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抚养人——他们说过你的来历吗？他们是在哪里得到你的？”Rhaenys问，“你有任何的记忆吗？”

“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我的‘来历’，公主，我一直是我父母的儿子。”泽莫道，“我的母亲在我幼年得绝症去世，之后一直我的父亲抚养我，我特别小的时候——”

他的背后升起凉意，他想起他幼年时持续做的一个噩梦，那噩梦在他稍微长大后就消失了，甚至很少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是现在，随着Rhaenys的询问，梦里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水，无边无际的水，除了水之外再没有其余的东西，他无法呼吸，周围的场景从灰暗逐渐变成纯黑，接着他会尖叫着哭泣着醒来，母亲会来抱住他，轻声的唱摇篮曲。那微弱却温柔的声音驱逐了窒息的恐惧，将他带回有空气的现实中。

“当你的小时候——” Rhaenys察觉到了他的失态，出声疑问。

“当我小的时候，我经常会做噩梦，但是这些梦长大后就消失了，我很少想起他们。”泽莫道，“在梦里我在不断的往下坠，四周全部都是黑色的水，但是没有人接住我。”

“但是孩子总是会做各种各样奇怪的梦，不是吗？”

“上次我们交谈，Haegon王子。”Rhaenys的声音有些奇怪，“你提到你回到君临是为了‘拯救世界’？”

“我梦见了长夜，我认为这也许是一个预兆。”泽莫回答，“从没想到除了长夜，君临还有许多东西虽不致命，却更加的复杂。”

“所以黑暗会从长城外回归？”

“是的，也许在这一代，也许在下一代，但是我们总要做好准备。”泽莫道，“我在和北境守护合作，长城外最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是巡逻仍然是必要的，我曾向国王提议提高守夜人的待遇，守夜人里受人尊敬的角色比起百年前少了太多。”

“你从未想过取回自己与生俱来的权利吗？”Rhaenys问，泽莫心里升起警惕，如果Rhaenys真的认为泽莫是她的孩子，她未必不会背叛Rhaenyra，毕竟Rhaenyra的三个孩子血统存疑，而泽莫是——说来好笑——被诅咒验证了的她的长子。

已逝的Aegon Targaryen一出生就是王位第一和第二顺位继承人的长子，毫无疑问的王朝继承人，Rhaenys未必不会想为自己的——即使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长子夺回王座；就好像Alicent疯狂的想为Aegon夺取王位一样，Rhaenys如果有这个想法，她造成的影响力会只多不少。

“从未，王冠是一个负担，公主。”泽莫道，“比我的使命，它只是一块破铜烂铁；即使国王慷慨的将王位传给我，我也只会去当守夜人避开。”

他当然不会去当守夜人，只是表明一个清楚的态度。

他们到达了泽莫卧室的门口，泽莫转身对Rhaenys道：“公主，多谢您的陪伴，我——”

Rhaenys伸出手抚摸他的侧脸，那手是颤抖而冰凉的，泽莫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孩子，”银发的女人道，她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颤抖着，但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我为之前说过的所有话道歉，我很高兴你回到了我的身边，这是诸神最伟大的奇迹。”

就算泽莫的心是寒冰做成的，他也说不出“我不是你的儿子”这种混帐话。

“谢谢你，公主。”泽莫道。

“既然你无心王座，也许你该多来潮头岛住一住。”Rhaenys道，她的声音几乎是温柔的，“君临是一个巨大的蛇窟，在这里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而显然去潮头岛待在被怀疑有嫌疑暗杀他的Lord Corlys身边就无比安全了，这种话泽莫只敢在心里说。

“也许我会，谢谢你，公主。”他回答。

“晚安，Haegon王子。” Rhaenys轻声道，“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毒蛇暂时回到了窝里，至少这段时间你可以安心养病了。”

这句话在凌晨泽莫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被证实是完全的无稽之谈。

“Aegon，”泽莫在黑暗中说，月亮从厚厚的窗帘底部泄漏出几丝完全无法照亮任何室内物品的微光，“你不是要掐死我，对吗？”

围绕在他脖颈处的冰凉消失了，伊耿浮夸地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呢，哥哥？”

