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曈闭了闭眼睛:“魏林说我在逃避,说我就是我口中,那个桃花源记的渔人。”
莫糍诧异地看着秦玥曈。
缓了一会,秦玥曈松了一口气,笑道:“但是我很幸运,我拥有魏林,一个非常爱我,懂我的人,魏林让我与秦双双见面,今天我故意走出来,让她跟在我的后面,这是出事之后我第一次看见她……”
她第一次看见如此狼狈的秦双双。
这么憔悴,那么狼狈,那么的歇斯底里,甚至自己一推,就可以推开她想要施暴的手。
那双,她忍受了几年的手,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着的那么强劲有力。
秦玥曈说道:“刚刚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一直,让我软弱的,不是秦双双的暴力,而是我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各种各样的,追根究底,是我自己的不敢面对。”
秦玥曈看着那一片缓慢落下来的花瓣,伸出手去接了过来。
“其实,每个人都不应该随便去针对别人,伤害别人,但是我们也不能让自己在面对伤害了自己的人的时候,反而软弱起来,这一句话,是魏林告诉我的,我亲身经历了之后,也想告诉你。”
莫糍摇了摇头:“谢谢你,但是我不……”
“你需要。”
秦玥曈打断莫糍的话:“其实我一开始就想要谢谢你,无论是当初的偷拍事件,还是后来在小区里发烧的医生,我都想谢谢你。”
秦玥曈看着莫糍。
这张脸,现在的表情,现在样子,像极了这段日子的自己,不敢面对,虽然她不知道莫糍不想面对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如果有事情在你心里面耿耿于怀,不如亲自去面对,那样才能解决问题。”
秦玥曈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可能有些冒昧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说,莫小姐,你值得很好的人生。”
莫糍垂下眼眸,一片花瓣划过她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眼睫毛,莫糍抬眸。
好像恍然惊醒。
莫糍转头看了一眼四周。
“我该回去了。”
秦玥曈莞尔:“好。”
莫糍站起身来,顿了顿,突然问道:“你会对你的父亲怀有愧疚吗?”
秦玥曈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会,他伤害无辜的我还有母亲的时候,都没有心怀愧疚过,我为什么要对伤害我的人心慈手软?”
莫糍愣了。
半晌,嘴角扬起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
“谢谢。”
这片花园有点绕。
莫糍走在里面,只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专门让人走迷宫捉迷藏的。
她一点都不慌。
之前刚来的时候,还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现在有心情了。
步履从容地走在花海之中。
莫糍都有点想要开一家这的花店。
想着想着,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想先看看自己的余额还有好多。
走着走着,还没有看清楚,自己就被一个人从背后抱着转了一圈。
脚落地的时候,莫糍人都还是懵逼的。
许言冉的呼吸就在头顶上,有点慌乱,有点急促。
禁锢的有点紧了,莫糍动了动:“许言冉……”
许言冉松了一口气。
莫糍得了空隙往后面看去,看到自己的那个路上,有一颗大树。
许言冉带着点喘气地说道:“小糍你在想什么?刚刚就要撞到树上去了。”
莫糍扬了扬手上的手机:“我在看手机。”
许言冉深吸一口气:“小糍你知不知道……”
“我饿了。”莫糍突然说道,不等许言冉把接下来的长篇大论说完,转头就走,走了几步,转过头来,看着还僵在原地的许言冉:“我饿了,怎么回去?”
许言冉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拉着莫糍的手。
他本来就是不放心出来找莫糍的,现在看着莫糍好好地站在眼前,一肚子的话也说不出去了,只是叹着气说道:“小糍下次可以拉住我的手,我带你走,好吗?”
莫糍点点头,异常乖巧。
景月的烹饪技术怕是连五星级大厨都自叹不如,莫糍看着眼前还有一盘子的桃花酥,叹了口气。
景月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
一旁的许蓝酥笑道:“景二姨,你怎么就不想想小糍姐姐是因为她肚子装不下那么多好吃的而叹气呢?”
景月脸红了,看着莫糍满眼亮晶晶的期许。
莫糍揉了揉肚子,毫不疑问地点了点头。
净月开心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这有什么叹气的,我还会做更多好吃的,下次来了就给你做,变着花样地给你喂饱。”
莫糍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期待。
景月喜滋滋地跑去准备着晚上的宴席了,毕竟,晚上的才是最正式的。
莫糍环顾了一圈,没看到祝胭。
“祝胭呢?”
许蓝酥回答道:“她去了,去前厅来拜寿的那些人那里去了。”
想了想:“好像是那个什么秦家来人了,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过去了。”
秦家?
秦玥曈?
祝胭在会场里面走来走去。
现在没有人来打扰她了,景家老爷子都来了,这些人知道孰轻孰重。
祝胭落得一生轻松,只在会场里面踮着脚尖寻找着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秦玥曈。
其实她也不大认识,具体的,也就是跟着秦双双出现过几次,那也是戴着帽子,口罩,脸埋得低低,一副谦卑安静的样子。
找了一圈,人影都没有找到,祝胭有些泄气地跺了跺脚。
“真的是!”
咬了咬嘴唇:“我为什么要关注魏林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啊!浪费我这么多的时间,还不如去找小糍姐姐说说话!”
祝胭说着,就想回去,她同龄人的好朋友不多,要么是恭维奉承她的,要么就是在背后鄙视她的。
有个表哥许言冉,不喜欢跟她们这些人玩,许家还有个小姐妹,许蓝酥,又没有什么共同兴趣,关系也有点远。
现如今多了个大几岁的莫糍,还说的上话,自己也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祝胭越想越觉得自己疯了,才来找那个秦玥曈。
找到了又能如何,她又不是脑残粉会让他们分手?
