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见面

回到奶柴店，贱萌的熊猫玩偶摘下了自己的头，露出一个仿佛刚从河里捞起来的程夏，满头大汗不说，就连眼角都是一片艳红。

已经是秋天了，热成这样，一看就是遭了大罪。

徐茜自认良心很痛，怕程夏晕倒，赶紧擦了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端过去，“卖力搞宣传没问题，但你走就行了，跑什么……”

半小时前，程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店门口，徐茜还没有来得及叫她，人家就抓起剩下的那把氢气跑了出去。

程夏接过玻璃杯，一口气喝了一半。

“你赶紧把玩偶服脱下来，再回去洗个澡，千万别感冒了，这边先交给我。”徐茜注意到程夏的手在抖，连带着杯子里的水也晃个不停。

“徐老板，让我先坐一会儿。”程夏的声音同样颤抖，把水杯递到嘴边，这次是慢慢地喝了，“坐一会儿就好。”

徐茜打量了一下程夏。

此时的程夏像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虾，整张脸都是红的，这样看来到也不是没有血色的样子，徐茜稍稍放心了些。

只是眼神看起来直愣愣的，人的反应也迟钝了不少，徐茜又担心地问了一遍，“你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程夏说得很慢，并且试图让杯子里的水停止晃动。

“好吧。”徐茜叹了口气，以为程夏是怕花钱，“你就在这儿坐着，好好休息一下，活儿有我干着，你千万别急。”末了，又赶紧补充了句，“不舒服马上告诉我。”

程夏点头，又喝了一口水来平复情绪。

她见到了傅斯睿。

会呼吸的傅斯睿。

程夏鼻子一酸，又要落下泪来，趁着徐茜转身擦柜台的功夫，赶紧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睛。

上辈子她见过傅斯睿三次。

第一次是在2014年，也是她们相处最久的一次。

第二次则是2018年，非常匆匆的一面。

那是齐天娱乐主办的男团选秀决赛现场，傅斯睿作为主持人站在聚光灯下，和镶着碎钻的裙子一样璀璨耀眼，而跟着徐茜来现场倒票的程夏则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在现场安保人员的围追堵截下四处躲藏。

一个是雪，一个是尘埃。

偏偏，兵荒马乱的后台，她们在长长的走廊里撞了个正着。

小声的惊呼，从转角突然出现的人吓得穿着高跟鞋的傅斯睿差点摔倒，看清来人的程夏第一反应是伸手想去扶她，却又很快把手缩了回去。

傅斯睿被身边紧跟着的小助理扶住了。

“哎呦喂。”同样被吓到的徐茜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一直追在她们身后的保安们已经冲上去把她和程夏抓了个正着。

傅斯睿和她的小助理都被这阵势吓得退了两步。

程夏的指甲掐了肉里。

“对不起对不起。”手里拿着传呼机、领导似的保安男非常紧张地道歉，“傅小姐对不起，她们俩是混进来的，我们马上把她们赶出去。”

”什么混进去来的，我们是有工……”徐茜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她停下了挣扎，因为转过头来的她看见了傅斯睿。

在这男团选秀的出道夜，作为主持人的傅斯睿应景地画了一个非常浓重艳丽的舞台妆，睫毛弯弯，眼线暧昧地上挑，本就精致如画的眉眼优点又被进一步放大，好似一朵妖冶馥郁的玫瑰盛开在暗夜，盈盈的唇釉则让她的唇像晶莹剔透的樱桃，让人无端地想去咬上一口。

是太过于有冲击力的美丽，让徐茜一时失语。

程夏最后按捺而又贪婪地看了一眼傅斯睿，随即低下头 ，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都捏碎。

程夏想再见到她，却不想在现在见到她。

“傅小姐实在对不起，我马上把她们赶出去。”保安男点头哈腰赔着不是，他干这一行也有些时日了，或耳闻或亲历知道圈里头的人脾气大开罪不起。

“你们怎么回事……“

“没事。”

小助理和傅斯睿的声音同时响起。

傅斯睿轻轻拍了一下扶着她的小助理的手臂，小助理不吱声了，傅斯睿笑着对保安男点了一下头，“辛苦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们先走。”保安男受宠若惊，着实没想到大明星傅斯睿居然这么好说话，连忙让手下的人让出一条路来，程夏和徐茜被拉到一侧站好。

