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一抹跃动的橙光映照在黑色的岩壁上,恍惚中,几道黑影越过橙光,投下道道阴影,黑影窜动着往前,很快,黑色岩壁上又只剩下跃动的橙光。
意识顺着黑色岩壁逐渐蔓延开,昏暗中有更多东西被意识所捕捉到。
阴暗潮湿中,是一片死寂,空气中散发着排泄物、呕吐物发酵的臭味,未冲洗干净的地缝中,有在阴暗中孵育和爬行的虫子痕迹,三名执行官的血液流进地缝,给虫子们带来一场盛宴。
这是属于黑牢的气息,经久不散,在意识中肆虐侵袭。
突然间,橙光剧烈抖动起来,意识制造出来的场景变得不清晰,断断续续时隐时现,像是卡顿的走马灯,很多个画面轮流闪回,意识竭尽全力想要捕捉一幅完整画面,多次徒劳无功,意识不愿就此放弃,终于,它做到了。
人或站或卧,都是仰着头、张着嘴,拿着大瓢的手,将一碗接一碗被捣得稀碎的神明果实灌入那一张张张开的嘴中,有些粗壮的大手爱用漏斗来辅助,脏兮兮黑漆漆的漏斗被粗暴地塞进张开的嘴里,一只大手从上压住漏斗,不让漏斗被张开的嘴吐出,瓢里的神明果实果浆一瓢接着一瓢灌进漏斗,直到漏斗的液面不再下移,大手才会停止倒入果浆。
黑牢里的反抗时刻都在发生:手脚均被束缚住的人们,用嘴、用牙齿、用舌头、用唾液、用摇晃的头部、用飞舞的发丝,去微乎其微的反抗抵抗着他们被神明果实吞噬的生命力。
反抗终究徒劳,随着神明果实的果浆进入他们的身体,一系列变化在他们身上发生,动作开始迟缓,皱纹慢慢出现,光泽的肌肤被暗淡所取代,腐朽的气息从他们身体的最里层往外侵蚀,于是,他们的反抗会越来越弱,直到他们被神明果实带走最后一丝生命力。
伴随着一句尘埃落定的话,“够了,不要再浪费神明果实,留给下一个人。”
这时,这场行刑才宣告结束。尸体的处理更是简单,往火里一扔,褪去水分的脂肪和肌肉不仅化作自身的燃料,也是下一具尸体的燃料。
残留在黑牢里冤死的灵魂们的意识啊,如决堤的大坝,哗啦哗啦,涌入这外来的意识,残留再黑色岩壁的死亡造影,他们侵入意识里,不为申冤,仅作讲述,讲述就够了,讲述他们通向死亡的这条道路是多么艰辛,多么痛苦。
而这条艰苦的道路,这些亡魂在生前对它的了解是多么不够,生前,他们在狂欢节放肆,在赌杀上一掷千金,在漫长的时光中浪费时间,直到最终他们被踏上死亡道路之时,才意识到这一切。
黑牢黑牢,何止是黑牢,叫做死牢才更为贴切。
可那些好好活着的不死者岂会更名?
哪一个不死者未曾“死”过去?在漫长的时光中,他们杀“死”别人,又被别人杀“死”,可最终,这些不死者总会再一次活过来,熟悉的“死亡”,甚至让他们都不屑于谈论被杀“死”。
在大衍部洲,没有人惧怕这样的“死亡”。
只有黑牢里的亡魂知道真相。
在此之前,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死亡,发生在黑牢中,才称得上是死亡。
可一切为时已晚。
“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亡魂对意识重复耳语着。“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
“啊——”
在这一轮一轮的耳语中,意识惊醒,惊呼着醒来。
“太累了?都睡着了,马上就到赌杀场了。”谢九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周亮还未从梦里的一切回过神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很飘渺的梦。”
“你都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周亮闭上眼睛,去捕捉梦境中的一切,脑海中却尽是一些掠过的黑影和浮光,半点都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了。”
周亮又回想了很久,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遗忘的梦境让周亮回想起很久之前,上岸大衍朝廷之后做的一系列梦境,此刻回想起来,不过几年的时光,竟让他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来看赌杀的人太多了,我们在这下车步行过去吧。”谢九辛说道。
谢九辛第一个下车,随后乌梦也下了车,见周亮依旧是迷迷瞪瞪的,马车外的谢九辛朝周亮伸出手,“下来吧,不然等会人更多更难走。”
看见谢九辛伸过来的手,周亮更加迷瞪了,他隐约还记得和这只手掌心相贴的触感,可回想起来,却也像是似梦一般的场景。周亮不禁问自己,他真的曾和谢九辛那么亲密吗?
