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滋滋——”
虽然只是振动，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这动静也很难让人忽视。
“沈哥，贺总好不容易打过来……”许晨试探的开口。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在自家老板骑虎难下的时候，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上台阶，是再合适不过了。
况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贺总主动给沈哥电话。往日里，贺总肯接电话，沈哥都能高兴一整天，这一次想来也……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身侧的人十分干脆的将手机按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不，不接吗？”许晨有些懵，这还是他认识的沈哥吗？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贺总的电话？沈哥竟然连接都没接，就直接给挂了！难不成是先前对贺总那一通死缠烂打不奏效，沈哥思前想后，决定另辟蹊径，走高冷路线了？
“嗯。”沈顾应道。
出了地下车库，细碎的阳光从车帘缝隙里偷偷探入，轻柔的铺陈在沈顾随意搭靠在膝头的指骨，在昏暗的车内格外显眼。
他看着在缝隙中不断划过退后，又消失不见的景色，淡淡开口，“以后凡是盛林那边打过来的，都不用接了。”
许晨闻言先是一愣，见沈顾脸上确实没有半点勉强，才小声应道：“知，知道了。”
没再管兀纠结的助理，沈顾抬手将眼罩重新带上，一切有归寂于黑暗。
想到先前自家助理眼里的不信，沈顾忍不住想，从前面对贺寻的时候，他到底是有多卑微，才会让身边人都认为，只要那人勾一勾手，他就会像只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不顾一切的凑上去。
沈顾回顾从前，心下发冷，那时候只要一遇上贺寻，他就像被强行降智了一般，脑袋里除了那个男人，再塞不进任何。
还真是……
卑微又可笑！
只是今天这通电话……
以他从过往和书里对贺寻的描述来看，这通电话绝对不会是那个自负的男人打过来的。
那打电话的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沈顾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收紧。
折腾了一下午，从奇数出来，正遇上了晚高峰，车子走走停停，就像许晨现在的心情。
盯着沈顾后脑勺许久，许晨还是没忍住，他带着几分忐忑，小声的朝着对方唤了一句，“沈哥。”
“嗯。”
沈哥还愿意搭理他！那就是他还有机会！有这个认知的许晨终于大着胆子，“那个，沈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贺总了？”
问，问出口了！他竟然真的问出口了！
车内似有一瞬的凝滞，接着就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嗐，真是狗胆包天！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明知道沈哥不喜欢提这个，还……
“嗯，不喜欢了。”
“不，不喜欢了？”许晨差点儿没忍住伸手去掏耳朵，他没听错吧，沈哥说不喜欢了？
不喜欢谁？
是不喜欢贺总了？
求知欲太强的许助理，竟是直接将心里的话倒豆子一般，全都给抖落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捂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再废话就自己回去。”
听出了沈顾话里的不耐，明知对方看不见，许晨还是抬手从左往右，在嘴边虚空一拉，表示这次是真闭上嘴了。
老实的靠回椅背，许晨将手机塞回衣兜，不敢再发出声音打扰隔壁似乎已经陷入浅眠的沈顾。
————
盛林，十六楼，总裁办。
深色的办公桌前，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
笔挺的深色裤管，一路向上，到腰处轻轻收束，上身是贴合腰线的白色衬衫，只在袖口和领口处，做了精巧的设计，衬得整个人都亮眼了几分。
只是此时，青年清秀的眉却无意识的拧紧在了一起。
“延舟，你在干什么？”男人低沉深厚的声音适时响起。
总裁办的门被推开，伴随着这句话露出的，是一张镌刻的冷漠的脸。
立在桌边的顾延舟慌乱回头，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无措，像是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贺寻哥，你刚刚有电话进来，我不小心……”
