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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讨厌被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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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这次,陆鹤遥算是带病上考场,她本人也摆摆手说状态烂得一批。四天后,共计九门学科的考试总归告一段落,毕竟是第一次月考,大家都在焦虑不安地等成绩,七八个学生时常堵在办公室里询问老师。

陆鹤遥倒是下课该睡就睡,和那些不读书,对成绩漠不关心的学生没什么区别。那天中午第一节课,睡醒之后,

班里基本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女生。柏茂高中对体育不太重视,加之操场又在施工,大部分的体育课都是给学生自由活动用的,散散步,打打羽毛球、乒乓球什么的,可上可不上。

见许远星一个人站在后黑板前,陆鹤遥揉揉眼睛,虽然还有点迷糊,她还是走到许远星身边,问:“在看什么?”空荡荡的黑板上贴着一张白纸,密密麻麻地写满数字,哦,原来是放榜了。陆鹤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自己的名字,往最上面看就好,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唔……老样子呢。”陆鹤遥摸摸下巴,眼神也没有特别的惊喜,努力过后获得成功的愉悦,早就在陆鹤遥身上消失了,剩下一种安静而平和的麻木,应该说是自大吗?似乎又很难算得上。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县第一,甚至是联考第一,这样的人却没有考上安庆高中,也就是那所市最好的高中,真是奇怪。不过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感慨也没用。

再往下看,年级第二就是许远星,但显然,这第二名的含金量不高,许远星也心有不甘。因为陆鹤遥看见许远星在小纸条上默默写了个数字,29,那是她和陆鹤遥差距的分数。许远星脸上找不出笑容,毕竟陆鹤遥说过,“状态很差”,原来,1050分的总分考1000多分是“状态不行”啊……陆鹤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遁逃的冲动,她总不能安慰她“下次再努力吧”,毕竟那是接近30分,又不是3分。

脑中响过一阵警报

“她生气了。”

“呦!”两人肩上同时传来重量,轻快的调子亲眺的动作,不用用想是谁,沈喻才没有跟这两位学习狂魔比成绩的受虐倾向。她考了年级第十,对她来说是很大的进步,给沈喻高兴得不行。那个搁置的计划又被沈喻重新提上日程:“姐请你们吃冰淇淋,怎么样?上次小陆子说的那家。”回过头,是快活的笑容,令人无法拒绝,何况还没等许远星和陆鹤遥同意,沈喻就开始盘算时间了,“周日早上怎么样?天气也不算太坏。”

“好。”许远星竟然答应了,莫不是她也觉得考完了要好好放松一回?说实话,周日早上的陆鹤遥没什么大事,她咬咬牙,装作轻描淡写道:“去呗,能出去玩还有人请客干嘛不去?”

“诶嘿……”沈喻给陆鹤遥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凑到她耳边低语,“把凌大帅哥也叫出来呗?”

陆鹤遥:……她就知道,事出无常必有妖,合着是想借个由头发展发展自己的爱情啊。可答应都答应了,上了贼船没有下来的可能,也罢,这不是什么难事,凌浩很听她的话,陆鹤遥会要求凌浩收收他那浪荡的模样,至少,别让沈喻感到过于失望。

如此,等待就好,等这个星期结束。周日一恍而至,陆鹤遥写了张便签放在桌上,上面详细表述自己的去向,然后才出门,到咖啡馆去。第二次来陆鹤遥才注意到这家店的名字叫“树荫”,是给人暂时乘凉的意思吗?还是说,因为咖啡馆旁边中了不少苍翠欲滴的树木,一到夏天,太阳大起来的时候,便会投下绿荫?她没多想,打开门。

陆鹤遥和凌浩是事先说好的,来早一个小时,为了让沈喻今天过得开心,陆鹤遥叫凌浩一定得顺着人小姑娘。

大哥的话,凌浩当然能听进去,他咧嘴笑道:“难得有小陆总关心的人。”沈喻么……陆鹤遥只觉这大小姐难办,算不算“关心”,不好说。

这次很快,许远星和沈喻就从门口进来。门框上的风铃声响过,伴随着少女们的嬉笑声,陆鹤遥一抬头,眼里竟只剩许远星,周边的所有都开始模糊。她此时着一身对他人来说平凡的多,洗的发白的素色短袖,一条宽松的浅蓝色牛仔裤,明明那么不出众又偏偏可圈可点,无论如何也散不去的少年气,以及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干净通透的陆鹤遥喜欢的味道。一片娇嫩的白色花瓣落入水中,便香了整片大海。

