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许言冉站在镜子面前,想了想,还是没有脱下身上的西装,认认真真地理了理袖扣领带,还骚包地戴了个袖扣。
这件西装还是当初大夏天从梓城回到朔城那时候买的,这一次他学会了……
找别人熨衣服。
一身西装整整齐齐,不带一点点褶皱。
许言冉想。
他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心下正在忐忑,门被敲了几下之后打开了。
汪岩从门外探出头来,瞧都不敢瞧许言冉一眼,颤颤巍巍地递过去一个手机。
许言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手机。
手机上面的页面是饭馆的预定名单。
那个熟悉的id后面跟着的,是红色的取消订单。
门嘎吱一声,汪岩已经非常识时务地遁走了。
许言冉颓废的揉了揉脑袋,寸头只是刚刚冒起来一点点,发型师搞了半天,才让头发看起来帅气些,现在被许言冉一揉,那样子,简直没眼看。
许言冉倒在沙发上,用手遮住眼睛,半响才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又过了一段时间,俞成秋距离期末考试更近了,周末的小花店里面多了一个人,莫糍这才知道,原来潘瑟跟俞成秋两个人是同学。
潘瑟也是高二,经历了池趣影的事情,潘瑟更加勤奋努力了,已经是年纪前一百五十名。
莫糍问了下俞成秋。
俞成秋支支吾吾地,全年级五六百来人,他也就排在三百多名,嘿!要知道,这还是他自上学以来,最高的一次名次。
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周,潘瑟站在楼梯上紧了紧手上抱着的书。
还有两周,两周过后的星期一考试,考两天半,考完了,她这半年的努力也就有了一个结果。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俞成秋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潘瑟的身影。
“你跑什么跑的,一起去我姐的店里面,我姐的辅导一定能让你这次期末考进入前一百,我这次随堂考又进步了!”
潘瑟深吸一口气:“俞成秋同学,我暑假只是去莫糍姐姐的店里面写作业的,这几次去了,也只是因为我们是同学的关系被莫糍姐姐知道了,莫糍姐姐邀请我去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莫糍姐姐为我辅导。”
俞成秋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潘瑟的语气很严肃,非常严肃。
“俞成秋,莫糍姐姐很忙的,她也要工作,忙着应付网上订单的那些人,还有盆栽的照顾,她不是我们的私人教师,莫糍姐姐愿意让我在她那里写作业,安静下来,我十分感激,也很开心,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给她,你也是,你是她的弟弟,你应该体谅她。”
“你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俞成秋安安静静地听着潘瑟讲完,突然说道:“我姐姐一直都说她冷心冷情没心没肺,但是我知道,我跟她相处,我知道我姐姐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
俞成秋看着潘瑟:“你怎么就知道我姐姐她不愿意呢?我姐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勉强她,她愿意和我们指导,她觉得开心,她想看我们成绩变好起来,所以才会给我们辅导。”
“我……”
“潘瑟。”俞成秋正色道:“为什么要想着拒绝呢?接受我姐姐的好意,然后认认真真地学习,到时候考上一个好的学校,让姐姐的期望,让姐姐的努力有所应得的回报,这样姐姐不是更开心吗?姐姐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此时,很温柔的莫糍正在花店里面暴躁地一脚把一个人踩到了地上,引起周围一片惊呼。
一个男子埋头倒在地上,颤巍巍地举起一只手。
他觉得,他还能抢救一下。
王队长赶到的时候,这么多年执警生活,就没见过有人那么配合他们进警察局。
“警察,去了警察局那那个人会不会跟着一块去?”
“会,要做笔录,但是不在一起。”
“好的。”下一秒那个后背上面印着一个脚印的人就坐进了警车里面。
王队长默了默,看向了莫糍:“那个,莫女士,好巧哦,要不走一趟?”
当警车停在警察局前面那片空地的时候,王队长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神tm的好巧哦。
随警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
一下子,警察局里面热闹起来了。
“警察同志,就是他!骚扰我,满脸流油满脸痘疮的。”
“警察叔叔,我好好开着花店,突然听见一声大喊,随即我放在门口的花盆就哗啦一声倒地了,你说,我能怎们办?”
“警察,你听我说一句呗。”
一时间,整个房间人的目光都移在了那个满脸流油,坑坑洼洼满是痘疮的脸上。
痘疮男默了默,随即放弃地垂下了头,说?有什么好说的!
骚扰的事情做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现在一朝被发现了,还进了警察局,原本就是用来宅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解释。
事情很顺利,男子骚扰女性,被判拘留十五天。
事情的进展很顺利,但是想要回家的莫糍好像遭受到了什么麻烦。
“嘿!宝贝,你简直是太帅了!”那位被骚扰的女子不见半点不开心,围在莫糍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我太喜欢你了,我刚刚从国外回来,我叫林暖木,可以交个朋友吗?”
外国回来的?难怪!
难怪有人骚扰她,她就立即回头打了那人一巴掌,还打算在街上骂起来。
莫糍没什么兴趣,今天是星期五,俞成秋那小子要回来了,而且,花店的柜台上面还摆着几盆被撞坏的植物。
莫糍匆匆道别先行离去,留下那名金发女子在原地扼腕叹息。
四季阁门口,俞成秋跟潘瑟站在门口,俞成秋已经给莫糍打过电话了,莫糍已经快要回来了,两个高二学生十分刻苦,自己没有钥匙,门内又没有人,两个人就捧着本书蹲在门口背书。
一个背英语单词,一个背数学公式。
和谐又心酸。
林故遥遥地隔着这这一条公路,就看到了对面那两个勤奋刻苦的孩子。
“怎么在这里待着?”
