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悄无声,凭栏独叹息。
望着道廉渐远的背影,晓筠心中莫名唏嘘。
也许,此生她再也不配拥有快乐。笑君不笑,晓筠知晓,这也是当初她告诉大叔名字时的用意。
今夜注定无眠,或许她只是不愿看见梦中那个自己而已。
第二天大清早,晓筠便来到竹林散步。一夜无眠,精神有点恍惚。
忽闻远处传来谈话声,侧耳倾听,原来是永惠帝与他的好孙儿。
“兴儿,听闻你近日召集各方武林人士于五华楼一聚,可有此事?”
“嗯,确有此事。”
永惠帝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的心思我懂,可就凭这区区几十人,就能抵御蒙古几十万大军?更何况现今驻扎在此的蒙古兵只能算是冰山一角,大部队正从西夏赶来,然后取道大理,直捣大宋。因此,即便行刺成功,杀了忽必烈老贼,亦丝毫动摇不了蒙古军的根基,反而会激怒他们,惹来生灵涂炭,适得其反啊!”
段兴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
永惠帝继续剖析:“如今高氏势力已除,正是我们段家施展拳脚的大好时机。权衡利弊,一切以百姓利益为出发点,战,定必生灵涂炭,守,方可基业长青。假以时日,蒙古国运衰竭,便是我段氏重新崛起之时!”
“爷爷所言极是,兴儿一时糊涂,险些为了一已私欲,而断送大理百年基业。”
“兴儿,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不,为了大理百年基业,为了子民幸福安康,兴儿定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兴儿回去后,立即解散组织!”
永惠帝笑而不语,心中越来越赞赏这位皇孙。
……
“出来吧,小雕,你还想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被永惠帝识穿后,晓筠只好从树后走了出来。
“哪有,我只是刚好路过。再说,哪有人大清早在公众场所大声讨论秘密的!”
“哦,原来是我们打扰了笑君……小雕姑娘赏竹的雅兴啊,本皇给你赔个不是!”
“别别别!民女可受不起如此大礼!”
永惠帝哈哈大笑!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平静的日子一晃便又五日。
在“舒筋续命丸”的调理下,晓筠的身子渐渐得到恢复,受损的经脉亦有所复原。
段兴智则比以前更加频繁的登岛,几乎隔三差五就给爷爷送来皇宫美食,而每次都会把晓筠叫上。
一切都显得那么幸福祥和。
……
但似乎有一个人,被遗忘在角落。
吃过早饭后,晓筠觉得无聊,自个儿跑去跟大雕玩耍。在熟悉的人面前,大雕性格还是比较温驯的,任凭晓筠怎么逗它,都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的姿态。
后来晓筠发火了,使出凤仪掌法,直劈大雕脑门!大雕一下子从梦游中惊醒,身子一闪,瞬间出现在晓筠背后!又是“移形换影”!
“你这死大雕,看本姑娘今天怎么收拾你!”
晓筠施展浑身解数,却连半条雕毛都没碰到……
站在远处的道廉不禁笑了出来。
“爷爷,爷爷!有人欺负我!”晓筠哭着闹着跑去找永惠帝。
“谁敢欺负我们的小祖宗了?”
“大雕!”
“大雕?它咬你哪里了?”
晓筠一下子面红了,连忙解释道:
“不是咬,它老是用‘移形换影’来逗我!”
“它逗你?哈哈哈……”永惠帝哈哈大笑!
晓筠抿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好好,那你想让我怎样惩罚它呢?”
晓筠眼珠一转,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乃念它是初犯,这次就不予追究……但为了防止它再来欺负我,我觉得爷爷有必要教会我‘移形换影’。”
“噗嗤!”
站在窗外看热闹的道廉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晓筠没理他,继续楚楚可怜地盯着永惠帝。
“可是教会了你,雕儿就会被欺负,那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你再来欺负我呀,我绝无半句怨言!教我嘛……爷爷!”