周亮伸出手握住谢九辛的手,掌心相握,是他前不久曾感知到的感觉,温热的手掌给了他一些肯定,那些亲密和缠绵又再次有了实感。
周亮紧紧握住谢九辛的手,下了马车也不愿松开。谢九辛松开手,试了两次都未成功,便任由周亮握住。
两人牵手走在蜂拥去看赌杀的人流里,在周围人看来,只能看到两人是在并肩同行,丝毫注意不到淹没在人流里相握的双手。
走进赌杀场里,人流分流散开,两人相握的手还没有松开。
谢九辛的到场很快就引来视线,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已坐下,这下他们相握的双手没了遮挡,暴露在外。
“谢九辛你来了!还真是好久不见啊,嗯?你两终于不再遮掩了?”江支说道。
“什么遮掩?”周亮不解道。
“还要我说?”江支反问,在江支这些人眼中,周亮早已是谢九辛的囊中之物,周亮乖张古怪,他们若不是看在谢九辛的面子上,哪里会对周亮另眼相看?
周亮不明就里,谢九辛也没解释追问。
“这坏了规矩的赌杀还是头一回,安心等赌杀开场吧。”谢九辛说道,他说着话的尾调极轻,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却不容置喙。
谢九辛带着周亮,越过攒动的的人群,往包厢走去。进了包厢,里面已经有人坐了下来,有三个人,其中两人是谢八珉和乌梦,另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将脸挡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到这位神秘女子的手紧握成拳,拘谨地放在大腿上,手臂微微晃动,像是在克制着让身体不要抖动。
周亮瞧着这位神秘女子有些眼熟,随即他瞪大了双眼,他好歹也是经地狱果实强化过感官的不死者,不至于没认出眼前这位带上帷帽的女子,这是丁香!应该待在大衍朝廷新洲的丁香!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谢九辛,“你竟然把她带来了这里!”
谢九辛置若罔闻,“你好徒弟的要求,想来看看你。”他一把稳住周亮激动的身子,“不想引来包厢外更多视线的话,就坐下。”
周亮叹了一口气,可怜的丁香,自作自受。
周亮一转眼,看向旁边的谢八珉,话到嘴边,想问几句,但想着丁香在场,包厢外面又是人山人海来看赌杀的人,便将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外头人声鼎沸,喧喧嚷嚷,包厢里却出奇的安静。
周亮只能在心里寻思,即便他已经和老狐狸有过近距离的身体亲密接触,但他还是不知道这只老狐狸究竟要干什么。
唉,被人摆弄到这种地步,他这些年都白活了。
不仅如此,他除了被人在外事上摆弄,今日还被人摆弄到了床上,他的身子也被人摆弄了,末了,还要被嫌弃是个打桩机。
如此种种,周亮欲哭无泪。
一声哨声响起,外头突然安静了,随即,是连续的机关转动的声音,斗场顶部原先封起的穹顶竟然在慢慢收拢,阳光照耀进斗场,昏暗的斗场恢复明亮,机关转动的声响还没停下,在斗场上方的最中央,竟然慢慢往外延伸出来一个木制的廊道,这廊道化身为一道木制红毯,一名身着奢靡华服的窈窕女子走上廊道,女子的华服上缀满了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
“各位尊贵的客人,仅时隔五年,重启斗场,这还是头一遭。”女子娇俏明亮的声音响起,“各位尊客想必和阿柳一样,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斗场要打破千百年来的传统,选在今日提早重启斗场,东家说了,让阿柳今日少说话,少浪费尊客们的时间,话不多说,先让两名角斗士来为看客们活跃气氛。”
这名叫阿柳的女子话音一落,斗场上延伸出来的廊道又慢慢往后退去,随着廊道的消失,站在廊道上的阿柳也消失了。
斗场上一片宁静,四周或坐或站的人们却议论纷纷,都在期待着这次赌杀会有什么大动静。
“往年的赌杀阿柳都要唠唠叨叨好久,吊足咱们胃口,才让角斗士上场,今日怎么如此奇怪?不说角斗士上场如此轻松,就连赌台都没开。”
“我可是带了不少银子来,赌台竟然都不开,不开赌台的赌杀有什么意思!”
