君子!我们走着瞧...!”
....
后院里,宋阳重新书写了要悬挂的书画,这次没忘落款盖章。
在小白买回宋阳列出的装裱工具后,两人便在后院开始自己装裱字画了。
宋阳负责操作,小白在旁边打下手,很快便大功告成。
“哇....公子!这首诗词也是您新作的?小白虽然对诗词不是很精通...但觉得公子的诗词比那些皇宫大内的学士们还要好~!”
宋阳笑而不语,心想可不得好么?公子我脑袋里唐诗宋词元曲应有尽有,出口就是经典,提笔便为传世。
当然,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像今天衙门里那种事今后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所以宋阳决定,以后能不出门尽量少出门。
但他却怎么样也想不到,就算他躲着麻烦,但麻烦却仍会自己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