永惠帝被彻底征服了……
“好好好,教,一定教!现在该到午饭时间了,先过来吃饭吧,今天你大叔亲自下厨,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谢谢爷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啊,我待会在竹林等您。”
说罢,晓筠便匆匆离开了永惠帝的房间。
刚出门,便遇见端着饭菜的道廉,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我先……”
还没等道廉把话说话,晓筠便低着头,匆匆离去。
隐约间,似乎听到“回去”二字。
……
“移形换影”,故名思义就是形态与影子的极速替换。因此,此武功包含两大部分:身法与步法。上篇所叙述的身法,要求使用者的身体十分柔软,而且必须先习得‘缩骨功’等上乘武学,方可突破九重天。而下篇的步法,则要求使用者拥有上乘的轻功,而且体重不宜过大。
对于晓筠来说,各项标准都很符合,唯独没学过“缩骨功”,因此,永惠帝要先从基础教起。
晓筠天资聪颖,不到一个时辰便掌握了‘缩骨功’的精髓。
此时,站在远处的道廉默默地看着晓筠。良久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转身离去。
……
这天,风和日丽。
送走了段兴智后,永惠帝便来到竹林,准备指导晓筠练功。
晓筠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继续独自练功。
然而今天的她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都记错了步法!还差点扭到了脚!
“爷爷,你来啦!”
“嗯!”
“爷爷,快帮我看看,我这招使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晓筠又一次记错了步法,一下子把脚给扭伤了!
永惠帝扶她到旁边休息。看她那憔悴的面容,应该好几天没睡安稳了。
“小雕,告诉爷爷,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永惠帝和蔼可亲地问道。
晓筠抬头望着爷爷,眼眶泛红,然而她却选择了坚强。
“没有啊!可能是天气太热睡不好。”
永惠帝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问世间,何为两情相悦?自己终其一生,亦未曾看破。
“好吧,可能是爷爷想多了!今天早点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等你的脚伤好了我们再来练吧。”
“嗯,爷爷你真好!”
……
晓筠实在太累了,回到房间便蒙头大睡。而这一睡,便到了傍晚。
“小雕,起来吧,该吃晚饭了!”永惠帝在门外轻轻地呼喊着。
“嗯,来了!”
这一顿吃得比较压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终于,晓筠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爷爷,这几天怎么没看到……那个人?”
永惠帝放下手中的碗筷,静静地看着晓筠。
“你是说道廉吗?他五天前便已离开了。”
“走了?”
晓筠一脸惊讶地看着永惠帝。
永惠帝轻轻地摇了摇头,补充道:
“他说已经跟你道别过了。”
晓筠没再说话。她突然想起,五天前大叔确实跟她说过“我先回去”四个字,只是当时自己不愿意听他说话,所以没把话放心上。
晓筠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碗里的白米饭……良久后,左手托起饭碗,右手拿着筷子,慢慢地把碗里的米饭往嘴里推。
今晚的饭菜,做得有点咸……
走了便好,以后不用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也不用担心被仇家追杀。
大叔,你以后会越来越幸福的。
……
晚饭过后,晓筠早早就上床睡觉。
梦,还是原来的梦,却少了扰梦人。
……
接下来几天,晓筠都特别用功的练习身法,而晚饭过后总要跑去跟雕儿玩耍,日子过得好生快活。
甚至连段兴智来了,她都会大大咧咧的跑去跟人家要好吃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少女时代。
但这一切,在永惠帝看来,都只能算作强颜欢笑罢了。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披撒在山谷内。
道廉独自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抬头仰望天空,欣赏着一路飘过的云卷云舒。
日子过得真快,过两天便又是中秋佳节,仿佛一切如同昨日刚发生一般。
回想过去一年,是道廉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原来还能感受到快乐。
庆幸彼此曾真诚相待,或许只是单纯的各取所需,却足以令人回味一辈子。
回忆,并非都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一定值得珍藏。
人生的每一场相遇,都是上天安排的一项任务,所谓分开,仅仅代表任务的完成。
这也许就是一切快乐的根源。
梦,很远,但却够你我思念彼此,已经足矣!
“道廉哥哥,别老是坐着了,过来陪我放风筝吧!”
道廉回头一看,只见月儿手中拿着风筝线轮,在草坪上欢快地奔跑着,犹如粉蝶翩翩起舞。
“少爷,月儿,你们别玩了,赶快过来吃饭吧。”
道廉转过头来,发现黄大娘已经站在竹庐外,手中挥舞着锅铲,招呼他俩回去。而鬼手爷爷早已坐在饭桌旁,偷偷地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
“大娘,我还没玩够呢!况且,道廉哥哥都还没陪我玩!”
道廉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仨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不等黄大娘发火,道廉便识趣地喊道:
“月儿,你再不过来,我可要把你的大鸡腿吃了!”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