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第一次见阿山时，他才14岁。这是男生还没长开的年纪，他又爱在外面疯玩疯跑，瘦瘦黑黑的，像一只野猴子。

当时大学刚毕业，家里有人爱花，我就开了一家花店。平日里很少有人来店里，阿山却常来，不买花也不进店，总是透过玻璃盯着花看。

从我第一注意他开始，他已经一连来了一个月了，从来都没进过店里。

那天我拿了一支新上货的进口红玫瑰，走出店门，递给了他。

他不接，亮着眼睛看我。

我说：“今天有活动，送你的。”他才接过。

他问我这朵花叫什么。我玩心大起，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朵花的名字，只觉得不对，就现场给那朵花去了个新名字——山麓野玫瑰。

他盯着那支花发呆。

我又开始编故事——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有一个王子要去就被困的公主，必经之路上遇到了一片荆棘丛。王子闯过荆棘丛，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划破，流出血来。但他为了救公主，一往无前，一路流下了红色的血迹。

当他就出公主后，他们原路返回，发现那一路的血迹都长出来这种玫瑰，干涸的血一般颜色，一路从荆棘丛延伸出来，像是一条红色的指引。

花开山麓，又是自然生长野玫瑰，干脆就叫做山麓野玫瑰了。

阿山还是盯着花看。

闲来无事，我就在门口坐下，同阿山一起并肩。

许久，他开口说：“好浪漫。”

02

后来的阿山倒是没来那么勤了，也行是因为开学了。但他依旧会在每个周日来店里，于是每一个周日，我都会送阿山一支花。

各种品种、各种样式的都有。

我问他最喜欢那一朵的时候，他都说是“山麓野玫瑰”。无论问了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

大概是因为人总是钟情于第一次拥有的东西吧，阿山也不例外。

山麓野玫瑰的红色过于的深了，胜过陈年红酒，到底也是显得越发野性了。我觉得这花蛮像阿山的。

年纪虽小，却又满身尖刺，脸虽臭，脾气却好到稀奇，表面呆呆的，心事也重重。

他最近在变声期，总是不好意思说话。我就常常逗他玩，他要跟他石头剪刀布，比赛说输的人念绕口令。

可我运气不好总输，我读的磕磕巴巴。

阿生就偷笑着看我，我抬手要打他，他躲开了。

门口的向日葵长高了好多，阿山往那边一站，和向日葵可以一起晒太阳。

我在后面看着他。

跟第一次见他，他长开了许多，身高也是深蹭蹭的上长。我估计了一下，大约在今年冬天，他就会有我那么高了。

年轻人啊。

阿山也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