“老曹,往日你的消息不是最灵通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老伙计,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好奇呢!你可别叨叨了,影响我关注场上情况。”
“嘿,还场上情况,角斗士都没出场。”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阵阵咆哮,是斗场上绽放出了一抹礼花,礼花出场,就是角斗士上场的信号。
“是蓝色礼花和青色礼花!要上场的是爆狼和祭青。”
礼花是赌杀的老规矩,凡是上场的角斗士都会有专属的欢迎礼花,一些常年获胜的风头正盛的角斗士甚至连礼花也是独属的,看客们只要稍微留意,光凭礼花就能判断出出场的会是哪个角斗士。
周亮一直外放着五感,场上的情况都被他一一捕捉。
周亮扭头去看谢九辛,这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他忍不住回想起这人在浸润在情谷欠时的状态,任由情谷欠将他淹没,随着快感到达巅峰,他的脸上出现餍足的情态,那好不容易外露的情绪,引得周亮伸手轻触,吻随后至,一一掠过谢九辛的眼角、面颊、薄唇。
两人缠绵之时,周亮最爱轻吻谢九辛滑动的喉结,就是从那颀长而白皙的脖颈处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中饱含周亮从未听过的音色,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音色,是谢九辛外露的情绪吗?他是否同他一样感受到欣喜和急切?
“别盯着我看了,角斗士出场了。”谢九辛出声提醒。
多么冷静的声音啊,周亮在心底想到,谢九辛又变成了那个滴水不漏、让人看不清内心的狐狸。
在场的人,除了周亮和丁香,其他人都熟知赌杀的规则,但也不需要介绍,看过一两轮赌杀之后,就能明了规则。
赌杀是两名或数名角斗士上场战斗,观众可以买定谁赢谁输,战斗结束,赢的人拿走一部分筹码,输的人,则服下一个神明果实,在场的观众手里有“加价”权力——即让输家服下神明果实,加第一个神明果实观众则需要出价一千金,加第二个神明果实观众则需要出价两千金,以此类推,观众加价神明果实越多,需要掏的金币也越多。
一场赌杀,角斗士可以服用的神明果实最高不超过十个,所以观众只有九个加价的选择,在给输家服下被观众加价的神明果实之前,观众也可以买定这个神明果实会不会让输家“死去”,买对则赢得筹码,角斗士若吃下十个神明果实还没有死去,则可以赢得加价的金子。
没有任何一个不死者知道自己会在服用多少个神明果实的时候真正死去,有些不死者服下十个神明果实照样活蹦乱跳,而有些不死者则在服下三五个神明果实的时候就会死去,这是一场以真正的生命代价作为娱乐刺激的项目。
赌杀之名,名副其实。
赌杀风险之大,但若能成功活下来,获益也十分之高,因此,想要成为十年一度的角斗士的不死者依旧络绎不绝。
赌杀选定上台的角斗士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骨龄成年。
毕竟赌杀的存在是让看客们获得刺激,而不是让未成年的不死者获得免费服用神明果实的机会。
神明果实可以无期限地推动不死者的时间往前流逝,对于正当壮年的不死者来说,过多的神明果实有害无益,而对于骨龄未成年的不死者来说,神明果实则是千金难求的神药,对于骨龄未成年的不死者来说,若是无法在生长发育期间吃下足够数量的神明果实,则一辈子都会发育畸形,再□□的机会。
有一些无能力获得神明果实的家长,在自家有幼龄不死者的时候,为了得到赌杀胜利的奖励,就会铤而走险来报名赌杀,成功的家长也有,但失败的家长更多。
周亮已经看完了前两场赌杀,一场赌杀加价到六个神明果实,一场赌杀则加价到顶,足足加满了十个神明果实,两场赌杀都无伤亡,但在斗场博头一声声的加价加价声中,在现场看客一声一声的欢呼声中,现场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顶峰。
“贵人们!是不是还没有看够!接下来,有请第三场赌杀,第三场——直接上十人团赌杀,欢呼吧!让角斗士听到你们的声音!”
