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仙境之中,住着一对神仙眷侣,女的叫游祖阿主,男的叫格图西古。他们骑着红虎和白鹿,弹着口弦吹着竹笛,率领着无数的飞禽走兽,在云和风中不停地呼唤着人世间悲苦难脱的有情人。
被呼唤而来的痴心相爱的情人在这里将永世不分离,生命将永远年轻;这里没有蚊子苍蝇,没有人世间的恶言毒语;这里晨雾流云为纱帐,绿草鲜花做地毯,日月星辰为明灯,五彩雉鸟当晨鸡,斑斓红虎当坐骑,琦角白鹿当耕牛,獐子野驴当伴游。
纳西族人相信,当他们的爱情受到世人摒弃,不被双方家庭接受时,只要他们带着纯洁的执念,携手来到锦绣谷,将生命献给爱情之神,他们的灵魂便可进入玉龙第三国,从此永不分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晓筠与道廉听得津津有味,暂时忘却彼此身份,融入到纳西族美丽而动人的传说当中……
少年意犹未尽,继续说起他们族里流传下来的另一个传说。
从前,玉龙山下有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男子叫阿若,女子叫阿命。他们在火把梨成熟的季节里悄悄地相爱了。但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泛滥成灾的国度,自由的爱情是无法天长地久的。
为了捍卫彼此间坚贞的爱情,他俩决定上玉龙山情死国殉情。
于是,在五月花开的季节,他们对着圣洁的玉龙雪山剪下了一绺头发,虔诚地烧燃了合心香,也互递了代表爱情的信物“尤吾”,并相约在火把节共赴玉龙情死国。
到了六月火把节,阿命将代表爱情信物的五彩花线手箍解下来,焚进火堆里,然后只身前往玉龙山赴情死之约。可是她从太阳偏西等到三星没落,仍不见阿若哥哥前来赴约。
阿若失约了,他背叛了曾经的山盟海誓……
阿命默默地拔下草乌毒药酒的瓶塞,含着泪喝了三口,慢慢走近一棵情死树,然后对着玉龙山下的村寨说道:
“阿若哥呀,我先走了。”
阿命在情死树上殉情了。
但其实,阿若并没有背叛她。阿箬的阿爸发现了他们的事情,把他关在了木楼上。
阿命的尸骨被焚化了,化作一缕白云袅袅地飘浮到玉龙山顶去。
听到这,晓筠眼眶开始红润了,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在道廉肩膀上。
道廉伸出左手手臂,迟疑了片刻,然后从身后轻轻地把她抱住。
晓筠也用右手轻轻地牵着他的左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但阿命从未在阿若心中消失过。
这天清晨,阿若赶着羊群向着雪山牧场进发。但不知为何,平日只需半天的路程,今天却走了很久,一直到太阳落山,阿若的羊群才赶到雪山牧场。站在他和阿命以前常靠的杉树前。阿若悲伤落泪。他默默地走向牧棚,落了盘缠,燃起了牧棚里的火塘火。
突然,对面的杉树林里传来“阿哄哄”的呼唤声,这是山里人用来呼唤同伴的方式。阿若心想,难道也有别的放羊人在此露宿?于是他惊喜地走出了牧棚,也回应对方一句“阿哄哄”。
很快,一群身穿白裙的姑娘从杉树林中出现,像一簇白云般缓缓地朝阿若走来。当白裙姑娘们渐渐走近时,阿若发现她们都是没有头颅的,吓得双腿发抖。
情死鬼!她们来找阿若索命债了。
阿若仓惶地跑回牧棚,一头钻进羊群里,据说鬼是怕羊群的。果然,那群白裙情死鬼来到栅栏边,便不敢继续往前。接下来,情死鬼们在杉树林里燃起了篝火,在蓝幽幽的火光映照下,四周的杉树林渐渐消失了,围绕着绿色的篝火出现了一块平整的草坪。
听到这里,晓筠双手紧紧地抓住道廉的手臂。
“别怕,有我在!”
道廉温柔地说道,并把她抱得更紧。
情死鬼们围着蓝色篝火,互相嬉戏,并跳起了“阿蒙达”的歌舞,而在舞圈内,有着阿命那曼妙的舞姿。接着,情死鬼们又弹起了口弦,弦音里也有阿命熟悉的身影。歌声和弦音仿佛诉说着阿命的哀伤,也谴责着阿若的背叛……
阿若躲在羊群里,煎熬了一个晚上,终于盼来了鸡鸣声。突然,情死鬼们忽地消失了,杉树林又陷入了沉寂。很快,太阳便从东边升起,照亮了整个牧场。
看着坪场上被情死鬼踩出的印迹,阿若内心充满了内疚与思念。
突然,耳边传来爱神尤祖阿主和格图西古诱惑年轻情人的愉悦声音:“请到这不耕耘泥土会发黑,不撒播禾苗会发绿的乐土来吧;到这没有吸血蚊子,没有吃肉苍蝇的乐土来吧;到这红虎当乘骑,马鹿当耕牛,五彩雉鸟当晨鸡,狐狸当看家狗的情死国来吧;来喝高山清泉水,来吮花树甜蜜露,来挤神母牛奶浆;这里裁一件衣裳永世穿不烂,活着永远是青年不会变衰老。”
爱神的呼唤在阿若的耳朵里不断萦绕,瞬间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哀思。他早已厌烦尘世间的种种情思,他所向往的是极乐净土的自由快乐。
阿若悲伤地走进了杉林,选了一棵老杉树,然后把勒脖索子挂在树上……
“阿命妹呀,哥来陪你了。”
阿若也殉情死了。他殉情的那棵树,恰巧也是当年阿命殉情的树。
他们到玉龙山情死国团聚了。
听完少年浪漫而动人的纳西传说后,道廉和晓筠久久不能自拔,沉浸在一个又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里。仿佛面前这一片云杉林里,瞬间出现了无数幸福的恋人,他们手挽手,永远不会白头……
“诶,晓筠,如果日后被你父母拒绝了,我会在这里等你!”
“那如果我不来呢?”晓筠下意识地答道。
“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百年归老!然后就去玉龙第三国继续等,直到天荒地老……”
晓筠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让道廉看到她那通红的脸。
刚才在秘道里,道廉抱住她的那一刻,一切仿佛都变了。她似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晓筠抬起头,对着道廉眨了眨眼。
“可是,通往玉龙第三国的入口刚被玉龙真人给炸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