“喂,鹤遥!”凌浩的叫声让她回过神,她竟然……看的发愣。而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喻,随后用玻璃杯在空中向她敬了敬,说,“我想我对沈小姐一见钟情。”

如此轻佻直白的话,估计也就凌浩说得出口了,陆鹤遥没淡过恋爱的直球脑袋充满问号,眼见着凌浩端起杯子向沈喻走去。陆鹤遥没料到短短十分钟,凌浩和沈喻就聊上了,入戏也太快了吧!原本四个人的聚会,立刻被分成了两组,聊得热火朝天组和沉默寡言组。许远星转头看窗外,并不主动同陆鹤遥说话,或许她还在生气,生气自己比她考得好,陆鹤遥真是这么想的,很幼稚,可在她的世界里,也少有别的东西。

憋了半天,她们之间好不容易两清的,陆鹤遥担心这样一来又变成自己欠她什么,她对“欠”这个字很敏感。“你可以加我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额,你明白的,学术上的问题,你可以来问我。”这就是陆鹤遥想出来的办法。

许远星打量了陆鹤遥很久,久到陆鹤遥举手机的胳膊都酸了,这才拿出手机加上,“这回不生气了吧?”陆鹤遥颇小心地问,语气把握得很好,既不显得自己卑躬屈膝,又不过分自傲。

“生气?”许远星有些莫名其妙,嘴巴稍微张了张,“你指的是什么?”许远星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追不上陆鹤遥的脚步,许远星确实有点失望,但仅仅是限于对自己的无能。陆鹤遥悻悻地避开许远星的视线。

原来是想多了……不过这样也好。

许远星也不愿让陆鹤遥以为她们是什么激烈竞争的敌对关系,便不过多解释。

她会理解我的,二人如是想道。

到底不是第一次来,点单也肯定轻车熟路很多,连服务员也是上次那位。他递过菜单,礼貌询问是否要和上次一样。陆鹤遥奇怪地问:“我们只来吃过一次,你是怎么记得我们的?”这就是连廊的陆鹤遥无法触及的世界了。

对方微微鞠躬,笑道:“一个月只卖出两份的薄荷巧克力冰淇淋,当然记得。”许远星和陆鹤遥都不是什么热衷于尝试新品味的人。陆鹤遥也坦白——薄荷巧克力,怪口味有怪感觉。

“你那病,没问题吗?”看着陆鹤遥用舌尖轻轻舔着绿色冰淇淋的表面,像只试探的小狗,许远星平静而客观地问。

“冰淇淋不是炸弹。”健不健康根本不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年轻人会考虑的问题。入口的凉意驱散了暑气,让人心静。作为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的两位无法同凌浩和沈喻一样讲个没完,当然,陆鹤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他们哪来的话题。

许远星已经开始用手机看数学的录播课,这种培优的课多以做题为主,她得放平在桌面上慢慢思考。陆鹤遥的左耳则戴着无线耳机听歌,她懒懒地倚在玻璃窗旁,暖暖的阳光在她发梢笼了一层薄纱,许远星的目光在陆鹤遥脸上停留一会儿,漆黑的眼里,反射出窗外的景色,天生带有忧郁的暗淡感。

她很快收回视线。

陆鹤遥倒对许这星上的课很感兴趣。许远星显然遇上了难题,写下好几个符号,可还是没有结果,许远星皱了皱眉,来回看几遍解答依然很难弄懂。

突然一只纸飞机飘落在桌边,打开一看,里面写了个复杂又陌生的公式,使用后,问题迎刃而解,下方还用小字标注了推导方法,证起来很方便。顺纸飞机飞来的方向看去,陆鹤遥的表情还是很冷,眼底的玩世不恭被一抹淡淡的类似于嘲讽的笑意,给连带出来,许远星不觉得这是讨人厌的行为。

又做了四五道题,许远星揉揉三叉神经,她其实没有很累。右耳忽得被塞进一枚无线耳机,凉的很,想也不用想是谁的,陆鹤遥飞给她一张纸片,上面只写着:

“ENJOY MUSIC”

她想让她休息。

耳机里流出轻柔的钢琴声,节奏稍快,非常灵动,应该是舒伯特的。许远星不太了解古典乐,印象中的古典乐像油画一样庄严厚重,是被浓烈的肉豆蔻涂抹过的圣餐,但陆鹤遥挑选的这首,如同水彩挥扬过的云朵,夏日里的冷饮,前进路旁的花束,稍无声息地渗入许远星心中。

