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集团招聘了一批新员工,由老员工带着熟悉公司,苏叙白一早来工作,就见他们个个朝气蓬勃干劲十足,苏叙白也不由被他们感染,心情上扬。
同时,他也要真正地开始忙碌起来了。
“小松啊,之前让你准备在展销会上展示的珠宝都送过去了吗?”苏叙白对这件事很重视。
“嗯,都办好了,所有样品按照苏总的吩咐准备了多份。”
“好,你办事我放心,”苏叙白正在翻看新聘的员工记录表,“现在公司人多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都集中在人力资源部,该分散的要及时分散开,另外重点抓技术部,这方面绝不能松懈。”
“好的,苏总。”林松认真记下。
说完正事,苏叙白进办公室开始工作。
他刚坐好,办公桌上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苏叙白捂脸,不用看都知道又是祁越发来的消息。
这家伙十分固执,一直追问他额头的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他浑身骨头都疼,还有那天晚上是不是他爸亲自来接他回家了,中二青年完全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苏叙白无言以对,池邺身高一米九出头,形容俊美绝伦,气质矜贵挺拔,怎么看也不可能会和叔叔辈的人沾边。
真不知道祁越这货怎么想的。
但苏叙白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他是因为和池邺说话,才让祁越摔了,还把他给遗忘在了地上。于是他稍一思忖,淡定跟祁越解释,说他是喝多了酒,误把玻璃门当成美女,额头撞门上了,这才红了一大块。谁知平时都不太聪明的家伙这时候突然敏锐起来,怎么也不信。
苏叙白都快拿他没辙了。
于是他使出终极杀手锏,给祁越回复:“是真的,你身体还疼是因为整个人都撞门上了,不信的话下次我陪你去夜总会,你看看你喝多会不会这样就知道了。”
祁越只要一去夜总会,一喝酒就什么都忘了。
果不其然,他被转移走注意力,不再纠缠苏叙白问那天晚上的事了,苏叙白总算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池邺明明只是关系甚笃的朋友,就像他和祁越一样,却总是接二连三地说不出口,就好像,不管怎么描述形容都不大对劲,可到底是怎么个不对劲法,他又说不出来。
可确实又有点奇怪。
苏叙白揉揉眉心,不想了,索性专心办公。
·
展销会开始时间定在了午后,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结束,林松是公司的一把手,这么重要的活动他一早就带人赶过去进行场景布置和人员交接了。
苏叙白是吃完午饭后才过去的,他刚准备自己开车,崔洋在一旁鼓起勇气开口:“苏总,我拿到驾照了,这段时候也和同事开过很多次,我可以像小松哥一样开车送你。”
苏叙白挑了下眉,夸他,“嚯,不错嘛,你最近一段时间进步很大,工作也处理的挺好,这么快就学会开车了。”
崔洋腼腆地笑:“嗯,要尽快学习的。希望我可以早点像小松哥一样给苏总帮忙。”
“那好,今天就交给你了,”苏叙白笑着绕去另一边,坐上副驾驶,“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你们的长处不同,工作事务上的各项细节你处理的就很好,生活上也仔细周全。话说回来,我还得多谢你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了。”
崔洋立刻道:“是我应该感谢苏总,给我提供住的地方,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叙白笑了,“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你又不欠我的,好好开车,要是紧张了就和我说一声,换我来开。”
“好,我会努力的。”崔洋如临大敌却又信心满满道。
“跟你说了不用紧张,放轻松就好,不行就换我开,我们这没这么多规矩。”苏叙白拍拍他肩膀,让他放轻松。
崔洋动作却还是很僵硬,他目光直视前方,苏叙白也不说话了,怕打扰崔洋使他分心,自己也随时注意着路况,万一情况不对他还能及时止损。
好在从公司出发的一路都还算平稳,崔洋速度不快,开车没什么问题,苏叙白稍微放下心,又夸了他几句,直到把人从紧张的状态成功夸回平时的松弛感,苏叙白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他在回池邺消息,池邺还有个会要开,大概要晚一个小时才能过来。
苏叙白回他,晚点来也没事,他到时候在会上等他。
池邺回完他,着手去忙手头的工作了。
苏叙白又联系了林松,跟他确认好场景布置,专业人员产品介绍,一系列事情都安排好他才放下手机。
这时候车已经上了高速。
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车潮如织,商业中心这片地方一直都很拥挤,只是没想到今天堵地格外厉害,车挨着车。
苏叙白有点不放心,他问崔洋:“还好吗?要不要换我来开?”
