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办棉花行会,教会梁平县百姓种植纺织棉花这个计划一直预存在蒋如尘的心中。
计划的实施需要官府的帮助和支持,若是她一人私下跟官府合作,必然会榨干价值,踢出局。
这个时候当着织造局和太监等有权有势,同时又有相同目标的人将计划托盘而出,获取他们的支持,更能震慑背后的魑魅魍魉。
既然和太监等人需要棉纺织品,蒋如尘需要发展棉纺织业。萧知县等地方官员虽担忧宋府等架势人家不好交代,但到底为了前程,还是表示愿意配合蒋如尘。
至于说封昀,旁人看着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情爱。
若为了前程,是否支持蒋如尘的计划,并不会带来明显的利益。计划成功不过锦绣添花,计划失败,前面为蒋如尘做的担保必然也要欠下人情。
不过或许对于封昀来说,事情不一定会这么糟糕,于他偏爱的人,他会给予足够的信任,让她展翅高飞,这期间的风雨他愿与之承担。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但大体上来说,和安还是蛮满意结果,从蒋如尘的那拿了几包种子,打算派手下得力的管事也参加这个棉花行会,学着种植纺织棉花。
除了种子还额外从蒋如尘的布坊中购置了几套木棉花做的新品:棉衣、棉被和棉枕。
和安从刚开始见到,心里就觉得十分欢喜。这些东西送出去倒是可以打点好一番人情,况且干爹年纪大,入季便怕冷,正巧用得上。
其余人等见和太监和封昀都支持,心里即便不太能看得上草创的班子,但个个家大业大倒也不吝啬于出点小钱预定一些棉布,只是要再多那就没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任知行,作为大梁国数得上的豪富,家中金玉满床、奴仆无数,竟也愿意留在小小的梁平县参加棉花行会,让人匪夷所思。
等事情定下来,不知不觉已然黄昏。
蒋如尘看着还在送客的封昀,心中有些迟疑,是否要去拜别,便见到带着一脸笑意的长青朝自己走来。
“蒋娘子,烦你先留下,等会大人有话要与你说。”
此次筹划如此成功靠的是封昀的支持,蒋如尘点点头,静静地候在原地。
终于将和太监等人送走,封昀用手揉了揉额角,转身便看见心中人窈窕的身姿就在不远处,抿紧的唇慢慢往上勾,渐成心动的弧度。
越是靠近她,脚步越轻快,心也像泡在蜜水里,甜的一塌糊涂。
封昀就如同中了蛊般,想要时刻跟她在一起,若是能够两情长久,他只想与心爱之人朝朝暮暮。
这种体会是从未有过的,也是区别于其他感情。
长青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大人傻傻地站在蒋娘子对面一个劲地瞄着人家,好歹说上一两句呀!
“你还没用过晚饭吧,听说味香楼新增了几道特色菜,一起去吃如何?”
封昀这才意识到需要说点什么,但开口后又觉得不太妥当,又补上一句。
“正好跟你谈谈棉花行会的事情。”边说边紧张地觑着蒋如尘的表情。
也许是因为今天开心的事情太多,黄昏景色太美,蒋如尘晕晕乎乎地跟着封昀来到味香楼。
眼见碗里的菜快要溢出来了,蒋如尘无奈地用手遮住碗,说道:“封大人,我实在吃不了这么多,莫要给挟菜了。”
“是我夹太多了。”
封昀停住筷子,眼神低垂,有点不知所措。
蒋如尘见他一脸失落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有些过分,菜虽然夹的多了点,但好歹是人家的心意,怎能辜负。
忙用公筷夹了味香楼今日畅销的小炒牛肉放在封昀碗中,殷勤笑道:“这次多亏您帮忙,怎么好意思让您帮我夹菜呢?该是我夹给您才对。”
说罢,便见到对面原本一脸低落的男人顿时振奋起来,紧盯着她的脸,温柔而又坚定地提醒。
“叫我怀川,你不需要对我用敬称。”
见蒋如尘清丽的面庞显出迟疑,封昀继续趁热打铁。
“我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也是子翊的救命恩人,如同好友家人般叫我名就行。”
蒋如尘将怀川二字含在口中,却迟迟不敢吐露出来。
不敢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心中流淌的莫名情愫,让人心跳加速。
蒋如尘虽然名义上当过一段时间别人口中的妻子,但从未接触过、感受过……这般让人情难自已。
她能感觉到封昀柔和的目光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这种注视区别于他人的凝视,让她更安心,更有勇气。
“怀川。”
“我在!”
