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如尘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掷地有声。
在场的乡民听到之后,内心也有点羞愧,他们其中大部分人其实或多或少都说过蒋如尘的闲话。
“你……你公开忤逆长辈是大家亲眼所见的事。”在蒋如尘的逼视下,李延的眼神开始躲闪,吞吞吐吐地说道。
蒋如尘冷哼一声,秀眉一扬,说道:“哦!大家指的是哪个呢?不如你把那个大家拉出来让大伙看看呀!”
说罢,顿了顿,戏谑道:“这个大家不会指的是你们李家人吧!”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看着自家堂哥被逼得节节败退,李鹤年直接上前叫嚣。
“我们不与你争口舌之利,徐仁贵今天公开将我爹击晕,此事不能罢了。”
“在场的诸位是耳聪目明之人,都没有看到仁贵有碰到过你爹。只有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放着躺在地上的父亲不管,想着如何栽赃一个孩子。”
蒋如尘面对这群乌合之众实在是倒胃口的很,以往在李家生活时,这李里正可没少打着照顾同族子弟的理由来李家揩油。前面由于李父早死,李清又摔坏了脑子,李家只能一直忍着,直到攀上了宋政和这颗歪脖子大树,两家才彻底闹翻。
对于他们两家的恩怨是非,蒋如尘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今日他们联起手来,只怕是冲着她来的,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就值得深思了,但猜来猜去无非是跟她有利益冲突的人。
“我自己的爹我会管,徐仁贵我也要抓!”说罢,朝后面的乡勇挥了挥手。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李里正悠悠转醒,发出哀叫声。
旁边的村民听到他的动静,立马大声嚷嚷道:“里正醒了!里正醒了!”
“爹!你终于醒了!”李鹤年惊喜地走到李里正身边,但距他只有一丈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看着还躺在地上一脸茫然的父亲问道:“爹!你没事吧!”
李里正被电了一下,现在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也认得出自己儿子的声音,于是伸出手想要搭上他的手臂,没想到却摸了个空。
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四肢无力,只能边摸索边焦急地喊道:“鹤年!还不快来扶我!”
在场众人看到这幅场景都齐刷刷地把眼光移到李鹤年身上,李鹤年不想过去,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敢不去,要不然到时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了,自己的前程可就毁了。
咬了咬牙,李鹤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李里正扶了起来。
刚触碰到身子,就感觉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他立刻将手从李里正身上抽回来,失去搀扶力道的李里正立马躺回了原地,气得瞪大眼睛,嘴里嘟嘟嚷嚷地骂着不孝子。
李鹤年心虚地对着李里正解释道:“爹!我刚刚手麻了,使不上劲,等会我叫人帮忙把你抬回去。”
李鹤年越发觉得他爹突然昏倒这事很是怪异,现在只想尽快先抬着他爹远离这里再说,也顾不上找仁贵的茬了。
直接叫上几个乡勇想把李里正抬回家去,他带来的乡勇也不是瞎子,让他们去抓仁贵一个人还行,但去搀扶李里正大家都不想去。
大伙都是在一个地方打交道的,李鹤年刚刚什么表情,又不是不知道。他一个当儿子的都不敢去扶他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于是纷纷退后几步,左顾右盼,当作不知道,反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不愿去。
看着那群平时唯唯诺诺的人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李鹤年指着他们恨恨地说:“你们等着!”
等着就等着,看他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能不能再当里正还另外一说呢。
李鹤年见使唤不动这帮人,边转头冲李延叫道:“延哥!你来帮我搭把手。”
李延本是个好吃懒做,无利不起早的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忙他怎么会帮。但直接拒绝也不好,灵机一动,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装作为难地说道:“鹤年,哥这手前一段时间搬货不小心扭到了,使不上劲,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李鹤年从小跟李延一起长大,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借口,冷笑着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延哥,你跟弟弟耍这些可没多大意思,前几天我还看着你用这手搂着一个姑娘呢!如今倒好,使不上劲了。我爹可是为你家出头才出了这档子事,你想过河拆桥,没门!”