直到后来,许远星才知道这是陆鹤遥最喜欢的一本书中主人公听过的歌,舒伯特的《D大调奏鸣曲》,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的喜好分享给他人,那个人就是许远星。而现在,她要做的,仅仅是听,然后被治愈。

慵懒的清晨,半化了的冰淇淋,以及那个拥有漆黑眼睛的孩子。

大约十分钟后,沈喻跑过来问她们愿不愿意去游乐园玩,“不远,就几步路。“凌浩也搭腔道。僚机也得做到底,虽然陆鹤遥觉得他们并不需要别人,于是,陆鹤遥和许远星,就在后面跟,省得打扰他们。

“真是受够了……”陆鹤遥无语地说

“你应该早猜到会变成这样吧。”许远星倒没什么反应。

“话是这样……”她撇了撇嘴。

游乐园对陆鹤遥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她是被困在一隅小小囚笼的稚鸟,绚丽灿烂的色彩冲击进黑色的空间,陆鹤遥搞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发出类似于堕世界狂欢的那种惊呼,游乐园与失乐园,仅有一字之差。比起陆鹤遥,许远星要能适应得多,记忆中还有小时候同父母和姐姐进来游乐园玩的残影,不过也很模糊就是了。

这个县城的穷还是一如既往,海盗船发出吱呀的怪叫,很短的云霄飞车,掉了漆的旋转木马,但陆鹤遥却倍感新奇,她一件也没玩过。

沈喻和凌浩已经和她们走散了,陆鹤遥左看右看,许远星看出她的局促,她用一种极为柔软和坚定的语气和她说:“走吧。”许远星选择的项目比较出乎意料,云霄飞车。陆鹤遥婴儿一般地四处观察,然后,梦中的列车开始起航。

可以说相当猝不及防了,或许是她天生就对失重特别敏感,这段旅途对许远星来说甚至有些平稳,但对陆鹤遥来说刺激貌似过了头。而她的性格又注定了她不会用大喊大叫来发泄慌乱,人总会在极端环境下做出潜意识的行为。陆鹤遥突然抓住许远星的手腕,许远星没有拒绝,哪怕陆鹤遥用力到已经明明确确弄疼了她。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后,陆鹤遥坐在公园长椅上,说实话,得给她点时间缓缓。许远星递给她一瓶水,陆鹤遥感觉自己手在抖,连瓶盖都差点拧不开。

良久,二人忽然同时说:“抱歉。”

许远星说她不该自作主张拉陆鹤遥去玩她自己想玩,却根本不适合对方的游戏。面对许远星的话,陆鹤遥眼里的惊慌失指要比在天上时多得多,她指指许远星的手腕,一圈陷进去的红印:“我报复回去了,不是吗?”

向后一躺,整个人靠在长椅上,尽管声线仍略有颤抖地说着玩笑话:“许远星,你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喜欢这种游戏。小看你了。”陆鹤遥灌了口水,仰望蓝天,“像把心脏塞进枪膛里发射去外太空。”

“没人说过你的比喻总很奇怪吗?”

“或许有吧,”陆鹤遥脸上有淡淡的,冰水似的微笑,“但很有趣,你觉得呢?”许远星没有回答,以一种极为深邃的目光看着她。静静地坐在这里,注视人来人往,大概更加适合她们。陆鹤遥伸出手,把买来的鸽子饲料撒了一地,陆鹤遥呆呆地看着鸽子蹭她的裤脚,她不知道许远星也在看她。

当然,时间宝贵,陆鹤遥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休息上。她站起来,逆生着阳光,向许远星伸出手:“我们也抛下他们一次,走吧。”一如许远星带她坐云霄飞车时一样。

逃跑时,鸽群飞舞,一片白色。

陆鹤遥拉许远星去了家电影院。许远星对电影不感冒,况且大早上的看电影未免缺失了某种气氛,所以具体看什么电影,许远星也全权交给陆鹤遥去选择。

“《崖顶》?”许远星觉得这名字莫名其妙,并不能说明任何这部电影的相关情节内容。等走进放映厅,她们才发现,除去银幕上正在播放的广告,四周同黑洞一般静谧,吸收了所有的噪音。一个人也没有,像包场似的,陆鹤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没有人会在九点多来看一部晦涩难懂的文艺作品,不过这是我很喜欢的导演的新作,我想应该会不错。”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用来挽留许远星对《崖顶》的唯一一些兴趣。但这并不必要,因为许远星愿意。

