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尘,药送过来了,我放门口了。”
“咳咳!好,劳烦福叔了。”
蒋如尘自从上次头晕目眩后,就一直感到身体不适,请来的大夫说是感染上风寒,又多日忧思过度,才会使身体承受不住。
所以最近几日,她都是留在屋内安心养病,连饭菜和药都是蒋福等人熬好送过来的。
封昀和任知行两个也时常过来照看,但蒋如尘因为上次他俩打架的事情,不太爱搭理他们。
说起这事,蒋如尘就莫名气闷。按理来说,他们打架这件事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来。
但他们动静太大,封昀作为一府之主,形象俱佳,是府城的焦点。
而后带着伤上衙,即便早已打点好,但一些风言风语还是流传开来。
现在临城府的人都认为能引起向来风度翩翩的知府大人和旁的男子打架的女子必定是个绝色祸水。
幸好蒋如尘的消息没有暴露出去,不然不知道要遭到多少人异样的眼光。
这也是蒋如尘不想出去待在房间休养的原因之一,还有就是面对封昀和任知行两人昭然若揭的心意,蒋如尘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依着她的想法,她其实并不是很想在立业之前成家,在李家的遭遇让她觉得成亲真是糟糕极了,或许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成亲,因为成亲给她带来的坏处远胜于好处。
正因为无法轻易接受一个人,所以蒋如尘才会明确拒绝两人的心意。
不知两人是听不懂,还是蒋如尘没有说明白,经常打着关心的名义上门来,她也不好拒绝。
尤其是任知行,仗着无事可干,时常隔着门与她说一些他在外听见的市井趣闻,甚至还会趁着外出携带一些小玩意和当地小吃过来诱惑她,让人真想开门咬牙切齿的从他手里夺过东西。
封昀倒是比任知行知进退得多,知道蒋如尘需要静养,再加之公务繁忙,很少过来打扰她。但每次快到临睡时,蒋如尘都能瞧见他透过门间缝隙的身影。
他的造访不像任知行一般热热闹闹的,反而静谧的如同夜色般,偶尔会留下痕迹,如新鲜采摘的带着露珠的鲜花,或是一叠关于山川地理,地方风俗风貌的书籍。
还有不知他从哪得来的消息,有一次还特地放了一本难寻的关于纺织工艺的古籍,里面记载了一些失传的工艺。
这份礼物可以说是送到了她的心巴里,每日除吃饭睡觉外,基本就是捧着这本书在书桌上耗过的。
若不是福叔等人经常踩着点送东西过来,蒋如尘说不定都忘记自己还是个病人。
待门外没了动静,蒋如尘放下手头上的书,紧裹着棉衣缓缓迈着小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道高大宽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蒋如尘差点没有撞上去。
“封大人?”
眼前人眉目舒朗,正提着一个食盒如往常般站在门外默默守候,见到她露面,向来寡言正经的脸绽放出热烈又傻乎的笑容。
“我给你送药过来了,还有蜜饯。”
蒋如尘紧皱眉头,站在门内纹丝不动。
“蜜饯很甜,是城西王家铺子里面排了很长队才买上的。”
见蒋如尘明显还是不太欢迎他,封昀低垂眼眸,声音低沉又带着点讨好,让人无法拒绝。
蒋如尘犹豫片刻,还是将人请进屋中。
封昀进门后,嘴角便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见蒋如尘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拿起一本书看,也不恼。
只是边小心翼翼地将药汤从食盒中拿出来,边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大夫前面来看过了,说你要好好休息,尽量少熬夜,不要吃冷食。”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心。
蒋如尘忍住心中的异样,想要强作不理,但封昀总是有办法挑起她的话头。
“白鹿书院的藏书阁中还有关于纺织工艺有关的书籍,你若是想要借上一些,我可以让人再送过来。”
这句话完全戳中蒋如尘心中的渴求,想到自己未竟的事业,只能再次打脸,厚着脸皮说道:“不用劳烦旁人,我能不能自己去藏书阁中借书?”
封昀听到蒋如尘的回答,闷笑一声,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
蒋如尘也被自己前后不同的态度感到好笑,但见着封昀的眼神不知为何,仿佛他可以无限包容她的缺点。
一时竟相互对望着忘了言语,眼神连绵中勾缠在一处,竟有些心跳紊乱。
良久,还是门外的脚步声打破了两人略带暧昧的局面。
蒋如尘将羞红的脸转过去,掩饰性的用手帕压了压俏脸,似乎能将脸上的红晕给拭去。
封昀也貌似正经地转过身去,耳根子处红的跟滴血般。
“如尘!如尘!”
