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迟忆，是一名急诊科医生，母胎单身至今28年。为什么单身？我反思过，大概是这些年来一心扑在工作上。作为医生，特别是急诊科医生，每天的工作都围绕着急、重、杂这三个字，实在是没有多余心思精力去考虑爱情这件事。

至于爱情，当然还是期待的。

一直觉得降临两个字很美好，用它形容爱情再合适不过了。

爱情总是突然降临的。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的爱也是这么降临身旁的。

可我太迟钝，直到很后来的后来我才意识到。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晚更多的是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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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人手不够加班的一天，迟忆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强撑困意洗过澡后便倒头睡去，脑袋昏昏沉沉。

意识模糊间，迟忆感觉快要喘不过气，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胸口，在朦胧睡意中挣扎睁开眼。

睁眼看到的这一幕迟忆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

微弱的月光透过卧室户照进，勾勒出跨坐在迟忆身上的人的轮廓。

这可是深夜，独居的迟忆几乎是被吓破胆，瞬间爆发出隐藏的高音天赋。

“啊————！”迟忆一声高八度海豚音尖叫划破寂静的夜。

惊醒的迟忆大脑宕机等待重启，和面前的人无声对视了几秒。

长发，是个女人？

这诡异的陌生女人听到迟忆的尖叫也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盯着迟忆看，女人的瞳孔发着诡异的光亮，像夜里的猫一样。

回过神的迟忆害怕的连滚带爬跌落下床，满脑子都是什么变态入室劫财劫色杀人的恐怖新闻。

“谁啊？大晚上的叫这么大声，你不睡我还要睡！！！”邻居的怒吼不合时宜的从窗外传来。

迟忆害怕的双腿发软手脚并用的逃跑，却不小心撞到一旁的储物柜。储物柜上的玻璃花瓶眼看就要掉落砸向迟忆的脑袋。

昏暗中，床上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变出了羽翼丰满的黑色翅膀，瞬间腾空飞起，煽动间卧室本平静的空气被卷动出一阵阵风，本该掉落的花瓶此刻也悬停在了半空。

什么女人有翅膀还会飞？！不，这是什么怪物？眼前的画面已经远远超出了迟忆作为人类的认知范围。

害怕不过三秒，迟忆又骤然冷静下来。

是噩梦。

害，这世界怎么会有长翅膀还会飞的人呢？

坚信唯物主义的迟忆从地上支起身子，长舒了口气淡定回到床上，一把掀开还有余温的被窝躺进闭眼。

迟忆两极反转的反应和这一连贯的动作，看的女人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女人正是人类本不该看见的死神使者，渡。

还在半空中的渡轻轻抬手，花瓶便隔空轻轻放回储物柜上，渡又再次收起翅膀温柔降落到吃迟忆床上。

迟忆感到身旁床垫明显一沉，愈发用力紧闭双眼。我去，这噩梦做的也太真实了吧。

“睡了？”渡的声音在迟忆身后幽幽响起。

见迟忆迟迟不回答渡又继续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问就算了，还伸手覆上迟忆的肩膀轻晃。

初春过后天气比较暖和，迟忆穿着吊带睡裙，渡的手有不属于人类的冰凉，触碰到迟忆肩部的肌肤，迟忆强迫自己忽略过这诡异的真实触感，耸了耸肩甩掉渡的手，把被子拉高盖过脖颈。

“你不说话我睡你隔壁了。”

“耶咦——，你烦不烦，你要睡就睡，别跟我说话！”迟忆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冲背后的怪物吼道。

“啧，没礼貌的人类。”渡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

迟忆心想，到底谁没礼貌，又没邀请你，擅闯自己的梦境扰人清梦。不过迟忆这么一吼倒是有用，怪物不说话了也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很快卧室又安静下来，迟忆再度入睡。

关于我和死神的故事就这么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迟忆的闹钟准时响起，阳光照进卧室，整个房间变得亮堂。

迟忆侧躺着，半眯着眼伸手按掉闹钟，打算再赖个五分钟床。迟忆翻身平躺过身子，双手舒展成大字形打开却摸到一旁凸起带有毛茸茸触感的巨物。

迟忆机械的扭过头去。

“啊————！”伴随着再一次的尖叫，迟忆从床上弹跳起身。

迟忆的尖叫实在是刺耳，渡不慌不忙的优雅支起身子，动作干净利落，一手按住迟忆的后脑勺一手捂住迟忆张大的嘴。

“小声点，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不是要找爱人吗？你爱我就好了。”