“欢呼吧!”
“战斗吧!”
“十人团赌杀,对战之后,只会有一名首赢,其余九名角斗士,都要进行赌杀比拼,咱们这次,直接玩大的!为他们欢呼吧!”
斗场博主的话语落下,尖叫声便袭击全场。
在周亮所在的小小包间,也引起了讨论。
“十人团赌杀,斗场这次玩得也太大了,印象中最大规模的赌杀当属十五年前那次,五人团赌杀了。”乌梦在一旁说道,她问谢九辛,“九斤,斗场最高记录的赌杀是八人团吗?这次破纪录了?”
谢九辛点了点头,“是。”
谢八珉看着谢九辛若有所思,道:“神明果实数量暴涨,斗场玩得就是花啊。”
“斗场再猖狂,可也不敢打转运中心黑牢的主意。”谢九辛淡淡道。
“你……”谢八珉环顾四圈,虽然知道谢九辛既然敢堂然皇之地说这话,自然将会屏蔽他人的五感探识,但他还是心有戚戚,用精神力将包间牢牢护住,势必不会让一丝一言流出包间之外。
谢八珉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让谢九辛回答他的问题,何况谢九辛还带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姑娘,谢八珉是一肚子的话也没法问起,只能默默不作声看赌杀。
谢九辛就没这些弯弯绕绕的顾忌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把花间藏哪了?皇家人不会放过花间的。如果没有藏人的本事,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这事。”
“哼,说得好像我想插手一样,要不是你旁边这位,这事本没我。”
谢九辛斜瞟周亮一眼,“是啊,没有打配合的,怎么能和转运中心抢人”
“说到藏人,老九,你才是高手啊。”谢八珉凑过来,“这几年,你到底把你自己藏哪了?苍同洋可是调动了他所有的手段,也没发现你的踪迹,厉害啊。”
本想喝口茶缓和一下此刻心情的丁香,听到谢八珉的话,手一抖,茶就洒了半杯,丁香赶紧用另外一只手握住端茶的手腕,两只手一起,才把这口茶送进嘴中。
“这位姑娘,好像有些激动?”谢八珉没有错过这一幕,转了转眼珠子,仔细打量起这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倒也不知道在心里盘算什么。
见谢八珉将注意力放在了丁香身上,乌梦一个往前一挺身,就挡住了谢八珉的视线。
“哟,咱们梦梦除了老九之外,还有其他想保护的人啊。”乌梦这一举动,让谢八珉更好奇丁香了。
几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十人的赌杀团就上场了。
十个角斗士,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衣着打扮也是千姿百态,粗略几眼看过去,还真不知道谁输谁赢,场上押宝的人一时判断不来。
斗场博主是煽动气氛的高手,见众人犹豫迟迟不下注,便开口道:“十——十——九——九——买定离手啊——赌杀马上开始!”
十人团的对战果然非同凡可,赌杀赌杀,民间常流传大赌和小赌,小赌就是这首赌的对战了,虽然首赌获胜的一方能赢得一些金币,但和终赌的神明果实赌杀,所能获益的金币还是差远了。
因此,有一些想要铤而走险的角斗士,在首赌中就会佯装落败,好赢得最后的大赌资格。
一般而言,首赌的下注率会远远低于终赌,但此次是十人团,历数这么多年赌杀,也没见过这般规模的赌杀团,因此这场的首赌下注率都能追赶上大赌了,得知这一下注率的斗场东家是笑得喜笑颜开。
“今年是神明果实丰年,也是我们斗场的财年啊。”
“三——三——二——买定离手!一!首赌开始!”
斗场博主一声开始,场上十个人均是应声而动。这边一名角斗士窜纵而至,那边一名角斗士就从后方触地而起,一名角斗士滑步避开,另一边又有人扑过来刺上一剑,一时之间,惹得场上惊叫连连。
“啊哟!这大乱斗啊!”