傅斯睿经过的时候，程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再把头埋得低低的。

本来走过程夏身侧的傅斯睿突然停下了脚步，又退了回去。

程夏的视线里重新出现了一双高跟鞋。

“斯睿姐？”小助理莫名其妙。

傅斯睿同样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不是见过？”

程夏停住了呼吸。

“见过见过。”徐茜连忙答应，“我和我妹都是你的粉丝，我们超喜欢你的。”

小助理一听急了，立即挡在傅斯睿身前，冲着徐茜骂了一句，“死变态！”又转头去骂保安男，“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能让私生粉混进内场，要是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保安男一听汗都下来了，“我马上报警，马上报警！”

徐茜也傻眼了，我去，怎么就成死变态了。她只是制了假的工作证，然后带着选秀男团的粉丝混进内场来。虽然一时间倒是分不清哪种罪名成立了后果会更严重，但是徐茜可不想见警察，“误会！误会！不认识不认识，我们不是粉丝。”

程夏咬着唇，执拗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她现在的头发比14年长了很多，她们四年都没见了，她只是傅斯睿璀璨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甲，一个可笑的被假电话号码糊弄的傻子 ……傅斯睿不会认出她的。

“你……叫什么名字？”高跟鞋的主人却继续对她发问了。

“她叫程……”

徐茜的声音被打断。

“阿数，我叫阿数。”程夏还是没有勇气抬起头。

“不用报警了。”

程夏听见傅斯睿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麻烦你把她们送出去吧。”

“好的好的。”保安男连声应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他再好不过。

“斯睿姐！”小助理急了。

“走吧。”

高跟鞋的声音渐远，等到傅斯睿就快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程夏才忍不住抬头去追逐她的背影。

“你偶像挺给力的啊。”徐茜松了一口气，小声问身边的程夏，“你们以前真见过？你当时化名阿数？”

傅斯睿的背影彻底看不见。

“没有。”

程夏不知道傅斯睿有没有认出她，她认为没有，至少，她希望没有。

前世的她，还不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傅斯睿。

“欸，你好点了吗？”

程夏拍开徐茜在她眼前作乱挥舞的手。

“你刚刚特别像被摄魂了。”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

程夏抬眼看了看徐茜背后的柜台，“柜子擦干净了吗？”

“那当然是相当干净，我办事你放心。”

程夏扫了一眼地上还未拆封的纸盒，“桌子板凳组装了吗？”

“……马上。”

程夏起身，“去拿剪刀，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出来一起干活，早点把事情忙完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们一定要开业。”

“Okok。”徐茜连声应好，不得不承认，哪怕偶尔被使唤，但比起失魂落魄的程夏，她还是更喜欢看到目标明确的程夏。

手里忙活个不停，程夏却还是忍不住去想傅斯睿。

接过气球时，她的表情茫然又惶惑，那是前世的程夏从来没有见过的傅斯睿。然而大大的眼睛却把五颜六色的氢气球看了又看，程夏就猜她对它们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喜欢。

于是程夏的不安被安抚，鼓起勇气把所有的气球都塞到了她手里。

大概是熊猫玩偶撞倒醉鬼的表现得实在太凶，程夏回去找年轻情侣要气球的时候，没有受到半点阻拦，刚刚还嘴臭的男生看见她一回去就老老实实地把气球给递了回去。

只是程夏觉得还是不够，又跑回奶茶店拿了剩下的所有气球。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傅斯睿气球。

事实上，程夏不知道能给她什么，只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她希望傅斯睿拥有一个不那么糟糕的下午，尽管她还不想在傅斯睿面前出现。

程夏已经受够了狼狈的出现。

窗明几净的店面，·程夏借着玻璃倒影审视自己。

宽松的廉价棉质T恤和牛仔裤，灰不溜秋的运动鞋。

耷拉在眼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长度堪堪超过耳朵；因为些许近视而微微眯起的眼睛；褪去了潮红的褐色皮肤；只有脸上比起一个月前稍微多了些肉，看起来没有那么营养不良……

程夏瞥开了视线。

她不要这样出现在傅斯睿面前。

不过，程夏有点在意出现在傅斯睿身边的顾楚。

如同舒梦迪一样，这一世，程夏同样不希望傅斯睿跟顾楚有接触。

原因很简单，杜伟拍到了顾楚与闵江燃拥吻的照片和视频，而程夏花钱买断了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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