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镇的早晨以锣声开启,铜锣一敲,商户摊贩尽数开张,鸡鸭鱼肉随处可见,包子铺还有馄饨铺等大大小小的路边摊香气四溢,勾得人馋虫翻滚。
“这包子闻起来好香啊!”
“你才吃了那么多果子还没饱?”
“果子里可没肉!”
“……”
待到包子铺的蒸气散去一半,老板娘就看见有两人端端正正站在蒸笼前面,其中面容姣好的女子穿着与镇子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通体衣着瞧着像是哪个道观的道袍,银莲发冠下披着一块轻薄白绢将脑后的长发围得严严实实,身型纤薄修长,身高和她身旁的男子不相上下。
老板娘微张着嘴,表情也是滑稽,因为她需稍稍仰头才能看到女子的面容。
桃眼远山眉,凝脂樱唇弯,天然生笑脸。
飘渺的雾气罩在眉眼之间给她增添一丝无垢神性。
温菩晖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文钱道:“老板娘,买包子。”
老板娘半天没反应。
“我们要买包子!”上官扶荧喊道。
“啊?啊!好好好,你们要买什么包子?”老板娘回神道。
上官扶荧道:“两个肉包,两个菜包。”
老板娘笑道:“好嘞!”
趁着拿包子的空闲,她又偷偷看了二人几眼,结果被上官扶荧抓个正着,他道:“老板娘,我们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从刚才你就一直盯着我们看。”
老板娘爽朗笑道:“还不是你们二人长得太招眼,春寒镇放眼望去没人比你俩再生得好看了!”
上官扶荧也是蹬鼻子上脸,对着老板娘就是一顿猛夸自己魅力所在,颇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
“老板娘有眼光,本公子可是人尽皆知的天下第一俏,”上官扶荧自夸的同时还不忘带上温菩晖,道,“温菩晖是天下第一美!”
温菩晖淡定地接过包子,笑道:“饶了我吧,我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头衔。”
老板娘道:“姑娘,呃,不对,我该不该称呼你为道长?看这一身衣服还有姑娘身后的剑,应当是哪里来的道长吧?”
温菩晖道:“我姓温,随您怎么称呼都可。”
老板娘本来扬起来的眉毛瞬间皱起来,低声道:“温道长难道是听说了春寒镇最近的怪事,专门来捉鬼的?”
温菩晖道:“捉鬼?”
“就是……”“菩晖,我看到我的书箱了!”
未等温菩晖听完老板娘说话,激动的上官扶荧就拽着她的衣袖往对面的巷子里跑,完全没等愣在包子铺前的银珥。
方才上官扶荧夸夸其谈时眼尖地看见在镇外抢走自己书箱的男孩此刻现身在自己眼前,那男孩背着书箱后面跟着几个小萝卜头一同走进对面那条窄小幽深的巷子,这下上官扶荧可不会再放跑他们,话没说完就连忙拉着温菩晖追到巷子里。
两个高个子突然离开,包子铺的老板娘终于看到他们后面个子矮小的银珥,不禁诧异道:“咦?银珥你怎么在这儿?你姐姐不久前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哩,咦,你往哪去啊?你姐姐在东街那儿哩!”
银珥结巴道:“我,我一会就去找我姐姐!”她小脚一转,也跟着跑向了巷子口。
“你们都靠近点来看,刚才好不容易躲开镇长,现在终于能打开这个又大又破的箱子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了!”
又高又壮的男孩撂下背在身后的箱子,搓着手跃跃欲试道。
“大哥,箱子上有个锁!”一个瘦瘦的小男孩说道。
大男孩嗤之以鼻道:“看我来砸开它。”他说着从墙边捡起一块废弃砖头,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书锁。
锵——
“住手!”
“大哥!”“哎呦!”
破空而来的剑鞘张开结界猛地将举着石头的大男孩弹开,小萝卜头们吓得抱作一团看向来人。
“我的心肝儿!”上官扶荧屈身护住“大难不死”的书箱,满脸心疼。
温菩晖召回素剑,抱臂站在挤作一团的小萝卜头前。
小萝卜头们惊恐地看着高高大大的两人,像极了面对无情老鹰的可怜小鸡仔。
趴在土堆里的大男孩吐出嘴里的土渣,睁眼先看到严肃的温菩晖,然后又瞄到站在巷口踌躇不前的银珥,叫道:“银珥一定是你出卖了我们!”
银珥道:“不,不是……”
温菩晖道:“是我们自己找到你,她放心不下所以跟过来求我不要教训你们的。”
她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抢箱子?”
小萝卜头们异口同声道:“大哥说箱子里面有好玩的东西!”