场上有角斗士明显想输,好进入后面的终赌环节,每次都能避开攻击,可偏偏左蹿右跳,硬是不打倒场上任何一名角斗士。
没一会,这十人团想要放水摸鱼的角斗士越来越多,于是场上对战稀稀落落,看客期待的十人终极对战并未出现,反倒是越打越小儿科了,像是未成年稚子的三脚猫功夫展。
观众台的抱怨声越来越大。
“小爷我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就给我看这?斗场退钱!退钱!”
看客大多都是这心情,于是群情激奋,吆喝要退钱的声音越来越大。
斗场博主似乎对此情此景早有预料,带着一抹了然的微笑,缓缓登台,宣布了新规则,“应贵人之情,本博主宣布,此次十人团赌杀,想要进入终赌的角斗士太多,为有碍欣赏,更改赌杀规则,仅余一人输到无力战斗的角斗士将无缘进入终赌,本次终赌,赢者入终赌!”
斗场博主这话音一落,场上十名角斗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他,脸上神情立马就发生了转变,赢者入终赌,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一双手持刚锤的角斗士,仰头咆哮一声,两柄刚锤往外挥去,这人臂力奇大无比,肌肉猛地发力,竟然膨胀起来,一下子就撑破了上身衣裳,露出精壮的胸膛。另一用长枪的角斗士,深知这名持刚锤的会是个难缠的,一枪就刺了过去,刚锤带着劲风呼啸而来,长枪一挡,用枪的角斗士被震得手臂发麻,只能往后退了一部,不敢再强接这人的用力一击。
这两人的交锋中,使长枪的露了怯,柿子专挑软的捏,这名使长枪的就被其余的角斗士盯上了,若是需要淘汰一名角斗士,不如就将这个急躁的出头鸟给解决了!
场上几名角斗士彼此之间使了几个眼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手持武器就朝长枪男子袭击过去,呛啷啷几声响,三人围殴一人,已过了好几招,在三人的合力进攻之下,长枪男自然是节节败退。
一人持剑刺入长枪男后背,长枪男踉跄几步,又有一人一掌打在他天灵盖之上,长枪男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肌肉不住抽搐,刚刚那一掌,着实伤到了他。
这边三人围殴长枪男已处上风,持刚锤的也加入进来,变成四人围殴一人。
见这架势,长枪男怕自己将会无缘终赌,一咬牙,将手中长枪往前一刺,直取面前用剑之人喉咙,长枪比剑长,这一枪没能刺中此人喉咙,倒引得那人往前一跃,想要最后了结长枪男,没想到长枪男趁人不备,又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唰地一下,将飞跳过来的用剑之人手腕斩落,手腕被斩,手中剑自然也落到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
这柄短剑是长枪男保命所在,剑上淬了毒和药水,被短剑伤到之后,伤口不会很快愈合,反而会溃烂发黑,因此,用剑男子不仅仅一时之间没有武器,手腕也疼痛难忍,只能挥舞断了手掌的手抵挡其他角斗士的攻击。
是了,此刻场面上的对抗已经有了转变,被围攻的长枪人用短剑斩断用剑之人手腕,没了反击能力,场上其余角斗士纷纷转变攻击对象,朝这断手之人攻来。
只需要一名角斗士无缘后面的终赌,眼下这个断手之人就是最好的牺牲品。
刀、枪、剑、刚锤、□□、飞镖,数种武器齐齐朝这断手之人攻去,没一会,这断手之人就不仅仅只是断手了,他胸腔被穿透了一个洞,腿被削去一截,肩膀也被砍中好几刀,刚锤一下两下地往他残缺的身体上招呼,没一会,倒地的这人连半边身子都被砸成肉泥了。
几息之间的反转引得场上看客欢呼连连,就连大赌也很难有这么多的尖叫声。
直到那输得彻底的角斗士被砸得再无一处好肉,斗场博主这才再次缓缓登台,宣布十人团终赌名单确定。
“贵人们,让我们进入万众瞩目的终赌环节吧!”
场上振臂高呼,坐在包间的周亮不忍心再看,早就转过头不再看,丁香更是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淋漓的鲜血,混着骨末的血肉,残暴的场面,血腥的气味,一丝一毫都被丁香感知到了。
她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呕——”
作者有话要说:丁香:真想给当初提议要来师父老家看看的自己一个大巴掌
亮仔:瞎说,我老家才不这样,我老家是个文明世界,这种场面妥妥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