观看优秀的艺术品会使陆鹤遥产生强烈的以示感,由之会表现出如公式般的癖好。她喜欢坐在第一排看电影,这常常让人产生不适,所以陆鹤遥为了照顾许远星便向后坐了点;她讨厌看电影的时候吃东西,那是对某种朝圣感的亵渎,但她依旧事先询问许远星的意见。

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许远星是唯一一个肯陪她看电影的人。很快,许远星就尽数理解陆鹤遥的行为了。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生活在难以同他人言说的绝境中的少年,没有人可以理解他,没有人可以给予他帮助。

电影前段充满了灰色的暗喻,隐含着现实中的残酷暴力,这暴力不是肢体上的冲突,而是意识上的,人类之间的理解与被理解,我们有着了解世界的绝对野望,可我们却做不到理解身边人,哪怕是一点点。人类真是一种狂妄又渺小的生物。到处是阴沉的建筑,木偶般的人脸,以及布满灰尘的天空。

许远星沉浸感越来越强烈,她们一同进入了少年精神世界。电影进入到中程,导演对艺术的感悟开始逐渐展现,纷杂的色彩,混杂着人群的嘟囔声,登峰造极,意识流、蒙太奇、古希腊悲剧的感觉,一并溶入快速切换的画面。这不是电影,是一幅精神失常的画家用自己的血液骨髓脑浆,涂抹的出来的单色画。

巨大的压抑感如海浪般扑天盖地的迎面而来,这还不是坐在第一排。胸闷的感觉让许远星想起了溺水,这对大脑的冲击毫无疑问是极致的。震撼、无言,甚至是宗教意义上的渴望救赎。突然,白光闪过,少年终于从苦难中挣脱,展臂拥抱崖顶的风风景。是的,他彻底自由了。许远星的心,和少年的笑紧紧连在一起,像被铁爪攥住,她转过头,陆鹤遥依旧盯着屏幕,只是眼里噙着泪。

注意到许远星的目光,陆鹤遥惊愕地发现,许远星的脸上,早已落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泪痕。而这份眼泪,是彼此的。

她果然能够理解我,一瞬间,同类的惺惺相惜,对逃走,对自由的渴望。电影结束后,两人都默默地,不说话。小心翼翼维护的平静下,暗潮汹涌,陆鹤遥害怕许远星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那可能会成为使自己比她更先崩溃的导火索。

“像跳楼一样的快感。”陆鹤遥叹道。

许远星知道自己已然走进陆鹤遥的精神宫殿,她被允许在里面行走探索。但有一扇门却不被允许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中藏着致命诱惑。许远星把手放在门把上,她不会打开,也不敢打开。那里面正是陆鹤遥的往事及本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只要陆鹤遥一天不打算交出钥匙,许远星就愿意再耐心等等。

“走了啊?”陆鹤遥朝许远星挥挥手。

“嗯。”

两人相互告别

时间已经不早了此刻明明是烈阳天,回家的路上,陆鹤遥背后却冒出薄薄一层冷汗。

“咔嗒。”钥匙开门的刹那,陆鹤遥着见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个男人,那是陆鹤遥的父亲——陆鼎。陆鼎没有和回来的女儿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陆鹤遥心惊胆战地从他身边走过。桌上,纸条全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陆鹤遥进到房间里。静,一切都是死寂的,陆鹤遥对此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果不其然,陆鼎狠狠地撞开门,木门撞在墙壁上,发出极响地一声哀嚎:“和谁?去了哪里?!成绩没你好吧,都是废物,我把你生出来是为了让你和那种人混一起的?

下意识双臂交叉,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御动作,她知道,陆鼎根本不在乎她和谁以及去哪里,这个县里,又有谁的成绩比陆鹤遥好呢?

“我早就说过朋友是不需要的,他们除了在背后捅你刀子还能干嘛?!”陆鼎像一头发怒的雄狮那般吼叫,“就你那个成绩,A大?痴人说梦!”陆鼎甩手关上门,但不出几秒,又持开门大声咒骂,如此循环数次,陆鹤遥早就麻木了,她知道反抗的下场,上一次为了避开早已演变为人身攻击的疯狂的侮辱,陆鹤遥曾试过一次锁门。

从此以后陆鹤遥的房门就再也锁不起来了,门锁在暴力事件中被砸得不剩什么。

被一层如纱般轻如蝉翼的欢乐包裹着的,是现实世界。云霄飞车的轨道锈迹斑斑,一个失意导演拍出来的无人问津的,愤世嫉俗之作。到底为什么要在这些和她一样脆弱的事物上寄托情感?

