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用红笔圈出来的都是吗？”林井爱问。

“嗯。”

“真多呀。”她把题册拿起来，目不转睛地浏览，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

周奥闻言挑了挑眉，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

嫌多？

“回去慢慢看，这本我用不着。”

林井爱点点头，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上面的其中一道题吸引了。

她边举着题册边往回走，路都没看，发出“嘎吱”的一声响。

她撞到了自己桌子的桌角，桌子小小摇晃了下。

周奥侧头，正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假装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

接下来的两节课，林井爱一直在座位上没动。

课间，关昂杰走过来找她。

“井爱，今天物理作业的倒数第二道大题，你有思路吗？”

她从题册中抬头，默默说：“......今天的物理作业我还没开始写。”

“......好吧，今天的物理作业篇幅可不少。”

“嗯。”

关昂杰又问：“那语文课布置的命题作文，你开始写了吗？这次的主题我感觉还挺难立意的。”

“啊，”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道：“其实......其他科的作业我也没怎么动。”

关昂杰：“......”

他困惑地抓了抓后脑勺，提醒道：“那你抓紧写吧，晚自习的时间不太多了。”

林井爱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待他走了后，她低下头，继续和手上的题册较劲。

周奥在旁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全过程。

他微微侧头看，少女正咬着笔杆，双眉微蹙，眼眸里全是认真和专注。

梁川刘庆东他们在不远处吵闹得很，但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第三节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林井爱才把周奥圈出来的题全部做完。

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轻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将题册放到周奥桌上。

“你的解法我已经完全会了，”她笑眯眯道，“下次我也会用了。”

少女的唇角微扬，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满足和骄傲的微光。

这样的神情周奥并不陌生。

她似乎总是这样，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不真正做到是不会放弃的。

并且，通常在最后她总是能够成功做到。

周奥：“全做完了？”

他圈出来的题量可不少。

“是呀。”

“你的作业呢？”

“嗯？”她茫然地眨眨眼，意外他会突然问她的作业情况，“作业......没怎么写。”

周奥那副看傻子的眼神又出现了。

不过他对此没发表什么评论，只是轻点了下头。

林井爱：......

“没事的，作业什么时候都能补，”她深吸了口气道，“但今晚的收获真的很大。”

“谢谢你呀。”

他看过去，入眼的是少女红润的双颊，那双平日里轻慢的眼睛此时看上去多了一分真诚和感激之意。

他点点头，“问题不大。”

-

第二天的上午，七班的课间一如既往地喧嚣和热闹。

只有林井爱趴在桌子上补觉。

昨晚回到家之后，她继续补没写的作业到凌晨，今天有些睡眠不足了。

“井爱！看看我为咱们篮球队找到了谁？”庄嘉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抬头睁开惺忪的眼。

庄嘉言正冲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整齐的牙齿在小麦色皮肤下显得更加洁白。

站在她身边的是谢慈，是她们七班的同班同学。

谢慈是个微胖的女生，带着一副方框眼镜，身形宽厚，平日里属于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的那一类。

印象中，她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参加班级活动的。

林井爱:“原来你还会打篮球呀？”

“没碰过篮球。”谢慈漠然答道。

......

林井爱：“......那就是很感兴趣？”

谢慈嘴唇紧闭，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眼镜片后反射出冰冷的光。

她觉得再问谢慈下去也问不出来什么，转头看向庄嘉言，“她真的是自愿的吗？不会是被你强行威胁的吧。”

“怎么会！”庄嘉言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手捂在心口，十分痛心。

林井爱眯起眼睛，不为所动，“说真话。”

“......好吧。”

“我答应帮她抄三天的英语默写。”庄嘉言说完，心虚地低下头。

林井爱沉默了。

她好想摇一摇谢慈的肩膀，告诉她，三天的默写真的不值得让她沦为帮庄嘉言实现篮球梦的工具！

庄嘉言：“虽然这里面有一些......利益关系，但是！谢慈明明就非常适合打篮球啊！适合、适合.......”

