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颂飞快从方觉夏身上爬起来,他听到叮的一声,是房门打开的声音。
“操,他们怎么会有房卡?”裴听颂推方觉夏来不及,只好自己飞快跑到方觉夏的床上。
方觉夏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直到凌一带着摄像进来。
“surprise!”凌一蹦蹦跳跳地进来,“公布全团懒觉王是谁的时候到了……”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原以为裴听颂一定是闷头呼呼大睡的那一个,没想到这小霸王现在竟然规规整整靠坐在床上,肚子上盖了个枕头,满脸营业假笑,两手交叠放在上面,跟《蒙娜丽莎的微笑》性转版赝品似的。
“morning.”
裴听颂纯正的美式英语让凌一产生了走错剧组的错觉。太奇怪了,照平时裴听颂的德行这时候应该早就俩枕头把他给轰出去了,居然还这么大家闺秀地跟他道早安,鬼上身了吧。
反倒是方觉夏,在他进来之后用被子把自己一裹,跟个玉子烧似的从床的这一头滚到了另一头。
不对啊,这气氛怎么这么诡异……
凌一是个机灵鬼,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不对,他猜想是不是他俩刚吵过一架,可这大清早的能吵什么呢?
他清了清嗓子,拎起自己的睡衣领子假装成对讲机,“编号01编号01,突袭任务完成,没有捉到懒蛋,准备前往下一个房间!over!”
“等等,”裴听颂下巴一扬,“你哪儿来的我们房间的房卡?”
凌一一副就等你问的表情,一屁股坐到床边,以赌王般的架势掏出三张卡,抖了抖眉毛,“都是强哥给我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差点儿就被捉奸在床了。
裴听颂翻了个白眼,“起开,我还要再睡会儿。”
“不吃早餐吗?”凌一试图拽开他的枕头,这翻脸翻得也太快了,“裴小六,我们去吃早饭吧。”
唯一的遮羞枕就要被凌一给弄开,裴听颂当然不干,“我不饿你自己去,我困死了。”说罢他就掀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闷头假睡,“记得帮我关门!”
真是古怪。
摄像在后头,凌一也不好说什么,生怕自己深究下去万一捅出什么大娄子,身为一个人精,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手上。
“行吧,反正我完成突袭镜头了指标达成!”凌一从床上起来,意外地发现裴听颂掀开被子之后,露出了昨晚方觉夏喝酒时穿的t恤。
不对啊,为什么觉夏的衣服会出现在小裴的床上呢。
就在凌一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这双堪比列文虎克的眼睛又瞄到了一个更奇怪的点。
方觉夏的枕头边放着裴听颂的手机!那个骚包的紫色手机壳绝对是他的没有错!
草,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凌一怀揣着激动、狂喜且害怕的复杂情绪,速速将不明所以的摄像大哥赶了出去,自己乖乖带上了房门,“那你们别睡过了哦。”
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一心想着结束拍摄之后立马把他观察到的惊天秘密发到四人群里,带着兄弟们好好吃上一顿瓜,吃得饱饱的!
等到凌一的大嗓门和脚步声渐行渐远,确定没有再回头的可能时,裴听颂才掀开被子,从方觉夏的床上下来,顺带把冒出来的那件t恤也捎带上,扔到背过身去的方觉夏跟前。
方觉夏显然还是堵着气,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头都不探出来。裴听颂坐到床边,感觉自己又回到昨晚的尴尬境地,怎么扒拉也扒拉不开。
“喂,方觉夏,昨晚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裴听颂简直不敢相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跟这儿演电视剧呢,“你真的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了?”