崔洋已经紧绷到手掌心都在出汗了,却还是坚持,“我可以的苏总。”
小松哥能做的,我也可以。后半句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苏叙白只好道:“那就好,要是不行及时告诉我,安全最重要,别逞强。”
崔洋说:“好。”他眼珠一瞬不瞬地直视前方。
苏叙白也没有再看手机,而是全神贯注观测路况,崔洋这个状态,他还是有点担心,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今天的高速公路格外拥堵,给人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崔洋开在慢速车道,他被一辆辆车流超越过去,这些都不重要,安全第一位,时间快慢全都是次要的。
眼看着崔洋紧张到额头都开始冒汗,苏叙白蹙眉:“这段路太挤了,还是我来开吧。”
崔洋却还坚持,“苏总我可以的,我想试试,而且高速路上不好换位置。”
苏叙白神色紧肃,眉梢都锐利地压紧了。
崔洋不同意,这时候也不能硬换,但愿他顺利开过这一段,苏叙白心紧紧提了起来。
“小心!”苏叙白紧紧握住方向盘将其扭向右边,他喘息急剧。刚才后面有辆车在超车去快车道,崔洋的车速慢了半拍,险些和后面的车擦上。
“别着急,保持车速,没问题的。”苏叙白话是这么说,语气却难免有些疾言厉色了。
崔洋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一滴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无声滴落进西装衣襟里,唇瓣也用力抿了起来,显出紧张的苍白,心跳随着车速而怦怦狂跳。
苏叙白皱起眉,之前车内的祥和气氛已然荡然无存。
好在车速重新平稳了下来,苏叙白没有再说什么,回程的路线到时候让林松来开,眼看再过一个岔路就能下高速公路了,苏叙白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他们的速度已经有些慢了,不过去晚点总比出意外好,苏叙白不强求速度。
也就是这一错眼的刹那功夫,苏叙白明显感觉车速好像快了一点,他再一抬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危险急遽的千钧一发间,他飞扑过去一拐方向盘,然而只来得及听到耳畔轰的一声。
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
池邺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半小时,他到的时候展销会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先和东道主,也就是Deen的负责人打过招呼之后,池邺给苏叙白发消息,问他人在哪,然而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复他。
池邺找到了林松,问他苏叙白来了没,林松摇头,说苏叙白还没到。
池邺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拨通苏叙白的电话,然而手机里传来的却始终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池邺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拨打,电话那头却始响起冰冷的电子忙音。
就在联系不上人的一瞬间,池邺脑中几乎掠过很多猜测,苏叙白是不是有东西忘带回去取了,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注意,又或是路上堵车,他没顾上看手机。
绝对不会——
池邺想不下去了,他掐断自己脑中的负面想法,转而吩咐助理去调查,继续持续不断地拨打苏叙白的电话。
手机从座椅上一点点往下滑落,苏叙白呼吸艰难急促,他身体卡在了救急气囊和座椅中间,双臂发麻动弹不得,刚才头在气囊上撞了一下,现在还有点晕乎,他喘着气,侧头望向手机上显示的池邺名字不断亮起熄灭,熄灭又亮起,他努力想抽出手,却怎么也拔不出来,只能努力地挪着身体一点点去滑开手机。
他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努力,才终于把身体倾斜过去,一鼓作气蹭到屏幕接听并打开免提,但不幸的是,手机在座椅上悬空了大半,几乎马上就要掉下去。
“喂,苏叙白?你现在人在哪里!怎么才接电话?!”电话一通,池邺焦急的声音亟不可待传了过来。
苏叙白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才说:“我刚刚在高速路上出了点车祸——”
和人追尾了,不过人没事,就是卡车座里了,现在正在等待救援。
后半句话还没说,手机就啪地一声摔到了车座下面,电话挂断了。
苏叙白:“……”
电话这头的池邺只听到苏叙白那一声气若游丝的车祸,紧接着电话挂断。他整个人都几欲炸了,他最不愿去想,最害怕的那个猜测在此刻成为事实。
眼前出现的仿佛不是车祸,而是一片灼热汪洋的火海。
他亲眼看着苏叙白在自己面前,如一张纸,一缕烟,轻悄悄地就倏然逝去了,那种不可置信、呆滞空茫、后知后觉翻涌上来的痛苦绝望一下子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仿佛连习以为常的呼吸都漫上了铁锈味的血腥气。
池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恍若亲眼所见般的荒唐想法,他只是循着身体的本能,奋不顾身,急速开车奔往苏叙白出事的高速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