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家长们的教训没有错,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果然是会有报应的。
陆迢正编辑着彩虹屁文案,没注意看,迎头撞在了电线杆上。
“嘶——”
陆迢捂着鼻子,吃痛地蹲在地上,撞的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孟知俞从外面夜跑回来,眼见的就是陆迢这幅撞在电线杆上的蠢样。
他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凑过去伸出手扶起他。
头晕眼花的陆迢没看清是谁伸出的手,感动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亲相爱,毫不犹豫地握上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嘴上不住地说:“谢谢哥们。”
手上传来的温热体温让孟知俞微微眯起眼,陆迢比他矮些,浑身骨架也比他小一点,他的手合拢时刚好可以将陆迢的手完全包裹。
哪怕没有十指相扣,但肌肤相贴。
可惜转瞬即逝。
陆迢站稳之后便回头看拉他的这位好兄弟,看到孟知俞的脸时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地抽离了手,摸着额头讪笑:“孟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你。”
手心的温度消散,孟知俞嘴角又重新压得平直,陆迢把这当成他不喜肢体接触被自己冒犯到的证据,心里愧疚,主动转移话题:“孟哥你怎么从外面走进来呀,刚刚去哪儿了?”
“刚刚夜跑完。”
有人还没吃晚饭,有人已经夜跑完,作息的参差可见一斑。陆迢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厉害!还能坚持夜跑,难怪你身材这么好,我从来都坚持不下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孟知俞毫不犹豫:“跟我一起跑。”
陆迢笑容一僵,他真的只是顺嘴说说而已啊!他跑不下来的!
正好此时耳机里又传来了汜风的声音,他刚刚开启一把游戏,应观众所托开始分析对局讲解自己的思路,陆迢刚好以此为托词,对孟知俞扬了扬手机,笑道:“不行,我还要追直播呢,不能跑步。”
陆迢眉头紧皱,紧紧地盯着陆迢手中的手机。
鱼鱼直播观看类似汜风这类露脸游戏主播时可以自行设置画面中游戏界面和镜头的大小,陆迢追直播嘛,那肯定是毫无疑问地将脸放到最大,只留了一个勉强能看清情况不耽误吹彩虹屁的游戏界面大小。
以至于刚刚陆迢摇手机时,孟知俞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镜头里正凝着眉专心致志打游戏的汜风。
这个人……就是陆迢今天说喜欢的那个主播?
长得人模狗样的。
孟知俞看看屏幕,又看看陆迢,看见他戴着的耳机,轻易就猜想到他就只因为只顾着看直播去了而没注意路况,所以才会一头撞在电线杆上。
想着他刚刚撞得头晕眼花的模样,孟知俞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无从埋怨,甚至凶巴巴地怪起那主播非要赶在这个时候直播,也不忘教训陆迢:“下次不要边走路边看手机了。”
陆迢连连点头,收回手机时不忘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又偷瞄一脸孟知俞脸色。
孟知俞脸色更沉了。
偏偏陆迢今天好像还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还对他眨巴眨巴眼,说:“那就不耽误你回宿舍了,你快去休息吧!刚跑完步记得不要马上洗澡,回去休息一下再洗。”
他似乎是想马上支开自己继续看直播。
眼睁睁看着孟知俞的气压越来越低,陆迢叫苦不迭,不就是拒绝他一起去跑步吗,怎么生这么大气啊!难道万人迷不光自己要事事做到最好,还不喜欢摆烂的人?
陆迢愁眉苦脸,决定最后再拯救自己一次,实在不行就答应去跑步吧,就当舍命求君子:“或者,你饿不饿呀?刚好和我一起去吃饭?”
孟知俞眉头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微微舒展了些,面上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又状作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口道:“专心走路。”
陆迢哪敢不从,收了手机乖乖跟在孟知俞身后,只插着耳机纯听声听直播。
偶尔听到声音猜测大概到了精彩环节,他就偷偷拿出手机看一眼,看明白大概的内容后就开始瞎写彩虹屁。
孟知俞回头看他时,他还要扬出一副无辜的笑脸,问他怎么了。
唉,得亏是他这样将一手盲拼打字大法练得出神入化的可以一心二用更好的专业舔狗在这里,不然换了其他人来,估计就得翻车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心虚啊?为什么要用翻车这样的词啊?
只是舔狗而已,博爱很正常吧?