李延才不管他说什么,只是站在那抱着手臂装傻充愣,反正自己就是不动。
李鹤年气得头顶直冒烟,正想冲李延发作时,便见到听闻消息的李清带着一名女子匆匆来到现场。
想都没想就冲着李清嚷嚷:“李清,我爹为着帮你家,现在人都不能动弹了。你们家倒好,连个忙都不帮!”
李清初到现场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遭到堂哥劈头盖脸地一顿责问,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什么。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李延,示意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李延自李清清醒后就一直没有给过他好脸色,尤其是前头蒋如尘不愿将布坊交出来,害得他赔好大的礼才让宋老爷消气。在他看来,最后的账还是要算在李清身上,要不是他约束不住蒋如尘,自己怎么会如此被人羞辱。
而且李清一恢复正常,母亲的态度完全转变,开始嫌弃他不务正业,这让本就心怀不满的李延更是暗恨不已。
见李延理都不理会自己,李清心底也是一阵暗火,也不搭理他,直接上前问道:“鹤年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哥又闯祸了?”
这话说的让人浮想联翩,李延听着原本暗藏于心中的不满彻底爆发出来。
“什么事别往我头上扯,就你李清冰清玉洁是吧!这事还不是因为你教妻无方才造成的。”
此言一出,倒是让众人一惊,看来李家两兄弟关系不太和睦呀。
李清此刻也被李延激起了几分火气,不知怎地,这几日他在家便会受到李延的针对。尤其是前日他只不过在母亲面前提到要去县学里读书,需要县里宅子的钥匙,就被李延打断,说家产都是父亲留下给长子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大嫂刘兰还阴阳怪气地说他这些年一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没赚来半分钱,如今倒还要倒贴钱财去,还不如早日成亲分家过去。
这让自认为天之骄子的李清很不满,本来刚绑定系统,积分还没够,就被蒋如尘带坏了名声。好不容易把名声扭转过来,凭借一首诗在苏举人家里大放异彩,获得去县学读书的资格,却被家里人拉后腿。
虽然自己拥有极高的才华,但平时的吃喝用度也是要钱的,若是没有钱光有才华有什么用。有的时候想到这里,李清就十分后悔为了名声让蒋如尘把钱带走了。
还未开口,身边的匡莹莹便看不过自己的心上人被为难,柔声道:“李大哥这话有失偏颇,李师兄才华横溢,品学兼优是受到县里多位才学之士夸赞的,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况且,李师兄早已与蒋娘子和离,更谈不上教不教的问题。”
李延见匡莹莹作为一个外人还来插嘴,也不给她面子,嘲讽着说:“你每天跟在我家老二屁股后面跑,谁不知道你俩郎有情妾有意呀!这是我们李家的事,老二的前妻还在这呢,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地吗?!”
蒋如尘在旁只是看李家的热闹,没想到他们狗咬狗倒是攀扯上她了,直接表态:“这是你们李家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别扯上我。”
说罢,见匡莹莹张口欲言,抱着手冷笑了一声,“要是再来惹我,我可保不准会说出什么事情来。”
李清见状皱了皱眉,拉住匡莹莹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不用再说。
匡莹莹从小被家人娇宠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话语,见情郎也不为她做主,没法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待下去,捂着脸哭啼啼地跑了。
李清满心的烦躁,他现在还要仰仗匡父的名声,不能轻易得罪匡莹莹。想着要追上去安慰安慰他,结果刚迈开步子,就被李鹤年拉住不让走,非要他帮忙把李里正背回家不可。
自己一个读书人跟李鹤年这样的半吊子不一样,要是被乡里人传出去,可不要笑掉大牙。于是花钱雇人拉来了一辆板车,打算把人往板车上一放就走。
手刚碰到李里正,一股微微酥麻的触感通过指尖传到了手臂上,李清忙抽回自己的双手详细打量。
“愣着干嘛?快点帮忙抬上去呀!”
李鹤年装作弯腰捡起烟枪,见李清迟迟没有动静,催促着他。
李清微眯着眼看着李鹤年心虚的表情,再想到在场众人的态度,心里有些疑惑。但到底有急事处理,不想在这耽误时间,强忍着不适把不断哀叫着的李里正抬上了板车,便不顾李鹤年的挽留,找了个借口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