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37号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不论怎么说,那点烟火味还是绕着整栋房子,连鼻尖都充斥着暖意洋洋的篝火味道。
虽然他俩已经处于相看两相厌的边缘。
他看着又一次被关上的房门,摸了摸鼻尖。
也不知道应昭最近在偷摸着鼓捣些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情姑且放一放,因为幻觉而莫名其妙窒息的次数多了起来,是时候离开了,闻一鸣想着。
他分不清阻断剂的副作用,身上乱七八糟的感官已经够他受得了,就算是副作用,他嗤笑一声,早就混为一谈,判不出高下了。
刚好应昭看起来也忍耐到极限了。
终究还是不自在的,两个不那么熟悉的人要困在同一栋楼房,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久了其实没那么多话。自然而然,冷场或者避开对方都是选择之一。
有些不合理夹杂在白日里,例如偷偷摸摸来了又走的燕肃,刚好卡在闻一鸣不会出现在客厅的时间。
他倒是觉得没发现更好,但在这栋屋子里……尤其还是阻断剂的作用之下,明明不该如此。闻一鸣都不知道要怎么让应昭理解他在自己的意识里亮得像是第二个太阳。
尽管这个太阳并不仁慈,不都给予他好意。
他敲开应昭的房门,那人靠着落地窗盘着腿喝酒,看着像是没有冰块那种。
好在人没发烧了,闻一鸣也懒得管。
“你有不舒服吗?”他需要再确认一下。
应昭转了过来,他的眼睛被落日光照得剔透,红日将歇,过会儿灯就该亮了。
他的声音沙沙的,有些吞音。
“没有啊。”
闻一鸣眯了眯眼,将一切归咎于应昭体质好,也没多想,然后说道:“待了这么久了,我回闻馆一趟,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嗯?”
“呵呵。”应昭扬起手中杯子,带着恶劣的笑,“一路顺风。”
那张脸上让人看不懂的,属于胜利的浅显笑意并未在闻一鸣心上留下痕迹。
应昭一贯如此,不是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平安度过了好几天,将林家拆分,将逃亡的背叛之人找到,压榨出他们手里的肉块,最后细细研磨在獠牙之间。
林佑善在此期间给他打了电话,内容只是最简单的祝好。还说了他已经在医院重新开始实习。像是说教,他在电话那头如此说道。
“闻一鸣,不要用你的脑子来揣摩我,我会说话。”
“还有,犯病了记得及时就医,不丢面子。”
不等闻一鸣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松松垮垮披着被子,闻一鸣丢掉手机,将头埋进被子。困倦和猩红色像是在打架,先是暴雨冲刷泥土的味道,好像刚参加的葬礼,冷水和泥土将人掩埋。
口腔里都是血的味道,但他没做剧烈运动,身上也没有伤口。
都是幻觉,只好这样一遍一遍警告自己。
要旷工一天了。
意外是在那通电话之后的第四天发生的。
天气如此晴朗,公司如此繁忙。
一次会议,那些股东和旁系人员并不全都在,有些只委派了话事人到场,闻一鸣见招拆招,扯着教父的旗子才将人心压得死死的。
歇了一口气的功夫,闻喜捧着他的电话走来。
来电显示闪着光。
“请在安全的情况下接通电话。”
“本次转接服务来自中度污染区,编号0710为您服务。”
“来电人:诸隼。”
他难得惶恐,不想面对什么就越是找借口,一身烂摊子的他自从被诸隼数落了一顿就倘然自若地把这群好哥们丢进角落了。未曾想过见面。
也不敢不接。
“我看到应昭了。”诸隼的声音有些严厉。
原来不是我的事啊,闻一鸣竟然有些庆幸。
“……在红日封会的队伍里,闻一鸣。”诸隼匆匆地说,“听我说,他昏迷了,需要找治愈师,所以我才知道他人在这。”
这时闻一鸣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小事。
可是……可是为什么?
诸隼的声音突然急促,“没时间了,我去看看他的情况,还有现在已经到中度污染区了,回不了头了!你最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戛然而止。
闻一鸣的脸色恍若将要落下暴雨的乌云层。
他压着那股荒谬感,对闻喜说:“查查这次红日封会行动的名单。”
应昭?应昭!
作为家族人,早就因各种考量而被天文观测会退编,就算有所需求,麾下的天文观测员也不少,足够满足大多数人的需要。闻一鸣想不到任何理由为应昭解释,他当那里是花园吗?郊游?
实在是好笑。
闻一鸣压着脾气,决定找个人问问。
一阵忙音过后,燕肃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闻一鸣笑了,看来是知道情况的,他不客气地问道:“应昭呢?”
“闻先生有事吗?”燕肃还想嘴硬。
闻一鸣也不拖沓,“他在路上昏厥了,你知道中度污染区没有回头路可言吧。”
“什么?”燕肃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
“你最好把他一定要去的理由交代清楚。”闻一鸣不多话,只是威胁到。
“……应少买了阻断剂,永久的那种。”顿了顿,“药剂在灯下不会起效……”所以昏迷也可能是因为药物。
“哈?”闻一鸣脑子一瞬间飘过许多想法,气都气笑了,“他不知道那为什么叫禁药?”
闻一鸣就想不明白了,他是霸王硬上弓了还是故意拿着契的关系去恶心应昭了,就这么想摆脱契的效力,为此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切都有些似曾相识。
记忆如潮水翻滚,化作绳子吊在脖颈处,窒息就像落入海水,如影随形。他喘了好大一口气。
恍惚间只听着自己的声音冷漠地说。
“药剂呢?剩的或者多余的,拿一管去检查,调动应家的关系,探索没有退路……那就找人去。”
一阵耳鸣。
他站了好久,头磕在玻璃上,贪婪地攫取空气,尽管腐臭不堪,闭着眼,直到手机铃声重新响起。
是契部的电话。
真是一个忙碌的下午。
“闻先生,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伴侣在中度污染区病危,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那些一眼一板的声音不需要回答。
“如果您考虑好了什么时候出发,请联系我们,契部将无偿为您安排行程。”
果不其然,并不强制,哪怕你等到人死了再联系契部是一样的。闻一鸣睁开眼,看着窗外一片红光被灯吞食殆尽。
又要见到最真实的黑夜了。
他勾唇扯出一个微笑,玻璃上的人也照做。
那笑容阴森森,恍若鬼魅。
作者有话要说:闻:想死直说别作。:)
应:(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