“唔——唔唔——”被唔住嘴的迟忆惊恐的看着面前这肌肤雪白的生物，银白色的长发倒是柔顺，不像人类漂过的那般粗糙，通透的琥珀色瞳孔显得这本就雪白的肌肤更甚到了刺眼的地步，还有背后那巨大的黑色翅膀，说是怪物吧这脸又和人类无异，还穿着一身精致的全黑西装。迟忆迷惑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它为什么不脱鞋就上床？迟忆的职业病让她觉得这怪物怪怪不讲卫生的。

被紧捂着嘴的迟忆说不了话，想跑又跑不掉。

“你先答应我你不乱叫我就松开你。”

“唔——唔——”迟忆用手指企图掰开女人的手，身子胡乱扑腾挣扎。

渡从一旁翻了个身跨坐到迟忆身上。

两人战斗力悬殊，能屈能伸的迟忆只好妥协点点头。

看到迟忆点头冷静下来，渡立刻松了手，手心还沾了些许迟忆的口水，渡嫌弃的伸手往迟忆睡裙上擦。

“诶，你别碰我！”说着迟忆一把推开眼前的生物，敏捷翻身下床，迅速抄起一旁的储物柜上的花瓶举起防身。

“谁想碰你，你口水很恶心的好吗？”

渡张开翅膀轻盈的腾空飞起，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迟忆，翅膀忽扇的风把迟忆刚睡醒披散凌乱的发丝都吹起。

迟忆不安的嘴里碎碎念着，“完了完了，大白天撞鬼，我这是中邪了。”

“什么鬼什么中邪，你别侮辱我，我是死神使者。”渡有自己的骄傲，死神和鬼哪能比的，都不是一个量级。

迟忆双手扶额，崩溃念叨，“死神使者，疯了，真的疯了。”要杀要剐随便吧，大早上的，迟忆自顾自丢了魂般走出卧室来到洗手间，人有三急顾不上那么多了。

渡一直飘在身后跟着，迟忆来到马桶前，正准备掀起睡裙，手里的动作突然顿住。

“不是我说，鬼看人上厕所也不是太好吧。”

“什么鬼，你才鬼，我是死神，我有名字，我叫渡。”

渡？真是稀奇，还名字。不过迟忆现在急的无法过多思考，“我管你叫什么，我要上厕所，请你出去。”

“谁稀罕看你了？”渡不懂这人类的脾气怎么这么大，慢悠悠飘出了卫生间。

砰——迟忆快速关上了门，站在门口隔着门听了几秒，确保外面没有动静，迟忆这才安心上了个厕所。

一直到迟忆换上衣服出门上班，渡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只是飘在迟忆身旁跟着。

“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迟忆安静的走着，渡突然开口向迟忆发起对话。

“什么怎么样？”迟忆条件反射的和渡聊了起来。

“爱我啊？”

刚这家伙就在说什么爱什么的，迟忆想到自己卧室书桌上摊开的愿望清单，怔住停下脚步，猛的扭头，四十五度仰望上空，怒瞪悠哉飘在自己身旁的渡，“你偷看我愿望清单了？！”，

“看了。不过我不是偷看啊，是你自己摊开放在那的，我就看了眼。”渡依旧是那副一脸正气，居高临下的嘴脸看着迟忆。

“不考虑！！！”迟忆白了一眼面前的生物，继续赶路上班。

“为什么？这不是你的愿望吗？你爱我我爱你不就实现了吗？”

“你懂爱吗？”说完这句迟忆心想，跟这妖魔鬼怪有什么好说的，人鬼殊途，咱们就是一个完全不可能。

“我懂啊，你们人类的爱做不就有了？”

迟忆真后悔刚刚脱口而出的反问，这是什么污言秽语，迟忆抄起斜挎的链条包甩起往渡身上砸去。

“滚啊，滚啊！妖魔鬼怪别缠着我，阿弥陀佛，恶灵退散！”

渡移动速度很快，闪现两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迟忆拿着包上蹿下跳企图击中，但在路人眼里，迟忆就像是个神经病，对着空气一顿乱揍。

“我劝你放弃吧，你这样会被当成神精病抓起来的。”

迟忆这才注意到路人看向自己怪异的眼神，迟忆一秒冷静恢复端庄模样，窘迫的低着头继续赶着这上班路，顺便想找个洞钻进去。

到了医院，迟忆也没空搭理这个一直飘在自己身旁的生物了。换上白大褂的迟忆迅速投入到工作中，作为急诊科医生的迟忆正式开启忙的不可开交的一天。

中午饭点，迟忆在医院饭堂吃着饭，渡翘起二郎腿坐在桌边上，穿着黑色西裤的笔直大长腿踩着桌下的椅子。

“我说你能不能讲讲卫生啊，鞋子踩椅子上多脏啊。”