方觉夏啪的一下子掀开头上的被子,一言不发瞪着裴听颂,声音也恢复了他日常的冷淡,全然没有了昨晚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你别想骗我。”
“我骗你?”裴听颂气极反笑,表情像个弃妇,“你知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是谁哼哼唧唧没个消停,哄也哄不好非得抱着才睡觉。你睡着之前我愣是一秒钟都没闲下来过你知道吗?现在翻脸不认人了,方觉夏你真的是没有心。”
方觉夏眯着眼裹在被子里,对裴听颂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表示怀疑,“不可能。”
“行,非得让我放大招,”裴听颂气得肺疼,“知道什么叫打脸吗?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打脸的滋味儿。”说罢,裴听颂拿起压在枕头一角的手机,找到了昨天的录音文件,两腿一份骑在了这个方觉夏牌玉子烧上。
“我真是个天才,我就知道你会翻脸不认账,所以……”
滴的一声。
房门又一次打开了。
“我先进去!”
“嘘嘘嘘!”
“挤什么挤我拖鞋掉了!”
握着手机的裴听颂骑在了方觉夏的身上,回头盯上剩下的四个成员,六脸懵逼。
“那个……”凌一手里拿着拖鞋,脸上挂着心虚的笑,“大家是来关心你们,怕、怕你们打架……”
裴听颂毫无灵魂地笑了笑,“打架,床上打架?”
说完他从方觉夏的身上下来,面对这几个闯进来的吃瓜群众,“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啧,时机不好。”贺子炎摸了摸下巴,“我们应该再晚一点进来。”
路远打了个响指,“再晚点不会结束了吗?”
江淼咳嗽了两声以示警告。
凌一:“没那么快吧?”
哐哐哐俩枕头砸到四个人身上。
“滚滚滚。”裴听颂白眼直翻,“我怎么会有们这群队友?我太难了。”说完他从床上下来,揣着手机走近浴室。
凌一乖巧地跑去方觉夏那儿,“你没事吧觉夏?其实是……是队长要来给你送解酒药,然后我们就都跟来了。”
“没事,就是头有点疼。”方觉夏坐起来,套上t恤,洗漱完之后跟着大家一起下去吃早饭。团综的摄影也跟了过来,拍摄他们的自助早餐之行。
一路上裴听颂和方觉夏也没有机会独处,两个人还坐得老远。几个人吵吵闹闹,吃完就被程羌拎走去做造型。
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一天的慈善晚宴会有热度,杂志社上午就放出了之前裴听颂和方觉夏的采访视频,截选了几个问题。很快,#听觉偶像定义#的词条登上热搜,这种问题本身就具有话题性,所以也引发了广大热议。这两个男团出身的偶像,第一次以舞台和精致外表之外的特质被大众所看到。
路转粉的不在少数,甚至扭转了许多人对于偶像这个职业的偏见。当然,也有很多营销号带节奏声称这只不过是提前写好的采访稿,是这个杂志捧人的一贯套路。总之正向言论和无脑黑对吵起来,热度就以不同寻常的速度得以攀升。
漩涡中心的两个人此刻正在化妆室,听着程羌对晚宴的注意事项唠唠叨叨,反复车轱辘。他们是这个圈子里新冒头的苗子,一切都还不稳固。虎视眈眈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一个不小心他们好不容易新起的火苗就会被无情碾灭。这就是娱乐圈。
“记得最后的大合照,要让着前辈们,千万不要一个劲儿往前冲,哪怕挡脸也无所谓,抢c位是要不得的,这种话题宁可不要。”
凌一重重点头,“知——道——了。”
江淼:“放心,一会儿我会带着他们的。”
方觉夏没有说话,也没太听进去程羌的话,头痛在药物的作用下有所缓解,可他依旧记不起昨晚发生的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发生了点什么,否则他们也不可能一大早醒来抱在一起。
难不成他昨天真的发了酒疯对裴听颂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可裴听颂个子高,力气也比他大,就算是他真的要酒后乱性成功率也不高啊。
他脑子太乱了,根本没有余地去思考其他的事。这很奇怪,他明明有工作在身,为什么会一直纠结在和裴听颂一起度过的那个晚上,这一点也不像他。
[知道你昨天晚上多乖吗?]