“因为你对Rhaenyra没有那么忠诚，愿意用一个行为帮她铲除两个登上王位的障碍。”泽莫在黑暗中盯着床帘的顶部，没有感情地说。

“你觉得如果你告诉父亲我在半夜溜进你的寝室，意图掐死你，他会怎么反应？”伊耿忽然道，“我觉得他会把我喂Sunfyre。”

“Sunfyre值得更好的食物。”泽莫毫不留情的说，他起身，随手摸了摸伊耿的头发，“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掐死你，不然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伊耿道。

泽莫无言以对：“现在你失败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卧室了。”

伊耿却没有回答，而是两步爬上了床，蜷缩在泽莫身边，盯着黑暗中的某一点：“你成为国王后会杀死我吗？”

泽莫用尽了所有对伊耿的同情心支持他继续这个交流：“现在就能做的事为什么要等到我成为国王后？”

“我不知道？很多人在自己不愿意的时候做了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但是这些事是必须被完成的。”伊耿道，“你难道不担心我发动叛变，杀死上万的人，只是为了得到你的王位吗？”

“你是说Rhaenyra的王位吗？”

“人们说父亲召Rhaenyra来君临就是为了让她离开龙石岛，为封你为龙石岛亲王做准备。”伊耿道。

“人们还说Lord Corlys对我下诅咒的人。”泽莫昏昏欲睡，“人们说他们相信或者不相信的任何事，他们只是想要乐子。”

“哥哥，”伊耿问，这是泽莫在陷入沉睡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问题，“你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是什么？”

“我摧毁了我的敌人，”泽莫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我摧毁了他们的灵魂，而不是□□——后者对我来说是一种仁慈。”

泽莫醒来时伊耿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刚刚穿好便装，赶来的女仆便在他门前屈膝：“殿下，国王和Rhaenys公主希望您能到dining hall共进早餐，他们已经到达dining hall了。”

“我的父亲看起来还好吗？”泽莫问，穿上鞋子，龙头的项链被男仆挂在他的胸前。

“国王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殿下。”女仆道。

“好。”泽莫道，Ser Darklyn一如既往的等候在门外，泽莫拍了拍他的肩膀，“昨天睡的怎么样，Ser Darklyn？”

“婴儿般的睡眠，殿下。”Ser Darklyn难得的听起来精神十足——鉴于泽莫总是会把他拖到各种各样的离奇地步，他现在都不敢将泽莫和伊耿吵架的内容和场景往外说。

“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我也睡的很好，看起来昏迷了那么久完全没有影响到我对睡眠的需求。”泽莫调整了下衣领的位置，dining hall的门在他面前打开；令他意外的是，长长的餐桌上只有Viserys和Rhaenys，没有Otto，没有Alicent，甚至连伊耿和他的兄弟姐妹们都不在。

“Aegon。”Viserys看见他的瞬间脸色都变的健康了些，“早上好，你昨晚睡的还好吗？心脏是否还痛？我听医生说你的舌苔颜色仍旧不正常，但是已经好转了太多。”

泽莫很难信任这个世界的医术——除去和魔法相关的那些。

“多谢您的关心，父亲。”泽莫道，“我睡的很好，心脏的痛楚已经不再明显。”他朝Rhaenys点头，“Rhaenys公主。”

出乎他意料的，Rhaenys公主站起身，给了他一个拥抱：“早上好，Aegon。”

泽莫坐到为他预留的位置上，开始用面前的果酱涂抹白面包，他一边留意四周，一边问：“父亲，我注意到王后和我的弟弟妹妹们没有在餐厅用餐？”

“Alicent坚持在她的小餐厅里带着孩子们和伊耿一起用餐。”Viserys的语气冷淡了下去，“伊耿现在并不适合出现在公开的场合，我也不想再谈论他。”

泽莫瞟了眼四周，仆人们安静的举着托盘，Rhaenys喝了口柠檬水，注意到泽莫的眼神，她的唇部曲线柔和起来：“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很多，”泽莫道，“Flaenderys有太多的消息积存，Lys的Rogare家族来的信我还没来得及看，我还需要重新联系北境——”

“你和Rogare家族联系？”Viserys问，“你需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