许远星呢?也对,她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一个,向自己打了招呼的过客。

母亲?仿佛看见了母亲那张干枯蜡黄的脸。

怎么样都好,母亲,救救我吧,让父亲停下来,停下他那些可怕的咒骂。

“嫁个好老公,考上像你爸那样的公务员,就好啦……一辈子,就好啦……”

母亲……

幻觉在侵蚀,她看见母亲在自己面前踱步,步履蹒跚,像在跳一支祭祀用的催命之舞,祭品就是陆鹤遥的灵魂。

不……母亲……

至此,好不容易稍微开朗点的陆鹤遥又重新回到封闭状态,拒绝社交,尽可能减少和沈喻她们的聊天,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走。这本非难事,因为许多年如此,不会在关键的这三年让之前的一切功亏一馈。

一个月,这一个月内许远星都没有主动找陆鹤遥属说话,陆鹤遥知道她们不是一路人,她十六年里的第一个理解者,和她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陆鹤遥开始明白疼痛的感觉,父亲的辱骂已激不起她心中任何波澜,但许远星……那两行泪痕一遍遍冲刷她麻木的心脏。她或许仍渴望同她聊聊那天的电影,可惜,只是想想。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么?”话端是这么展开的,许远星拿着一本物理习题集走到陆鹤遥身边,认真地对她说。陆鹤遥抬起头,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倦怠,随及心里一阵发闷,唔没错,自己是跟许远星说过,有学术上的问题可以来找她,自己承诺过的事,再不想也该去履行。

毕竟是年级第一、第二,好学生总归会有特权,高国阳允许她们自习课的时候有走出班门,坐在树荫下讨论题目,当然这条规定一直没生效过。因为陆鹤遥和许远星谁也不找谁问题目,更别提一同坐在树荫下。

其实陆鹤遥本人也弄不清其中的缘由。班里有人说她们之间有很深的矛盾,有人说她们都自高自傲,好胜心过强。更有甚者,提出一山不容二虎的中二论理。反正,无论是校园里流传的哪个版本的故事

许远星和她陆鹤遥都是水火不容的存在。是的,陆鹤遇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但是这世界上不存在那种简单纯粹的讨厌,人的感情都是复杂的。她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在犯蠢,但还是站起身,答应了许远星的请求。

外面的阳光依旧温暖,树叶反射出一片迷蒙的光。两人都没有坐下,许远星捧的那本物理习题册,也迟迟没有翻开。大约是自习课的时间,周遭寻不得任何人影。

“陆鹤遥……”许远星的语气,让陆鹤遥萌生了强烈的逃避念头,又是这样的语气,她一度想哀求她别再用这种可怕的调子,那会让她回忆起透着惨白月光的医务室,以及床头柜里那张被保存下来的票根。

微风拂过,吹起鬓间的发丝。

“我想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么角色。”许远星的话对陆鹤遥来说显然是意料之外,一瞬间,脑中飞速穿过几个名词,但都不合适。

“我应该说过,学术上的问题,许远星,你的问题越线了。“陆鹤遥从牙关间挤出几条短句。那人的眉眼中闪过一道忧伤,还没等陆鹤遥进行多余的解释,许远星就淡淡地说:“好。”

看来,就这样吧。

陆鹤遥意识到自己已接不下去哪怕一句话。

“我并不期望你立刻能给我答案,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可以继续试探我是否有资格成为你的‘理解者’。”

“谜语人么?”陆鹤遥暗自嘀咕。

许远星补充道:”但陆鹤遥,路你得自己走。”

她明显愣了神,开始用更用心更认真的眼神盯着许远星,咬了咬嘴唇。

那两条截然不同的路都有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就算精神上的桎梏再坚固,身体的控制权仍掌握在自己手中。枷锁困不住自由的鸟,绝境中,你还是有唯一选择,为全天下的自由泣血蓝天。

陆鹤遥觉得许远星幼稚,她与父亲的矛盾,没那么简单。她错了,实际上,许远星明白所有事。她心思细腻某种格外的敏锐让她天生就有善解人意的特点。

陆鹤遥的行为,包括她的精神与□□状况,这条线索与赵医生的只言片语联系起来,很容易找到陆鹤遥变成如此一副自闭模样的原因。

“好,我会试探你,”陆鹤遥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反抗父亲,不妨从现在起,如果正如父亲所说,朋友的作用仅仅是背刺,那就小心提防,进行试探,”不过,事先提醒你,你不会有那种资格。”少年的笑容狂妄高傲,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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