陆迢也皱起了眉头,迟疑地望向眼前的人。
孟知俞身高腿长,哪怕是个背影都身材优越得令人瞩目,而且陆迢在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孟知俞其实很体贴,和他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刻意放慢了步调确保他能跟上的。
不能吧……
陆迢心情复杂,试探着问:“孟哥,我喜欢这个主播,你不高兴吗?”
孟知俞的背影僵硬了一瞬,而后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嗯。”
陆迢的心几乎是瞬间就揪紧了,情况不妙。
因为喜欢别人所以不高兴,这其实是一种很暧昧的情绪,几乎可以解释为占有欲。
一个人会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占有欲理所当然,退一步对十分在意的事有占有欲也无可厚非,但无论哪一种解释都不适用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他是孟知俞的舔狗,仅此而已。
舔狗对万人迷顶礼膜拜奉献一切,而不要求也不应有任何回报。
对万人迷而言,舔狗只是太阳边上的那一圈光环,用于彰显自己的光和热,太阳会对光环有什么特殊的情绪吗?
显然不该有。
大多数时候,舔狗和万人迷都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人。
孟知俞人很好,和陆迢的关系还算不错,陆迢很满足,他们能像现在这样一起走着去约一顿饭,孟知俞也会心平气和地和他说几句话,陆迢很感激也很满足,但是再多不能够了。
万人迷是不能喜欢舔狗的。
虽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有些像自吹自擂,但是,陆迢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以前的确出现过,高中时期的一个万人迷不知为何突然向自己表白,陆迢没办法,只能严词拒绝后主动疏远了他。
陆迢不希望和孟知俞也走到这一步,于是他怀揣希望试探问道:“为什么啊?”
孟知俞沉默片刻:“他长得丑。”
陆迢:“哦……啊?”
陆迢傻眼了。
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回答设想,但谁想得到会是这种啊!难道万人迷的审美都是以自己为标准的吗,不然怎么会这么严苛啊!
而且就算以自己为标准汜风也绝对不算丑啊!
陆迢也沉默了,片刻后,他语气深沉地提问:“那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孟知俞回头看他,知道他又想岔了,解释了一句:“他戴的耳钉很丑,审美不好。”
陆迢这才想起来汜风是有耳洞的,平常会搭配穿搭在直播时带耳钉,他今天戴的是副亮蓝色的蝴蝶耳钉,模样栩栩如生的蝴蝶静静栖息在汜风的耳骨上。
还蛮好看的啊,陆迢不解,转念又想了想孟知俞平日里的穿搭,总是扣得严丝合缝的扣子和一丝不苟的头发,好吧,他或许还真不喜欢这样的耳钉。
这个说法也能站得住脚,陆迢很快放下疑心,恢复了平日里和孟知俞的相处方式。
孟知俞却一直没能恢复状态,晚饭他们是一块去的学校附近的面馆,面馆味道不错,陆迢大快朵颐,孟知俞却食不知味。
匆匆吃了几口,孟知俞便站起身来,示意自己要先回去。
陆迢看着那碗才吃了一半的面很是惋惜:“孟哥干嘛那么·急着回去啊?还剩半碗呢,很好吃的,浪费粮食,可惜了。”
孟知俞起身前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冷下心来转身就走,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陆迢的疑心。可是真正看到陆迢眼巴巴的眼神时,他还是又心软了。
他板着脸重新入座,三两下将碗里的面吃得干干净净,而后再次站起身。
这次,不管陆迢说什么他都没有再停下,甚至连告别都没有。
陆迢捧着面,看着孟知俞的背影纳闷,不是吧,孟知俞今天这么生气啊,他就这么讨厌那个蝴蝶耳钉吗?
他打开手机记事本,在命名为孟知俞的文件夹里郑重记录上:以后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戴蝴蝶耳钉。
蝴蝶元素的都不行。
也许是所有亮色的他都不喜欢,那他就都不穿了。
记录完,他又心满意足地退出备忘录继续吃面。
汜风的直播也结束了,啊,舔狗终于可以下班了,真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独自走在回宿舍道路上的孟知俞在意的却根本不是那一个耳钉,他冷着脸,想。
陆迢一直都是这样,说着喜欢,却不允许别人对他心动,稍越雷池一步就会被他立刻排出局外。
他……一定不会对陆迢心动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