她说着看了看谢慈宽厚的身形，支吾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适合防人。”

林井爱：“......”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头问：“谢慈，你跑步的速度怎么样，力气如何？”

“我以前帮家里搬家一口气能搬三个箱子，”谢慈面无表情地答回答，顿了顿，又道：“跑步一般。”

林井爱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

庄嘉言摇着她的胳膊，开始软磨硬泡：“你忍心看我报不上名吗？我这么强，不参赛那就是整个七班，不，整个二中的损失！”

林井爱：“你真的想好了？我们两个从来没打过篮球，说不定第一轮就会被淘汰。”

“多大点事儿！你俩给我防住人就行，得分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

真是纯纯的工具人。

林井爱又打量了眼谢慈，她脸上的情绪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抗拒，算是默认。

“那好吧。”

事情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再不答应也说不过去。

庄嘉言一把抱住她，“呜呜呜，就知道你最好了。”

林井爱无奈地任由庄嘉言抱着她扭来扭去。

她告诉自己，输赢不重要，重在参与。

-

最近竞赛班去得勤，自主支配的时间变少了许多。林井爱没再怎么出过校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食堂里解决。

付蓝来七班找她，两人约了食堂，打算吃完饭之后一起去竞赛班。

这个点不算早，米饭的档口关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面档还开着。

她和付蓝挑了一家陕西面食，在窗口排队取餐。

“师傅，给我多加点儿面，谢谢啦。”排到的时候，林井爱朝窗口里喊。

师傅听见后爽快地应了一声，又多舀了两勺进碗里。

付蓝：“原来还可以这样呀？”

“当然啦。”

轮到付蓝，她往前挪了两步，也跟着往窗口里小声喊了句：“也给我加点儿吧，谢谢师傅~”

温声细语的，声音小的林井爱都几乎听不见。好在盛面师傅的耳朵灵得很，麻利地加好将碗推了出来。

林井爱将她的小心和拘谨看在眼里，笑吟吟道：“一直觉得食堂的面不错，就是太少了，我每次都吃不饱。”

“我也是！”

听到有人跟自己的感受一样，付蓝的五官舒展开来，神情显得轻松了不少。

“走吧，我们去找位置。”

“嗯！”

两人端着面，走到用餐区。

刚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粗犷的男声招呼她们。

“哎，这儿！”

刘庆东顶着那颗显眼的寸头，正朝她们俩挥手。他坐的刚好面对着她们走来的方向，远远就瞧见了她们。

周奥跟他对着面坐，见他动作，也转过头来看向她们。

“来来，过来一起坐。”刘庆东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她们俩腾出位置。

“你们怎么也这么晚来吃饭？”

刘庆东：“打球去了，回宿舍洗完澡出来就已经六点了。”

林井爱轻轻吸了吸鼻子，又是那股淡淡的果木清香，从身边少年的身上传来。

虽然很淡很淡，却让她觉得有种熟悉的好闻。

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动静，本安静吃饭的周奥突然侧头看了她一眼。

“我还是爱吃米饭，这么晚来只剩面条了。”刘庆东嘴上抱怨着，拿筷子的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夹着面条一口紧接着一口地往嘴里送。

林井爱：“面条也很好吃呀。”

刘庆东顺着她的话，看了眼她的碗。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微微惊异：“我去，盛这么多，吃得完吗？”

其实林井爱的个头不算矮，只是人长得纤细苗条，因此总给人一种饭量不太大的感受。

周奥抬头睨了眼他，“吃你自己的，管别人干嘛。”

“得令！”刘庆东直了直身子，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动作。

付蓝在一旁看着，被他们逗得轻轻笑出声来。

林井爱倒显得不甚在意，悠悠道：“我最近得多吃点儿，好防人。”

刘庆东：“防人？防什么人？”

几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她。

“就是......我被拉去报名了女篮，”她其实有些不太想说这件事，语速慢吞吞的，“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说吃胖点儿对防人有利吗？”

吃胖点好防人？

周奥嘴角上扬，没忍住从喉咙里发出两声闷笑。

刘庆东跟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奇问道：“女篮？！你说的是学校最近那个校内比赛的女篮吗？”

林井爱点点头，“是呀。”

“我的天，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会打球的女战士！”

“......我不会，”林井爱的声音低了一些，“是被队长强行拉去凑数的，我甚至没碰过篮球。”

她说完歪头想了想，又道：“在球场上被你用球砸到的那次除外。”

刘庆东：“.......”她还挺幽默。

那次的窘迫还历历在目，他有些想跳过这个话题。

“防人不是靠你的身材，是技巧。”周奥挑了一筷子面，说。

他简短地发表完意见，就低头继续吃面，丝毫没有要进一步向她解释“技巧的具体内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