[睡完就翻脸。]
裴听颂最后说的几句话反复在他脑海里回想,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方觉夏摁了摁睛明穴,闭着眼睛仔细搜索记忆。
“今天觉夏把头发吹起来好了。”造型师搭理着他的头发,“觉夏的发际线好看,梳起来显得五官更精致。”
“胎记要不要遮一下?”
方觉夏想说随意,没想到裴听颂抢先开了口,“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瑕疵。”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瞥了一眼完成造型低头听歌的裴听颂。
“那就不遮了吧。”方觉夏对着造型师姐姐笑了笑。
六个人的造型统一成白色西装,款式和细节上稍有不同,方觉夏是白色燕尾,裴听颂则是马甲加长款西装三件套。时间紧张,结束完妆发造型后他们立刻开车前往主办方。
车门打开,队长第一个下去。他们听见红毯两边的粉丝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方觉夏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下了车,裴听颂走在他的身后。他们迈上红毯,一步步走向主办方签名板,六个人并排站定,脸上带着微笑。
“欢迎,欢迎人气男团kaleido!”
粉丝的呼唤声几乎要没过主持人的声音。这条红毯走下来似乎很漫长,让方觉夏不由得想起他们出道那一年的某个音乐颁奖礼,他们早早抵达主办方红毯,但却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等待其他的演员、歌手,甚至是同年出道的其他团体先进去。等到卡莱多的六个人走上去的时候,红毯两旁的粉丝已经寥寥无几,甚至连代拍的黄牛都走得干净。
刚出道的他们,连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都没有拥有过,只快速地在挤满了各种签名的板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潦草结束了那场自尊心的游行。
“这应该是kaleido第一次来到这里参加慈善时尚盛典,”粉丝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主持人尴尬地笑笑,“大家真的太热情了,我们来打个招呼吧。”
江淼说了个一二三,六人齐齐举手,“大家好,我们是kaleido!”
男主持人笑道,“今天kaleido的造型是白马王子风吗?”
江淼得心应手地应付着主持人的回答,他们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率先入场,可以在空白的签名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无数的闪光灯对着他们闪烁,喊着他们的名字,只希望可以拍下一张新闻照。
进场后他们接收工作人员的指引,进入到晚宴内场,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被告知了特定的圆桌席位号码,一个圆桌安排六到七人,卡莱多一个团正好可以坐满。
会场内灯光布置得很晦暗,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在舞台上,方觉夏下意识将目光锁定在自己前面的江淼身上,场地内的桌椅布置得很密集,走道窄而弯曲。
能见度很低,他小心再小心,可斜前方有一个被推出的椅子,和别的不在同一轨道。
他看不清。
迈开脚步的时候,方觉夏的腰被一只手扶住,牵引着将他的轨迹偏转了些许。
恰巧避开了那个障碍。
使命达成,那只手却没有离开。定制的燕尾西装裁出腰线,修长的手指自然地搁在上面,仿佛天生就应该如此。
人理所当然会为未知的事物产生情绪波动。
可方觉夏知道他背后是谁。
他仍旧为这已知的唯一而心悸。
一颗心在晦暗的视野里跳得明晰,像忽明忽灭的萤火,安稳地推着他前行。
“找到了。”江淼对了对桌号,“大家坐吧。”
所有人都坐下,顺着站位依次坐下,方觉夏的身边就是裴听颂。会场内并不安静,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还有陆续落座的艺人。
方觉夏没有看他,只轻声开口,“你不用帮我。”
这样的语气连他自己听都觉得有些冷漠了,但方觉夏只能这么说。他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裴听颂是因为已经露馅,他迫不得已。可他从未期待过因为这个缺陷获得裴听颂的“多多关照”,这是他最讨厌的事。