大男孩不可思议道:“你们!”
温菩晖问他:“好玩的?你怎么知道的?”
大男孩道:“我猜的。”
温菩晖道:“那你猜错了,里面只有笔墨纸砚。”
“哼,你要是早说里面是这些破玩意儿,我也不会抢啊。”大男孩嘴硬道。
上官扶荧尖叫道:“什么?!你竟然敢说我的宝贝们是破烂玩意!”
“我今日就替你爹娘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上官扶荧撸起袖子就要把他提溜起来。
大男孩见形势不利,立马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我要被杀死啦!”
巷口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围观有的人拿着扫帚,木棍,更有甚者提着锃亮的的剔骨刀,看到镇子上的小孩被两个面生的外来人欺负,围着沾血围裙的屠户首先站了出来,他举着剔骨刀朝背对着巷口的两人逼近。
“你们两个混账,竟然欺负小孩儿!”屠户脑袋一热将剔骨刀直直抛向温菩晖。
温菩晖自然感觉到身后的威胁,她在屠户扔刀刀同时转身,以柔化刚,抬手展开宽袖把锋利的剔骨刀裹纳住,再顺着力道旋转半圈彻底卸了刀的力道,随后她从被划破的衣袖当中拿出剔骨刀,看向屠户。
她道:“此巷狭小,逃散艰难,尚且孩子众多,若非脑无三思,常人怎会抛此利器?”她说罢,将剔骨刀掷于地。
剔骨刀的锵啷脆响还把屠户吓一哆嗦。
“屠户也是救人心切,而且我们都听到宋铁石喊救命了,你们两个一看就是外镇人,谁知道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围观人中有人帮腔道。
也有人附和道:“就是,你们快点滚出去!”
“滚出去!”
“你以为我们稀罕呆在这个破镇,要不是这什么,这兔崽子叫宋铁蛋是吧?”上官扶荧连小孩也不教训了,叉着腰就是和人对骂,“要不是宋铁蛋大老远出镇偷我箱子,谁愿意来你们这个破,烂,镇,子!”
上官扶荧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满脸不屑地咬字清晰道,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激起了民愤。
宋铁石抗议道:“我叫宋铁石,不叫宋铁蛋!”
镇民根本不听他们说话,一股脑儿喊道:“滚出去!”
“好,让我们滚之前先来把帐算一下,”上官扶荧把书箱提到众人面前,指着上面几道深深的刻痕道,“谁是宋铁石的爹妈?来看看你们家孩子干的好事,不仅害我扭伤了脚,还划坏了我的书箱,甚至想用石头砸它,这般厉害的小孩我倒要看看是谁家!”
话一落音,面前一群人陷入了沉默,宋铁石这时候倒是知道害怕,不敢再出风头了。
“高人手下留情,这崽子是我家的。”
一鬓角斑驳的老人拨开人群走上前,途中有人试图说话,但被老人挥手打断,歉然道:“犬子教养无方,惹二位动气了。”
老人一来,巷子瞬间鸦雀无声,温菩晖和上官扶荧默默对视一眼,察觉到此人身份不低。
上官扶荧率先开口道:“你是,宋铁蛋的爷爷?”
老人表情险些崩裂,咬牙道:“我是宋铁石的亲爹!在下赵朴简,是春寒镇的镇长。”
呦,还是老来得子呢!
上官扶荧自然没有说出心里话,只道:“镇长大人,我方才说的话想必您也听到了,我的书箱被你家小子差点弄坏。还有我们可不是故意来春寒镇找茬儿的啊!”最后一句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
“自然,自然,高人箱子的事在下一定赔偿。”赵朴简也是给了面子,他看了看两人,又道,“还问两位高人尊姓大名?”
上官扶荧道:“姓上官,名扶荧,不用叫我高人。”
赵朴简听了上官扶荧道介绍,目光落在温菩晖身上,问道:“您该怎么称呼?”
温菩晖同样拒绝了赵朴简的敬语,道:“在下温菩晖,菩提的菩,春晖的晖。”
赵朴简道:“上官道长,温道长,赵某自知犬子有错在先,故而想请两位到寒舍一坐,以表赵某歉意。”
“嗯?”上官扶荧一挑眉,稍微偏头看了眼温菩晖。
温菩晖轻轻点了下头。
上官扶荧笑道:“这可是镇长请我们到他家做客呢。”
赵朴简也是玲珑七窍心,怎会不知道上官扶荧的用意,道:“没错,是我邀请二位前往寒舍赔礼道歉,另外尽一尽地主之谊,还请二位莫要拒绝赵某。”声音不大,但足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
上官扶荧满意道:“赵镇长盛情难却,我们故不敢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