说话间，刚好够贺寻走到桌前，他顺着顾延舟的话，看了过去，就见到最顶头“沈顾”那两个字。
他甚至没有耐心多看两眼，就伸手将固执得不肯熄灭的手机屏幕关掉，这才转头对上身侧略显慌乱的顾延舟。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顾延舟清秀的小脸又白上了几分。
“贺寻哥，我没想动你的东西，只是刚刚真的响了好久，我怕有急事……”顾延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贺寻看着顾延舟脸上抹不去的歉意，开口安抚道。
“贺寻哥，你没生气就好！”顾延舟清秀的脸上掬起一丝甜笑，看上去十分乖巧，“只是，这个沈顾……”
他当然知道谁是沈顾，也知道面前的男人对沈顾有多厌恶。
甚至先前，也是他故意打过去的。只是，奇怪的是，沈顾那边并没有接，难道是被助理不小心挂断的？不然以沈顾对眼前男人的在乎，怎么可能会错过这通电话？
“不用管他，不重要。”像是不愿提到那个名字，男人出声打断了，就连俊美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不耐。
“嗯，知道了，贺寻哥！”
看着眼前乖巧听话的顾延舟，贺寻先前险些被那个名字破坏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
这是盛林新签下的艺人，却走的是他这里的路子。
一直听说绍歆科技的顾总有个儿子，没想到这人放着偌大的家业不继承，跑来混娱乐圈。
不过就是给个方便，又能拉到绍歆科技的投资，况且顾家这小少爷长得也不差，总归盛林不亏。
他难得温声道：“顾总临时有事，先回去了，你这边的合约还有点细节需要调整，要是不急的话……”
“我没别的事，贺寻哥，”顾延舟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壁钟，似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能不能一起吃个饭，我刚来盛林，跟其他人也不太熟，就只认识贺寻哥一个人……”
贺寻看着眼前微垂着却还是偷偷抬眼看他的顾延舟，竟一时有些恍惚。
他听到自己说——
“好。”
便也错过了听到他答应之后，垂眸的顾延舟，嘴角悄悄掀起的，得逞的笑。
——————
沈顾住的小区，私密性还不错，至少从他住进来到现在，并没有遇到过狗仔堵门的情况。
三室一厅，窗明几净。
沈女士要是还在，也会忍不住夸上一句“屋宇高雅自成风。”
抬手将被水打湿的发拢了上去，露出白皙光洁的额角。
镜子里是一张过分漂亮的脸。细瓷一般，令人不忍触碰，但又忍不住想要破坏。
书里的沈顾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去整容。
从前他想不通，为什么一见到贺寻，就整个人都恨不得贴上去，即便对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他也甘之如饴。
现在他知道了，贺寻是主角，主角都有光环，他上辈子只是一个被主角攻万人迷光环无差别扫到的痴情炮灰。
用时下最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工具人，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主角服务，自然不配思想。
只是现在他醒过来了。
沈顾看着镜中的自己，神色有些复杂，只是不知道，再见到贺寻还会不会又像上辈子那样，不受控制。
不，不会，他既然已经知道这只是一本书，就不会再任其摆布！
“沈哥，沈哥，微博炸了！”
许晨窜进洗手间，将手上亮开的屏幕凑到了沈顾面前。
“你看！”
沈顾扫了一眼，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再伸手拿起他先前放在洗手台边上的手机解锁了屏幕，点进了微博。
果然，他就知道奇数那边真的是一点亏，都不愿多吃。
替他付了禾木那边的高额违约金，便也十分不客气的蹭起了他从禾木解约的热度，直接官宣他加入奇数。
见沈顾已经自顾自的刷了起来，许晨倒也习惯的跟着对方去了客厅。
谁能想到奇数这么不按牌理出牌，丝毫没打算要什么体面，笑眯眯的就带上家当，搭上禾木文化的顺风车，可以说这波热度蹭得，十分缺德。
“沈哥，奇数这也太……”狗了。
剩下两个字自家助理虽然没说出来，但有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
说起来，沈顾也没听说过这两家之前有什么不可调节的矛盾，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家公司便开始隐隐针对。
都是行业里叫得响名号的娱乐公司，底下养的营销号也旗鼓相当，真要撕破脸……
沈顾浅浅的回忆了下，具体是什么时候来着？