俞成秋抬起头来,看到了林故:“林故哥……”
站了起来,蹲了有一会了,俞成秋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雨点发黑。
“姐出去有事,我们没有钥匙就在这里等她。”
林故闻言点了点:“那先去我家吧,这个小朋友……”
林故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潘瑟,潘瑟连忙说道:“那个,我……我是潘瑟,来莫糍姐姐这里写作业的……”
林故想了一会:“那方便的话,到我家一起来吃吧,我是你莫糍姐姐的男朋友。”
潘瑟刚想摇头,俞成秋就掐了她一下:“去吧去吧,你今天爸妈不在家,难道你真的想要去吃餐馆外卖?林故哥做饭可好吃了!”
潘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莫糍姐姐很好,她想……离她近一点。
莫糍还在公交车上抱怨王队长只负责接不负责送的没担当作为,就收到了林故打来的电话。
林故在电话那头,问莫糍在哪里,他在路上想来接她。
莫糍也是刚刚等到公交车,现在才坐了一个站,原本想要拒绝,但是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莫糍对林故说出了自己家下一站的位置。
电话要挂断的时候,莫糍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快点来哦,晚了我就生气了!”
那头刚刚让俞成秋带着潘瑟到他家的林故听到这一句明显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被对面的人秒速挂掉了。
林故笑了,从胸腔里面发出点麻麻的声音,他摸了摸喉咙,若是莫糍还在的话,估计,又要嚷着说耳朵麻了。
第一次对他撒娇的莫糍,林故,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
拉上车门,他要去接女朋友了,不然,女朋友就要生气了,虽然他没有哄过生气的女朋友,还挺想哄一下的。
但是……
他怎么舍得让莫糍生气呢?
准备生气的女朋友下了公交车,坐在公交站座位上面的莫糍双手合掌把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真的是……
莫糍嘟囔了几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垂落下来,掩盖住了泛红的耳朵尖。
林故来接莫糍的时候,莫糍十分高冷地坐进了副驾驶。
林故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莫糍发丝间露出来的红耳朵,递给她一杯刚刚在外面买的奶茶。
暖暖的杯身温暖了莫糍刚刚在外面坐那一会冻红的手指,奶茶是红豆味的,格外香浓。
林故突然问道:“小糍,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你打算在哪里过年啊?”
莫糍无意识地摸着杯身,想了会:“我也不知道,回老家吧,那里除了一层在大伯家的房间,没有什么属于我了,大伯他们有自己的生活家庭,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把成秋带回去,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待在朔城,我除了俞成秋,还是一个人。”
林故不想问莫糍之前是在哪里过年的,肯定两边都待过。
路上有个大马路,红绿灯的时候有一分半钟,林故正好碰上绿转红的时候。
慢慢地停了下来,林故的车子里面有莫糍的痕迹,莫糍挑了几盆多肉在车上,还有几个毛茸茸的抱枕,粉色系蓝色系,显得暖意融融的。
林故停了下来,右手拉住了莫糍的左手。
抱枕失去了一只手的固定从莫糍身上掉下去。
林故眼带笑意:“怎么会一个人……今年,你明明还有我,算起来,今年是四个人。”
莫糍有些失神地看着林故。
面前的这个男子,润物细无声地融入了她的世界,他的辣子鸡丁,他的水煮肉片,他苏苏的声音,他温暖干燥的手掌,还有他那……
温柔的眼眸,带着冰雪消融的温柔,新芽初出的……
悸动。
半年前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对着她说“你好,我是林故。”的男子,会在半年后告诉她。
他们是四个人。
冬天日短夜长,自然光暗了下去,道路两旁的霓虹灯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打亮了整个车厢。
莫糍仓促地转过头来,看着窗子外面的世间。
可能还那朵不合季节却依旧活在路边的那株野花,可能是隔壁走在路上的那个小女孩头上亮晶晶的发卡,也有可能是因冷气,在车窗上凝起的一点点雾气。
莫糍不知道,她抠了抠车窗,漫无目的地想重新找一个事情来做,重新找一个东西来看。
车子慢慢地启动,莫糍心想。
今天真要命。
要命的莫糍拒绝了晚上跟林故一起遛狗,哪怕林故说小区外面那个卖烧烤的大叔又回来了,莫糍还是没有去。
把自己塞在棉被里面,莫糍语气嗡嗡地说:“不去啦,我感冒了。”
林故有些担心:“那我给你买些药吧。”
林故气的在床上打了个滚,她又不是真的感冒,吃什么药?
药是个好东西吗?她又不爱嗑药。
好说歹说,莫糍才以她想睡觉的借口阻止了林故来看看她的决定。
挂断电话,莫糍把自己裹了一圈,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只要一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她的脸就有些发烫,翻来覆去地想了想林故说的话里面哪一个字有让她脸红的本事,明明拆开看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汉字,怎么组合在一起就……
想来想去,答案没想到,倒是自己先想睡着了。
结果难得早睡了一次的莫糍第二天一睁眼就当了回乌鸦嘴。
第二天是星期六,累了五天的俞成秋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没了烦人的起床铃,没了奔着黑暗的晨跑,俞成秋睡的格外舒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了。
急急忙忙地起来,做完早午饭就已经是十一点了,奇怪地是莫糍却毫无动静,俞成秋敲了敲莫糍的门。
“姐!起来吃饭了,不吃饭肚子要痛!”
睡得昏昏沉沉的莫糍依稀听到了有人在喊她。
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格外的酸涩肿胀,撑着一口真气爬起了床,莫糍还没下床去,就一屁股又坐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