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头还歪在相柳肩上，黑暗中视觉模糊，身体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

小夭察觉到相柳抽开身的动作，身子向前倾了倾，无赖道：“让我靠一会儿吧，我头晕”，说完又怕相柳不同意，“就一会儿。”

相柳身体僵了僵，终是没推开小夭。

“其实，这些天来，我憋了很多话想跟你说。”

“你说。”

小夭想了想：“其实，我这次来高辛，主要是为了见母亲。”

“她受了很多苦”，小夭忽然感到眼睛有些湿意，连忙眨眨眼，压下泪意，“只为了最后能再看看我，煎熬了这么多年。”

相柳低声安慰道：“你母亲最终得偿所愿了，是吗？”

小夭用力地点点头，“娘亲说，她会一直祝福着我的”，小夭眼底闪着细碎的光，“和爹爹一起。”

“哦，对了，我爹爹是蚩宸。”

相柳道：“那位蚩宸大将军？”

“嗯。”小夭回想起，那日漫天漫地的桃花簌簌而颤，回应她时的场景，“爹爹也很爱很爱我。”

“但是啊，我甚至连和他们待上一天的机会都没有。”小夭一字一顿道，“一天也不行啊。”

小夭沉默片刻，盯着相柳的侧颜问，“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小夭自嘲道：“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发现自己不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又妄图想要更多，到头来，什么都没剩下。”

相柳沉默了很久，“不管怎么说，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总比我强。像我这种从蛋里钻出来的妖怪，压根儿不知道父母是谁。”

小夭眸色暗下来，看着相柳不说话。

相柳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你也知道我有九颗头，比别人能吃一些，我从小就为生计奔波，日子过得惨不忍睹，一会儿别人喊打喊杀，一会儿九颗脑袋还要自相残杀。有一次饿急了，一颗脑袋差点把另一颗脑袋吃了……”

相柳目光飘远，“我记得有个人曾和我说‘人的心态很奇怪，幸福或不幸福，痛苦或不痛苦，都是通过比较来实现’，我正在通过讲述我的悲惨过往，让你比较出你过得不错。”

小夭想起当初自己的话，“你记性真好，这么聪明的脑袋…们，会互相残杀吗？”

相柳轻轻笑起来，“好吧，其实，有些不是真的。”

小夭接着相柳的话，配合地问道：“那哪些是真的。”

“从蛋里钻出来是真的，有九颗头也是真的，后面的……”

小夭缓缓道：“够了。”

“什么？”

小夭环住相柳的脖子，“有这些就够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觉得你比我更可怜，所以，以后我打算多陪陪你。”

许是夜风太温和，许是黑暗中的相互依偎太能令人放下心防，许是孤独了太久，许是陪伴这个词太过美好，一时间，相柳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