他并不自卑,从没有任何一天因此感到不自信。
很正常,和所有人一样。
所以他不需要区别对待。
裴听颂笑了笑,拿起桌上摆好的高脚杯,倒了些苏打水放到方觉夏的面前。借着短暂的靠近开口,“我没有帮你,我在帮我自己。”
“我知道你很强,不需要我。”他的侧脸被舞台上绚烂的灯光打亮,“但我需要一个营业对象。”
“所以我拜托你,”他看向方觉夏,嘴角带着笑意,“给我留一点发挥的余地。”
方觉夏撇开眼神。
他的心跳得更乱了,仿佛有一只手伸进他胸膛,强行拨动藏在里面小时钟的秒针,所以它开始崩溃,开始失灵。
方觉夏喝掉面前的水,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再次抬头的时候,身边经过了一队艺人,穿着成套的黑色西装,全是眼熟的人。
“七曜居然坐隔壁。”凌一小声开口。
裴听颂闻声,手托着下巴看过去,看见其中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家伙,好像正对着他们这边举起手,卖力挥着,脸上挂着社交性的笑。
梁若。裴听颂心里念了一遍这个相当乏味的名字。
他在冲方觉夏招手吧。
裴听颂扭头看向方觉夏,只见他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模样,微笑着对那个热情的家伙点了点头。
这是很礼节性的动作,裴听颂清楚。不光清楚,他还知道方觉夏远不是这样的人,他会激动,会气到说反话,会因为聊梦想闪闪发光,也会想要依赖其他人。
这是这些人都不知道的方觉夏。
可他转念一想,他认识方觉夏也不过两年,真正相交甚至不足一月。他又了解什么呢。
他低头拿出手机,编辑了一下消息。
没过多久,方觉夏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有些奇怪。
[kaleido裴听颂:你不是想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自己听。]
[kaleido裴听颂:分享录音]
这就是他口口声声说要给自己的证据?
没有拿耳机。
方觉夏想了想,从位子上站起来,跟队长交代了一句,“淼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去吧。”江淼又补了句,“好像从那个门出去就是。”
方觉夏点头,没有多看裴听颂一眼就离开了。
裴听颂自然是不乐意了,怎么一给他发消息他就去洗手间。但他也不好直接跟上去,于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灌进去。
“没想到我们也能跟七曜坐一起了。”凌一自嘲。
江淼对他示意,让他不要继续,凌一才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不是第一次和七曜有瓜葛。出道那年的年末颁奖,原本kaleido很早就争取到了表演机会,但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却被临时通知,节目名单发生了变化,他们的表演必须取消。
没有了表演机会,可他们还是得去,坐在观众席上的六个大男孩看完了全场,看到自己三分钟的一首唱跳被压缩到没有,变成了七曜的十三分钟组曲。
他们知道没有办法,谁红谁有发言权。
也是那一场,裴听颂第一次有了自尊受挫的感觉。他明白他父亲当初对他说的,“你的世界太理想了,你应该看一看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什么叫做微不足道。”
会场的明星越来越多,七曜桌的梁若却站了起来,朝着之前方觉夏走的那个门走出去。
“我就是不舒服,凭什么那个梁若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着觉夏嬉皮笑脸。”凌一沉默了没有多久,还是忍不住,尽管他说的很小声,但裴听颂还是听见了。
“他做了什么?”裴听颂问。
路远转了转杯子,“梁若的资质绝对不是as练习生里的上位圈,他能出道觉夏却被赶走,还是以官推的地位出道,这里面总有问题。”
“特别有意思的是,”贺子炎靠在椅子背上,观察着梁若走后七曜团其他人的反应,“他们团的关系好像不怎么好。”
凌一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记得我们快出道时,这个梁若还来找过觉夏,当时就在公司停车场,我取外卖的时候看到了。”
裴听颂皱眉,“发生了什么吗?”