“我不脏，我的鞋子比你脸都干净，我都不走路的，你看。”说着渡用手举起自己一只脚的鞋底，凑到迟忆脸上展示给迟忆看。

迟忆吓得端起自己的餐盘，“干净就干净你别怼我饭里啊。”

渡倒是听话把脚放下，继续翘着她的二郎腿，优雅惬意的坐着。

迟忆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家似乎都看不到自己眼前的生物。

“就我能看到你吗？”迟忆小声询问。

“嗯，这是你的荣光。”

迟忆脸色一沉。

这时迟忆的同事游玉也端着餐盘前来就餐，“迟医生，和谁讲话呢？”

“啊？没有。”

“可我刚看你在跟空气讲话，你不会精神出问题了吧。你啊别太拼。”

前不久迟忆在抢救病人途中晕厥，连续工作了24小时到迟忆差点因为过劳猝死，万幸迟忆福大命大，周围都是专业的医生，及时得到抢救捡回一条命。同作为急诊科医生兼迟忆好闺蜜的游玉不免担心迟忆。

“你也觉得我应该去看精神科医生？”

“人都有压力，自己不能排解去看看医生。”

“你说的有道理。”

“不是我说你，上次真的是你命大，你知道你离死神就差那么一步了吗？”

坐在桌上的渡听了游玉的话，十分不认可的摇了摇头。

“不是一步，我已经带你走过一回了。”渡说的一本正经。

渡说的很真诚，迟忆的注意力被渡吸引了过去，都忘记自己在跟游玉讲话了，看着渡发愣。

“迟忆！！！我的话你听到没有，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游玉顺着迟忆眼神的方向朝一旁望去，啥也没有。

“啊！”迟忆顿然回过神，“听到了听到了。对了，下午的班你帮我顶一下，我想约个精神科看看。”

“行，这有什么，你去吧。”

看来迟忆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存在，渡不满的大声疾呼，“看什么精神科啊，我是真实存在的好吗？”

迟忆不为所动，选择无视渡，“谢了啊，我吃饱了先走了，你慢慢吃哈。”

游玉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迟忆端起餐盘放到回收的传送带，快步走回到办公室。

迟忆给精神科的唐医生打过电话，约好了下午两点的空位。

什么死神使者，什么渡，多半是幻觉，特别是迟忆回办公室午休过后，这个渡又消失了。看来就是病情不稳定，唯物主义坚不可摧！迟忆反复给自己洗脑，精神问题就去看精神科医生，要用科学的办法解决。

下午两点，精神科医生上班了，迟忆迅速起身往精神科室赶。

迟忆来到唐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进！”

迟忆紧张的推开门，先探了个头再把身子伸了进去。

“唐医生，麻烦了，这么突然要你给我插空安排看诊。”

“没事，后面一个病人和我熟，我跟他说了说情况，没问题的，坐吧。”

唐医生伸手示意迟忆坐到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

“唐医生，我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了解，你形容一下。”

就在这时，渡又突然出现在迟忆面前，淡定自若的盘腿坐在唐医生的办公桌中央，一手撑在腿上托着腮，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琥珀色的双眸紧盯着迟忆。

迟忆被再次出现的死神使者吓的在椅子上弹起。

唐医生看到迟忆的反应像是明白了什么，“又看到了？”

“对，我又看到了，一个女人长翅膀的女人。”

“啊，有幻觉。持续多久了？”

“什么幻觉啊，你个愚蠢人类懂什么！！！”听到唐医生说自己是幻觉，渡在桌子上愤怒飞起，转身冲着听不见自己声音的唐医生怒吼。

渡这架势眼看唐医生要挨揍，迟忆本能的伸手拽住渡的腿。

渡有些惊讶，迟忆是第一个活着还能看见自己的人类，她甚至可以触碰到自己的躯体，和人类有肢体接触渡还是不那么习惯。

面前的画面对于唐医生来说，迟忆的无实物表演就有点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迟忆，立刻接受治疗吧。”

“治疗什么啊，迟忆你别听他的，你没病。”说着渡对着唐医生桌上的文件施展了点小法术。

一张张的A4纸突然腾空，在空中大概悬停了好几秒，精准的砸向唐医生的脸。

这下轮到唐医生怔住，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这会迟忆不得不相信渡的话了，她好像真的存在，死神使者好像真的存在。

看到唐医生的反应渡满意的转过身，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迟忆崇拜的目光，结果迟忆只是双眼空洞茫然的看着自己。渡第一次感受到挫败的心情气的咬牙切齿，一把抓过迟忆的手腕，两人凭空消失在了唐医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