小姑娘打定主意不再关心这件事情,抬脚就想走,却被身后的声音叫停了。
“祝小姐!”
祝胭回头,看到了两个人。
曹亦煊舔了舔嘴角,笑得亲切:“祝小姐,我是故煊公司的曹亦煊。”
祝胭点了点头,等着后续。
“那个,你刚刚口中的那个小糍姐姐……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是不是叫莫糍?”
祝胭皱了皱眉,没有回答,说着:“有什么事吗?”
这么问那就对了!
曹亦煊激动得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辉。
按了按手,忍耐下自己的激动:“我认识她,你刚刚说的话我们不小心听到了,我们可以,见见她吗?”
祝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两个人,撒腿就跑了。
曹亦煊傻了。
“诶!诶……”
一转眼,祝胭就跑得没影了。
回头看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
认识?
见见?
哼!真认识怎么没有小糍姐姐的联系方式?
曹亦煊烦躁了,听到后面的嗤笑声就更加烦躁了。
转头就问道:“刚刚为什么不陪我一起说?隔岸观火很爽吗?我又不是让你过来当哑巴观众的。”
林辉淡淡地回答道:“要不是你非要拉着我,我连来都不想来。”
“你!”曹亦煊压着心底的火气,低声吼道:“我们这是在帮林故!你有没有点良心!”
“良心?”林辉轻笑:“你确定你帮的,是他想要的?”
“怎么不是他想要的?”曹亦煊说道:“你没看他跟那个莫糍分手之后的样子……”
曹亦煊顿住了,想着林故先前的表现,眼圈不忍泛红。
“他……他有时候看着公司里面的植物,看着他办公室的盆栽,一看就能呆上一天,我什么时候看到过他那么消沉?你说!”
曹亦煊瞪着林辉,质问道:“你有没有看到过?”
林辉顿了顿:“我也没见过,但是有什么用呢?”
“你追上去有什么用呢?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林故很爱她啊!”
“对!”林辉说道:“告诉她,确实很爱她,爱到他父母都来欺负她的爱?”
曹亦煊哽住了,顿了好久,林辉看着他,转身就要去做事情的时候,曹亦煊突然拉住了他。
“这也不怪他啊……林故……他是无辜的……”
“嗯。”林辉浅浅淡淡地回答道:“但是最无辜的,是被伤害的莫糍。”
曹亦煊委屈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林故好歹还是你哥!”
“他是我哥没错。”林辉微微侧首:“但是曹亦煊,你去问问你哥,为什么他现在不敢去找莫糍了?宁愿看着植物发呆,也不愿意去找她,明明,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在同一个小区。”
曹亦煊拉着林辉的手慢慢放下,林辉拍了拍袖口。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人们能做的,就是挽留可以挽留的,放下不能挽留的,然后,面向明天。
很残酷,但是,人必须要这个样子。
身体上的伤口,伤筋动骨一百天,心理上的伤口,那也是需要时间去修复去思考如何放下,或者如何面对的。
但是,人不可能把自己完全沉浸在伤痛里面,病房里面的病房也要找着时间跟病友聊天,看电视,看手机,看书。
心受伤的人,也要面对生活。
面对下一刻的柴米油盐,面对明天的诗与远方。
林辉理了理袖口,林故逃避去了,但是他们不可以,他们还要面对公司,手下人的工资,他们的理想抱负。
看着曹亦煊。
“走吗?”
咬了咬牙。
“走。”
……
“走哪去?”
莫糍好奇地问道。
“马上就要饭点了。”
祝胭的表情有点为难:“小糍姐姐,你就跟我走吧。”
莫糍扬了扬头,抱着手老神地坐在椅子上面。
“今天下午,你突然跑回来要我跑,说是有人想调查我,我说谁,你又支支吾吾地不说了,现在又让我跑……”
莫糍说道:“要我跟你走也可以,给我个理由。”
祝胭叹了口气:“小糍姐姐,你别问了,我们不会害你的。”
眨着眼睛,祝胭努力地卖着乖:“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莫糍:“……”
怎么办,我更加不想去了。
莫糍看了一下四周,先前总算是找出个话题给她聊军营生活的许家长辈说是要去转一转,现在没有回来,景月去做饭了,许蓝酥困了,景夫人跟景老爷子一直都在前厅也没有回来过,许言冉……
许言冉也莫名其妙失踪不见了。
莫糍暗了暗眼眸,看着面前一脸央求的祝胭,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怕不是他们要给我个什么惊喜……
祝胭还在央求,看了看时间,神情更着急了。
莫糍无意为难她,站了起来。
祝胭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小糍姐姐最好了。”
然后她拿出了一条丝巾。
莫糍:“……”
悻悻地笑了笑,祝胭其实也觉得他们非要蒙眼睛这个要求也是挺沙雕的,但是没办法。
谁叫思维正常的人那么少呢?
莫糍叹了口气,算了吧。
都已经上了贼船,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任由祝胭给自己蒙上眼罩,小姑娘还特别贴心地说道。
“小糍姐姐,放心吧,不会把你的眼妆弄掉的!”
莫糍:“……”
我谢谢你哦。
莫糍先是被扶着上了车。
没坐太久的车,就又被扶了下来。
虽然眼睛被蒙住了,但是莫糍还是感受到了外面天黑了。
自己被带走的时候,是在下午六点过。
现在早春,按照朔城的天气,天近七点的时候就会黑。
莫糍感受着,自己踩过了水泥路,石子路,最后停在了草坪上面。
祝胭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扶稳,就离开了。
莫糍伸手摸了摸,没摸到什么障碍物,仔细听着,最起码身旁没有什么人。
周遭一片安静,偶尔几声鸟叫,莫糍手按在眼前的纱巾上,内心隐隐慌乱,有些不敢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