沈顾想不起来这俩公司什么时候撕扯，却不妨碍微博上网友炸锅。
【卧槽！这还是我认识的奇数吗？】
【哈哈哈，该不该说这两家像极了刚分手的前男友，和终于等到爱情的现男友，得瑟！】
【不是……现在的内娱都是这么玩的吗？】
【沈格格：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就离谱！磕真人太容易塌房了，这是逼我磕俩娱乐公司相爱相杀吗？】
……
“嘿？”摊在沙发上的许晨直接坐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沈顾朝他看过去。
许晨划拉着手机屏幕，眼睛快速的扫过那一条条新刷出的实时，似乎是有些不确定。
“沈哥，大家都在笑奇数显眼包，蹭热度，很少提到……”
“提到我提前解约？”
“是啊，实时里全都是笑奇数和同情禾木文化的，”提到沈顾的也不是没有，但消息刷得太快，那几条阿猫阿狗，瞬间就刷没影儿了，“这也……格子都不用铺广场……”
许晨嘴快，说完才发现自己踩了雷。粉丝管沈哥叫格格，管自己叫格子。
可格格这个爱称，沈哥自己却不大喜欢，连带着格子两个字，也不爱听。
他抬头，好巧不巧，就对上了沈顾那对清凌凌的桃花眼，许晨连忙扯出一道讨好的笑来，“沈哥，我刚才……”
看来今天不只是沈哥不对劲，他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怎么会因为对方格外好说话，就忘记了沈哥有着那足以与他那张脸相媲美的……
“怎么？”
沈顾自然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一脸讨好，他从前确实不喜欢被人叫做格格。
可在书中他黑料缠身，深陷泥沼的时候，哪怕大多数或是粉转黑，抑或是直接投入对家怀抱，但仍然有一小撮格子为他奋战到天明！
虽然文里只是一笔带过，但作为当事人的沈顾，如今再听到这些，倒是无端多了几分迟来的感动。
“没，没什么？”许晨没忍住心虚，抬手挠了挠发红的耳尖，心道：竟然没生气？！这还是他记忆力那个沈哥吗？
可许晨有哪里会知道，如今在他面前的，早已不是从前的沈顾。
要知道能安稳的当了沈顾三年的助理，许晨除了做事利索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有些事情上，永远少根筋。
只要警报解除，这家伙的胆子又能跳出来蹦跶。
沈顾只当没看出对方那明目张胆的“窥探”，便又听到许晨说：“欸，沈哥，盛林也官宣了，是个新人。”
【@盛林娱乐：欢迎@顾延舟加入盛林大家庭。】
嘴快的说完，许晨才猛地想起先前在车上沈顾说的那句话，怪只怪他条件反射，从前别说是盛林官宣新人，就是些鸡零狗碎，只要跟盛林有关，跟贺总有关，他都得事无巨细的报告给沈顾。
“沈哥我……”
“嗯，看到了。”
热搜第五，沈顾自己就在刷，怎么可能看不到。
只不过盛林今天撞上了奇数禾木“神仙打架”，盛林的新人又撞上了自带腥风血雨的沈顾，即便是买了热搜，也没什么热度。
许晨凑过来，见到沈顾手机上的照片，有些惊讶，“盛林这次的新人，长得还行啊！”
照片里的白衣青年唇角带笑，白净清秀，倒是一张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脸。
沈顾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照片中青年的眉眼，脑海中浮现的是另外一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即便已过不惑之年，依然透着儒雅的清俊。
顾绍璋，绍歆科技的顾总，也是他叫了二十多年的爸。
他没有跟顾绍璋姓顾，而是从了母姓。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认为顾绍璋爱惨了他妈妈。
可如今，想到这些，只剩下满满的欺骗和讽刺。
按灭了屏幕，沈顾的心比脸上更冷，顾延舟……
姓顾……
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滋滋滋……滋滋滋……”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沈顾鬼使神差，接通了电话。
“喂，你是——”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会被接通，顿了下才继续道：“……不认识号码也敢接？”
“那我挂了？”沈顾抬手，作势要挂。
手机里传出一声轻咳，似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听到那人说：“别！我是路明琛，你经纪人。”
作者有话要说：普天同庆！攻终于粗线了！经纪人=搞事业！
路明琛:这叫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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