紧闭的门外,任知行又在照常叫唤,但今日的声音明显有些低落。
见门内的人还是不肯应声,门外又传来垂头丧气的声音。
“如尘!我有件事情要当面跟你说,我怕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听着任知行前所未有的丧气话语,蒋如尘有些不忍,咬咬唇,犹豫片刻,便想去开门。
但忽然想起现在她房间里还藏着个男人,倒是让任知行见到,只怕两人又要起龃龉。
要不让他藏起来。
封昀许是从蒋如尘的神态中猜到她的想法,嘴角微勾,装出一幅为难的模样。
见他如此,蒋如尘只能默不作声转过头去,高声回道:“我在里面,有什么事情直接在外面说吧。”
听到里面人的答复,任知行喜出望外,不敢奢求太多。
封昀此刻的心情可没那么好,原本渐入佳境的局面全被任知行给打搅了。现在蒋如尘还要心疼罪魁祸首。
“我前些日子带给你的东西,你看着还好吗?不知道能不能帮你解解闷。听大夫说,你最近好像好了点……”
任知行在门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封昀却耳尖的很,敏感地从话中得出最近几天,任知行给她送了很多小玩意。
望着书桌前憨态可掬的陶瓷小猫咪,封昀眯了眯眼,神色未明地看向蒋如尘。
蒋如尘被那寒潭一般的眼眸一扫,不由得心虚起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又跟他俩不存在任何关系,有什么可以心虚的,便装起胆子横了封昀一眼。
谁知没有起到震慑作用,男人的嘴角反而溢出宠溺欢快的笑声。
“谁?!谁在里面?”
声音立马被门外倾诉心肠的任知行捕捉到,此刻如同抓到奸夫般,委屈而又气愤地叫嚷起来。
蒋如尘被封昀的笑声打了个措手不及,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又一次打开房门。
任知行眼眶微红,紧握着拳头正要砸门。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蒋如尘平淡回道:“你可以再大点声,把人招上来,看看热闹。”
任知行思及前几日的教训,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愤愤不平地走进屋内。
瞧见封昀怡然自得的模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必他在外头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
越想越觉得悲愤欲死。看向封昀的眼神都郁郁的。
蒋如尘不想二人又在她屋内打架,一句话把前后因果说得清清楚楚,至于任知行相不相信就是他的事情。
任知行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但面对封昀时毫不客气。
“封昀!你当真是不知羞耻。明知道我心悦如尘,还故意发出笑声让我们产生误会。”
“任公子,恕我无礼。我从来没有向你表露或者接受过你的心意,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你的情意,这只会对我产生困扰。”
蒋如尘见他说话不像样,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你还在包庇他!在我和他之间,你到底选谁?”
任知行眼底带着不可忽视的震惊和绝望,望着蒋如尘一字一句说道。
蒋如尘沉默良久,每次与任知行的沟通便是如此,反反复复就是误会,解开误会。
明明她没有招惹他们每一个人,为什么要她做出选择。
既然他想要答案,那干脆就给他一个答案吧!
任知行盯着蒋如尘微张的嘴唇,怕她说出令人绝望的话语,打断继续补充道:“你知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为了赶我走,前几天特地写信送到我哥手中。如今我家里已经派人来府城,强要我回家去。等我一回去,我们只怕很难有相见的机会。”
话越说越急,愈来愈无稽起来,“如尘!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们可以在京城做生意,我母亲留下好多店铺的,我都可以给你。”
“任公子!”蒋如尘温声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前面跟你说过,我目前为止没有成亲的打算,无论是谁都一样。”
见任知行眼眶微红,蒋如尘心里叹了口气,“店铺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产业,你理应好好打理保管,将来可以送给你的妻子。而不是凭着冲动随意送给他人,我想这也不是你母亲想看到的事。”
“我今天就要走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念头吗?”任知行颓然说道。
不能给出的承诺,何苦说出口让人空抱希望。
长久的沉默让任知行彻底不抱期待,只能无奈转身离去。
蒋如尘此刻也没有闲情拿起出来打发时间,任知行的离开还是使她沉寂已久的心微起波澜。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那个傻小子定然会回头。”
“我为什么要去追?”
蒋如尘头也不回地反问。
封昀的话语中略带难言的酸意,“可你在黯然神伤。”
蒋如尘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但对面的人也不言语,固执的等着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的感情太明目张胆,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他炽热的爱意。”
封昀听到回答,疾步走到蒋如尘的面前,拿起她书桌上编著的书籍,一字一句地望着她的眼说道。
“你能从困境中走出来独自一人支撑着家业,能抛弃个人私利将手头上的工艺免费传授给大家,如何当不起他人的喜爱。如尘,你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