回声中带着显露于外的惊喜和满足。
可惜的是蒋如尘实在脸薄,叫完这一声后,便飞快地把头低下去假装享用佳肴,只是红彤彤的耳朵暴露出她的心境。
后面不管封昀帮她夹多少筷子的菜,都闭口不言,毕竟食不言寝不语嘛,至少蒋如尘是这么在心里解释的。
封昀倒也不恼,只是纵着她,还时不时地帮她夹菜,观察她的喜好。
两人用过饭后,酒楼已然点上灯笼。
味香楼在梁平县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从白天到晚上一向是座无虚席。
尤其是晚上,县里许多有点家财的人家想要招待客人便会花点钱到楼中点上几道招牌菜,边喝酒边交际。
这不等蒋如尘两人从楼上下来是,在楼梯口处便遇到梁平县的大户宋政和奉承着一位形容猥琐的年轻锦衣男子上来,身后跟着一大帮帮闲。
其中便有在蒋氏布坊敲诈勒索蒋二叔的何大发,最尾处的男子更是熟人了,自家那前夫的大哥,正在对着何大发曲意逢迎。
双方一碰面,对面那年轻男子便立马变了一幅脸色,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封大人日理万机,怎么有功夫带着女子到楼中吃饭?”
蒋如尘居高临下,正好将那张丑脸看个正着,原本不动表情还好,一动表情他脸上的红疙瘩跟着蠕动,让人想起蹲在潮湿角落里的癞蛤蟆,唯一的区别就是□□的背不是红色的。
封昀眼神冷凝,不发一言。
底下的年轻男子见着他在公堂上如出一辙的神态,一时畏缩。
刘良不知为何背着封昀搞小动作他不带一丝怕的,但要真的面对便有些一时胆怯。
“让开!”
对于刘良这种货色,封昀自是不屑,直接冷冷呵斥道。
话刚落音,刘良便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后面的有学有样,纷纷让开一条到来。
等回过神来时,封昀已护着蒋如尘下去。
刘良顿时气冲上头,不管不顾地就要去强拉蒋如尘的手臂。
猛地一下,伴随着惊呼声,刘良被封昀从楼梯直接掀翻到地面。
“你……你打我!我刘家绝对放不过你和你的姘头!封昀你等着!到时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刘良在宋政和等人的搀扶下慢腾腾地站起来,恨恨地盯着封昀护着蒋如尘消失的背影说道。
封昀听后,停住脚步,用手帮蒋如尘挡住旁人视线。
“你先进车,不用怕,我等会就过来。”
垂下的衣袖挡住了蒋如尘的视线,但环绕在鼻间的皂香让她觉得心安。
“我不怕,就在这里等你。”
蒋如尘并不觉得自己是柔弱的女子,也不需要躲到马车里逃避别人一样的眼光,身正不怕影斜,自己无愧于心何须怕。
见蒋如尘坚持,封昀也不扭扭捏捏,让长青等人锁拿刘良。
宋政和见封昀要动真格,连忙上前阻拦。长青早就看他不爽,用手直接将他隔开。力气稍微大了些,宋政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身边人伸出手搀扶。
“姓封的!我刘家是皇亲国戚!你凭什么缉拿我!”
刘良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骄纵跋扈惯了,虽然被封昀收拾了一顿,但有刘家护着,还是没有吃够教训,有力气在这叫嚣。
宋政和见这小祖宗还在肆无忌惮地口出豪言,心里一咯噔,连忙推开旁边帮闲的手,急步向前想跟封昀求情,却被旁边的侍从拦下。
无奈之下,只能软着语气隔空求情。
“封大人,刘公子年纪还小,性情上来难免会说错话。您念在宫里娘娘、皇子的份上,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他若有得罪您的地方,宋某作为他的长辈给您赔个不是。”
一套软硬兼施的话说完,宋政和就要下跪赔礼。
“你算我劳什子的长辈,也配代我道歉!姓封的,有本事你把我打入狱中。”
刘良丝毫没被宋政和的话感动,在他眼里宋政和就是刘家的一条狗,还轮不到他代替主子给人道歉,而且还是跟自己的仇人道歉。
有宫里的娘娘在,他就不信封昀能拿他怎样。
刘良嚣张鄙夷的话语让宋政和憋红了脸,下不了台来,一时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偏偏酒楼中有许多看热闹的人,个个都是梁平县有点资产名声的人家,他宋政和的脸算是被刘良和封昀踩到灰尘里,再也洗不干净了。
既然刘良这么想去狱中吃牢饭,封昀自认为这点要求还是可以满足他的,毕竟当众辱骂威胁朝廷命官在大梁国的法律中算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