凌一摇头,“不知道。我也看不出觉夏的表情,不过他那天晚上没回宿舍,在练习室睡的觉。”
“别猜了,可能就是朋友。”江淼给他们挨个倒水,“网上还流传过他们练习生时期的合照,看照片……关系挺不错的,笑得很开心。我们都不知情,这些事就别再讨论了,尤其要分场合。”
队长发话,其他人也没法再说什么,大家只好默默地看着舞台,等待着第一个节目。
这个会场的洗手间并不好找,方觉夏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里很豪华也很隐蔽,他走到洗手池边,拿出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小。
太荒唐了,荒唐到方觉夏自己拿着手机笑出了声。
他竟然会因为裴听颂发给他一个录音,大老远离开会场找一个僻静地方去听。
手指正要点开,门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觉夏?”
方觉夏闻声抬头,看到了走进来的梁若。
“太好了,你真的在这里,我还怕我出来碰不到你呢。”梁若亲切地朝他笑,“我们见上一面太不容易了,你最近还好吧。”
方觉夏握住手机,语气平静,“挺好的。”
“我早上在热搜上看到你的采访了,真厉害。你和当初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梁若走得更近些,“是不是挺忙的,你知道吗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过生日的时候我给你发微信,想跟你出来吃饭庆祝来着,你都没有回。”
方觉夏笑了笑,他记得自己生日的时候七曜正在日本开演唱会。
但他没有戳穿,“是吗,谢谢你,我很久不用社交软件,收不到这些消息。”
“原来如此。”梁若笑得很灿烂,伸手想要拥抱,但被方觉夏躲开了。
这个动作似乎是令他很受伤,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失落起来,但方觉夏神色自若,他抬脚准备离开。
“我们一定要这样子吗?”
梁若的话令他顿住脚步。
“我们明明是很好的朋友,过去陪着你没日没夜练习的人是我不对吗?”梁若抬头看向方觉夏,眼神中满是委屈,“当初的事我很感激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你才愿意挺身而出的吗?现在为什么不理我了。”
“你其实在说谎对不对?你根本就还是在怪我。”
方觉夏没有说话,他不善应付这样的场面,他觉得喘不过气。
他不想回忆起过去的经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说服自己,他做的没有错,他的挺身而出没有错,他坚持自我也没有错。
“觉夏,过去的事……”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梁若的辩驳打断,方觉夏抬起头,看见靠在门框边的裴听颂,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梁若扭头看向他,“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点事……”
“太好了。”裴听颂没有听他把话说完,单手插兜径直走进去,“我就是要打扰你们。”
梁若忽然间梗住。
“方觉夏。”裴听颂走到他的面前,站定,歪了歪头,“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方觉夏一下子愣住。
他本来是要回的……
裴听颂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上个洗手间磨磨唧唧,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听了我发给你的东西吗?”
“还没来得及。”方觉夏老实说。
“没带耳机吧。”裴听颂往他的前襟口袋里投进去一枚无线耳机,“回去坐着听,站着不累啊。”
梁若似乎无法忍受这两个人的无视,他做着最后的挣扎,“觉夏,你……”
裴听颂停下来,语气不善,“本来强哥和队长嘱咐我,出门不要惹事的,我答应得好好地,非要逼我犯规。”
他转过来,居高临下打量着梁若,语气里满满的恶劣,“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不就帮了你一次,自己在心里感恩戴德就够了。”
梁若深吸一口气,“你……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过去的事?”
“凭我是他队友,”裴听颂揽着他的手握着方觉夏的肩头,“凭我和他朝夕相处,凭他最后实现的那个梦想里有六分之一要写我的名字。”
裴听颂冷笑一声。
“你又是什么?”
梁若用那双无辜的眼睛瞪着裴听颂。
“不想说?”裴听颂作出思考状,“我替你想想啊……前公司的练习生?分道扬镳的旧友?还是顶替他的位子出道的人?”
“又要名利,又要友情,还要道德绑架。”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挑了挑眉。
“你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