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六,距离重阳还有十三天。
晨家坐落在临安北郊的树林里,因此从大理回来,必须先穿过临安城。
临安城内,依旧车水马龙,一派悠然自得的景象。笑君两姐妹牵着马,闲庭信步于大街上。
阔别两年,重归故里,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面不知何处去!
望着熟悉的街道,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凌晨两家本是世交,晨笑君与凌风自小便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一起玩耍,一起练剑,一起对酒当歌,一起泛舟西湖,一起哭一起笑……
他们曾经是武林中公认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然而,上天总是喜欢捉弄人。
就在凌风二十岁观礼仪式上,上官思晴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
上官虽不属三大世家,但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学大家,甚至有人认为他们早已超越龙丘家族,并足以取代其位置。家主上官飞云所使的云金锏如今更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二,替代了被除名的“幽冥鬼爪”。
自此以后,凌风对笑君的热情逐渐减退,有时甚至会故意避而不见。她很清楚,自己在凌风心目中的地位已被上官思晴所取代。
或许,凌风自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但她不甘心,过往世人的眼光让她早已认定凌风就是她未来的夫君。
于是,她开始讨厌上官思晴,并对其百般刁难。渐渐地,她俩成为了仇家。后来甚至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那天早上,大雪纷飞,她俩相约城外北新桥决一死战。
就在笑君将要取胜之时,凌风突然出现并挡在上官思晴前面。就这样,笑君错手杀死了自己心爱的人!
然而,还没等悲痛完全占据心窝,她便受到凌家的全面追杀。为了不连累家人,她选择独自逃亡。后来,在大理边境被凌家重创,无奈之下跳入瀑布,最终被道廉所救。
往事不堪回首,逝者已矣,唯有珍惜眼前!
可眼前却一片迷茫……
沿着林间小路,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到达晨家大院。
这座大院隐藏于茂密丛林当中,清幽典雅。院内布局错落有致,颇具苏州园林风格。
此时,议事厅内,晨百伦正与众人商议,如何应对十三天后的重阳之战。
在场的有笑君的二叔晨百川,三姑姑晨星遥,以及他们所收的入室大弟子。
“爹~我回来了!”
笑君从门外冲了进来,眼角含泪,一下扑倒在晨百伦的怀里。
“女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
说罢,便开始嚎啕大哭,一下子把过去两年的憋屈尽数释放出来。
晨百伦左手环抱女儿,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此时,从内堂走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其右手拄着一凤头拐杖。
此人正是笑君的奶奶,岳家后人,岳凤仪。
当年,由岳飞大将军率领的岳家军所向披靡,曾数度大败金兵,并有望将其赶出大宋。女真族人曾恐惧地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后来,岳将军被奸人所害,岳家军亦随之解散。岳家后人一直视金人为世仇,尤其是其皇族完颜氏。
随着二十年前金国的灭亡,他们之间的恩怨亦烟消云散。但岳家与完颜家内均有一不成文的规定,但凡岳家后人一律不得与完颜氏通婚,而完颜氏也不得与岳性子孙结为夫妻。
“奶奶!君儿回来看你了!”
看见岳凤仪走了出来,笑君立即转投奶奶的怀抱。
“君儿乖,不哭不哭,这不就回来了么!来,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乖孙女有没有长胖了?”
“哪有,我身材保持得可好呢!再说我胖就不理你了!”
“呵呵!好好,君儿最瘦,君儿最瘦!”
看到笑君平安归来,大家都感到很高兴。
晨百伦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对着笑娟问道:“娟儿,其他师兄弟呢?”
笑娟神情极为痛苦,许久才憋出三个字“全死了!”
现场的气氛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嘭!
晨百川右手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立刻被掌力震碎。
“岂有此理,苍狼白鹿这帮兔崽子!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对!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众人士气十分高涨!
……
由于笑君的归来,议事提前结束了。
笑君挽着奶奶的手,一起漫步于庭院里。
突然,岳凤仪注意到笑君腰间的佩剑。
“君儿,这剑好精致,是从哪来的?”
“这个啊!是一位岛上居民送给我的!”
“岛上居民?”
于是,笑君把小普陀岛上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奶奶,但说到道廉时却只是轻轻带过。
岳凤仪听后,陷入了沉思……
鸾凤和鸣两相仪,
琴瑟合音一片痴。
“奶奶,奶奶,快醒醒!”
笑君看到岳凤仪闭着眼睛,默不作声,以为她睡着了。
“没有,奶奶只是太想你了!来,赶快跟奶奶说说你与那位大叔的故事!”
笑君顿时双颊泛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奶奶,我……我们……之间没什么故事!”
岳凤仪眯着双眼,笑得乐呵呵。
在众多子孙当中,她最疼爱的就是笑君。
饭桌上,欢声笑语,乐也融融。大家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此时,大管家打点好一切后,走了进来。
笑君看见他进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管家鞠了个躬,然后微笑着说:
“二小姐,老仆脸上是否沾了脏东西?”
笑君刚想解释,却被姐姐抢先一步。
“笑君在大理遇到一位翩翩公子,他的样子有点像大管家。你们看,这是他们临别互赠的礼物呢。”
说罢,趁着笑君不注意,笑娟把她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举起让大家看。
笑君顿时颈脖通红,连忙把玉佩抢了回来。
大管家莫不作声,只是微微一笑。
众人哈哈大笑。
这一顿吃了很久,大伙都不醉无归。
……
阔别两年的闺房,依旧停留在离开之前的模样。
笑君坐在梳妆台前,默默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发觉“老”了许多。当初离家时,她才年芳十九。
醉过,方知酒香醇。人经历多了,自然更加珍惜眼前。
她拿起从道廉那抢来的玉佩,认真地把玩着。
大叔,你现在在干什么呢?有去学武功么?或者说已经学好了,并找到心爱的姑娘成亲了呢?
思念一段段,泪水一串串……
她不敢奢望,唯有祝福。与其两人一起痛苦,还不如一人独自承受。
悲伤,一个人就足够了!
突然,身后传来“嗖”的一声。
是暗器!
笑君来不及转身,连忙使出移形换影,身体骤然往后一缩,利器紧贴着后背呼啸而过,“笃”的一声插进了梳妆台边缘。
笑君立刻追了出去,但已不见了踪影。
对方是如何潜入晨家大院的?却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笑君回到房间,发现刚才袭击她的暗器是一把飞刀,刀上插着一张纸条。
她走过去把飞刀拔了出来,抽出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明日午时,北新桥。”
笑君心中咯噔了一下,北新桥,一个令人难忘伤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