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昭没醒,但精神层面上的污染被啃得七七八八了。闻一鸣给他身体上那些细小划痕消了毒,血小板凝结后伤口也不再流血。
门板外逐渐嘈杂,是人群聚集又向别处移动。
闻一鸣看向另一边风暴渐起的窗外。
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发生了,他将窗子关上,推门出去。
通报的声音机械而冰冷,直到走到拐角处,看着那朵白色的花状机械体,闻一鸣才终于听清。
“注意!注意!”
那声音含着一股腻歪劲儿,闻一鸣知道是污染带来的错觉。
“潮汐已涨,请注意躲避暴雨!”
淅淅沥沥的水声随着话语逐渐清晰。
大风暴来了。
白塔顶上传来钢铁扛不住压力发出的吱呀声和蛋壳碎裂一般的声音。
闻一鸣急忙跑回房间,将应昭抱起往塔外走去。
沿路的人一言不发,整理着资料和物资,然后撤离,塔会作为第一道防线交由机械控制。
“这边!”逆流而行的诸隼非常显眼。
闻一鸣一口气跑下了楼,白塔那扇巨门在他身后关闭,咚得一声尘埃落地。他喘了口气,只觉得手软。
里睢子不知什么时候把那辆糊满泥巴的车擦得干干净净,此时打开了车门,从表情僵硬的闻一鸣手里把人接过去,丢进车里。
“我就说你小子这身板不行了,疏于锻炼啊……”
闻一鸣白了他一眼,倒也没否认自己手软脚软的事实。
“他在外面没问题吗?”诸隼有些担忧。
“没事。”闻一鸣抱着肩,接过诸隼递来的防雨大衣套上,语调平淡地说:“区区污染。”
“你还挺幽默?”诸隼无语,“不说这个了,看见那边的云了吗?那是风暴眼。”
“涨水?”
堤坝也不过是另一种门,作为阈值的控制器,污染自然也会有涨潮,而随之产生的暴风雨也不会是什么好相与的玩意。
“别淋到,是污染聚合体。”诸隼扫了眼行色匆匆的人群,更多的则是工作人员那张麻木的脸,他冷硬地说:“该走了,这里的人会履行他们的职责。”
进了污染区只有前进这一个选项,先是红月博物馆,然后是赤色剧院,最后才是出口。一切后退行为都不被允许。这是方便管理,也为了防止污染的反向入侵。
如果你被污染了,要么挨不住死在路上,要么坚持到到出口证明你的价值之后被送进特殊医院。
四个人还有一个昏睡的应昭,上了车,一路溅起不少水花。那些泛黑的流水卷起好看的弧度,侵蚀着透蓝的门。
那股令人窒息的,潮湿腐烂的气味好像啃食着脑子,闻一鸣关上窗,点燃了小巧的安神香,这才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他问到。
诸隼和里睢子相视一眼,最后还是诸隼开了口。
“涨潮是从七天前开始的,先是从雨林蜘蛛的暴动开始,倒吊人也因为雨幕出现的越发频繁,然后是下雨,在夜晚的红雨。”
“没人知道原因,但是现在……”
诸隼瞥了眼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塔尖,那是比白塔更壮观的建筑集群。
“那群人应该解析完了吧。”
闻一鸣知道诸隼说的是红月博物馆那群学者,也是管理员,甚至于整个污染区的管理中枢的掌控者。他们严谨且效率至上,如果说有谁更了解现况,那么非他们不可。
“你们觉得那片风暴眼像不像一朵花?”闻一鸣看着窗外,眼瞳里一圈圈红晕荡漾。
“别用你的精神去感应!”诸隼严厉地说,即便闻一鸣曾经是他们队伍里最好的侦查员,但今时不同往日。
闻一鸣和诸隼对视,还是败下阵来,避开了诸隼的眼睛。
“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消除他的污染的?”只听见诸隼僵硬地转移话题。
一旁是躺着的应昭,不安分地要抓着闻一鸣的手,他把衣角塞过去搪塞,缓了口气。
“先吃掉污染……然后,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见,我在他周围放了个罩子。”
手里比划着椭圆的形状,而闻一鸣眼里他所说的那个罩子上正蹲着一个小孩,慢吞吞地啃着蘑菇。
这个就不必说了,他想。
只不过契的作用仅二人可见,一行人只能用理论知识去弥补这个话题。
“起效这么快?”憋不住的聂小六开始咋呼,要知道契约再怎么好用也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价值万两的神药,“还有!你身上不是有原生的污染吗?”
“就只能吃掉了啊,我可不能进行安抚。”闻一鸣摸了摸鼻子,“而且因为做不到太细致,所以他醒来多半精神衰弱外加神经幻痛。”
“对于副作用来说很值好吧。”聂小六咂舌,这粗暴的方式,他又想到了什么,“哦也是,应昭醒了怕是感觉憋着难受还得谢谢你,小六子焉儿坏啊……”
“他难受的又不是这些。”闻一鸣摇摇头,“他只会因为太骄傲反而责难自己,谁让他犯错是我来善后呢。”
聂小六哽住,“……也不知道你们谁更倔。”
闻一鸣看着不知不觉安静下来的诸隼和里睢子,他们目不斜视,更像是摈弃外界空间的状态。
“什么时候这里的污染增长到这个地步了?”
他意有所指。
一位治愈师和驾驶员要进入通感才能找到真正的路。
忽然眼睛被挡住,闻一鸣也不慌,“五哥别紧张,我不看就是了。”
“你也知道这是笋子的要求,哈哈。”
闻一鸣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睁开眼,四周被放下了帘子。
真就物理隔绝。
“不能看窗外,前面的挡风玻璃也不行。”聂小六嘀嘀咕咕的。
闻一鸣眨了眨眼,他也不强求,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应昭的头发,那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蜷缩在车后座,看着可怜。
过了一会,他才小声答应着。
“知道了。”
车依旧平稳。
近在咫尺的玻璃隔绝着水的倒影,好像行走在不见天日的深井。在视线不能到达的地方,长着蘑菇的小孩努力挥动着手脚,如同初学者对游泳最浅薄的理解。
非要形容的话,算是狗刨?
作者有话要说:闻:(好累)(我吃)
应:(已睡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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