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呐，只要沾染上情爱两字，多是自苦。

爱而不得，苦，无缘相依，亦苦。

小夭不爱吃苦，她吃的苦够多了，奈何这世间天道最喜欢的就是给人不想要，避逃不急的人生轨迹，一路走到今天，万事皆成定局，再无寰转可能。

既如此，眼前人的痛苦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璟，今日我……” 她哑着嗓子刚开口，璟便打断了她。

“无事，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小夭，别愧疚，也不要把我想的太小气，今日你累了，喝点水，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边说边将桌边的茶壶拿过来，倒出一碗，又拿灵力温热了才递给小夭，神色哀伤却还是勉强扯出一抹笑。

等到小夭喝下茶，他摸了摸她柔软细腻的发，轻扶她躺下，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残留泪痕，眼眸温柔给她捏好被子。

“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出去了。”

看着璟出门时，略微踉跄的步伐，小夭知道他也只是嘴上逞强，心里不知道多痛，她也痛，可又能如何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她重重闭上眼，今夜已经够荒唐了，梦里千万不要再见到那个人了，不然她真的会冲过去揍他。

次日宿醉醒后，小夭便找了璟开诚布公的说了这三年的情况，但还是未提及她与相柳之前的种种，璟也不需要知道，她的霜雪，旁人无需感受。

二人达成一致，等到她不再困于霜雪，思念却不痛苦之时，月光与她再成夫妻，在此之前，二人还是如清水镇时候般相处，那是他们最纯粹也最快乐的时光。

七年时间仿若眨眼之间，海岛的生活悠闲惬意。

他们二人日头好时便出门去钓海星，捡贝壳，运气好时还能看见鲛人在远处跃浪。天气晦暗时，他们便缩在屋内吃热炉，聊天唱歌，相柳幻觉出现时，小夭还会跟璟说一声，然后璟会在一旁多添一副碗筷，仿若相柳也能与他们一同高歌。

璟知道无法控制小夭不去想相柳，但他也不是真的大度如斯，只是不这样直面恐惧，他就无法将小夭拉出那个漩涡，涂山家的人再高洁，也不会做亏本生意。

他知道小夭的淡漠天性，决定了的事几乎不会改变，为瑲玹筹谋天下，连婚事也能献上，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可这样的人却也最容易因怜悯心软，对赤诚之心无法抗拒，自己过往种种错了许多，好不容易将她拥入怀中，是断不可能再放手的，如今不过是多等些日子，只要她开心，这些都没什么。

而这些年，小夭也想了很多，还做了些事。

她这类的人是最精明不过的，趋利避害已经成了本能，乱世之下，有些事有些人，在开始前就能看见悲惨的结局，不如连开始也不要，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她也一直是这样做的，直到遇见璟

回头望过去，她因太害怕离别与孤独，习惯了璟的陪伴，怜惜他的经历，心动于他那真挚美好的承诺，对常相伴这样的生活终于开始有了想象与希望。

再到后来遇上相柳那个九头妖怪，先是勾起她的好胜心，自己的毒药还没有遇上过对手，而后又把自己当灵药，还知道灵药需要保护才能长久供应，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护着的感觉，是的，即使那个时候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可她却莫名觉得，相柳是在护着她的。

只是谁也没说，她是因为知道自己与他是敌人的立场，即使自己流落在外，可与瑲玹为敌，要杀他的人，自己又怎么可能想更多以后……至于相柳，或许是因为他不愿吧，毕竟当时的自己于他也只是灵药。

何况还有璟在自己身边不停的诉说他的真心，有一个安心的选择在前，自己就算要找别的备选方案，也不会选最危险，最不合适的那个，即使他真的很好，帮自己转移蛊虫，追到龙骨狱救她，这些都不是他应该做的，可他还是做了，那时自己怕就已经心动了，只是连自己都没察觉。

而后自己的身份恢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相柳蛊惑阿念气急败坏的在海边捉弄她，水下的时候，相柳借着渡气想让自己吻他，如此直愣，清晰闯进她刚开始搭建的少女心。

那时她真的害怕了，她怕自己会失去理智，爱上这个最不合适的人；怕自己失去现在好不容易回来的一切，而瑲玹是她绝不能失去的人，相柳却想让他死，自己怎么可以，又怎么敢爱上他！

于是拼尽全力抗拒，宁愿死也不要，好像这样，她就绝不会爱上那个冰冷冷的男人了。

上岸后，说害怕他，说他不适合入女子的梦，也是在告诉自己，要守住心，自保的本能让她拒他千里之外，在海里往回游的时候，更是让她清醒的知道，相柳不适合她。

那时璟的出现，就像是能将她拉出深渊的手，她疯狂的想抓住这只手，于是将璟也拉了下来，可笑她还以为自己被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