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周亮的院门又被敲得叮咚作响。
“周亮,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给我开门,我就翻墙了啊。”丁韦川在外面蹦跶着。
丁韦川侧耳听着,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看了看周亮家的墙头,撸了撸衣袖,这个墙头,难不住他。
丁韦川一爬上墙头,正准备跳下去,就看到一只恶犬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
“周亮,你这不地道啊,怎么能……”
“汪!”恶犬狂吠几声,“汪汪!”
“怎么能用狗对付我呢……”在墙头上的丁韦川声音变小声了。
“汪!”
恶犬一叫,丁韦川的身子就一抖。
“汪!”身子再一抖。
“周亮,我知道错了,你快出来把这个狗牵走,你是不知道我爹使唤我去军营干活,我就来你这偷偷懒,周亮,周亮,你出来啊,让我进去躲躲程辛……”
丁韦川的嘴巴闭上了,因为他正看到程辛和周亮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躲躲谁?躲我吗?”程辛笑了笑,“大川,那可不行啊,丁指挥可特意嘱咐了我,让我一定好好带着你做事。对了,这狗是丁指挥送过来的,不止这一条,还有两条在屋里啃骨头。”
程辛吹了个口哨,冲屋里喊道:“大黑、小黑,出来同大川打个招呼。”
随即,从屋里又出来了两条更高更大的大黑狗,嘴里叼着大棒骨,身上的黑毛贼顺溜,几步就蹿到了围墙下,放下嘴里的大棒骨,恶狠狠地盯着墙头上的丁韦川。
“算你们狠。”
“下来吧,跟我一起去军营。”程辛说道。
丁韦川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一向只有他丁少爷偷懒别人干活的份,不能他在军营里忙得要死的时候,周亮却在家里睡大觉,于是他扒紧了墙头,说道:“让周亮一起去,不然我就待在这里不下来了。”
程辛一阵无语,“有狗也不去?”
丁韦川使劲摇头。
“周亮,一起走一趟?”程辛说道,他本来就想领着周亮去军营里逛一圈,好男儿本就志在四方,他不信军营里热血沸腾的操练不会让周亮心生澎湃,只要周亮心动,他说服周亮投入主公门下不过是时间的关系。
没成想,周亮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大川想待在墙头上,那就让他待,现在是夏天,别看这会的太阳没什么温度,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晒得人热,再半个时辰,人就冒烟,大川想待多久待多久。”
周亮转身就往屋里走,“程辛,出门记得帮我锁一下院门,我回去睡个回笼觉。”
“周亮,欸,周亮,你怎么这样呢?”丁韦川看着周亮直捉急,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瞧见周亮回屋,没想到程辛也不理丁韦川了,大步往军营的方向走。
看到两人相反的方向,丁韦川傻眼了,跟着周亮这方走吧,里头又有三只恶狗盯着他,跟着程辛走吧,去军营待一天又会要累死,回家肯定会被他爹追着打,去找姐姐又会被姐姐念。“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是我丁韦川可以待的地方。”
丁韦川蔫头耷脑地从墙头上下来了,不情不愿地往军营的方向走,心里想着,干脆去军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偷懒的地方好了。
等丁韦川一走,周亮往床上一躺,上午的阳光透过床头的窗户照进来,周亮的半边脸在阴影里,半年脸在太阳里,就这么睡着了。
等周亮在醒过来的时候,窗户里透进来的是清幽的月光。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半间屋子,窗外的竹影投在屋内的墙上,窗外的竹影晃动,屋内的投影也跟着一起晃动,像是在月光中舞动一般。
周亮愣了片刻,喃喃道:“已经晚上了啊。”
周亮睡了一整天。
咕——
肚子响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头脑还有些不清醒。他在厨房翻了一圈,只有一些硬邦邦的面食,几把焉巴的青菜,他回屋拿了一个钱袋,便往屋外走去。
夜还未深,还有几家饭铺还在接待客人。周亮挑了一家老字号酒楼富华楼走了进去,富华楼是靠在街边卖打卤面慢慢做起来的,即便如今是个大酒楼了,当初在街边售卖的打卤面现在依然在卖。
“店家,一份猪肉打卤面。”
“好嘞。”
没多久,周亮的面就端了上来。“客官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冲里头喊一声就成。”
“欸。”
富华楼的打卤面肉足汁多面有嚼劲,一端上来,就是扑面而来的诱人香味,周亮大口地吃着面,一口面下肚,胃口大开,更大口吃了起来。
“店家,把你这最好的酒拿过来。”一个打扮富态的人走进富华楼,“有多少拿多少,我们家主都要了。”
“贵客来临,刘大人,您先坐着等会。”店家眉开眼笑地为这人服务着,“小二,还不快把今年的新茶端出来给刘大人倒上。”
“茶就不必了,让下面的人手脚快点,家主还在外头等着。”
店家探出头一看,哟嚯一声,外头有一架富丽堂皇的马车正停在富华楼门口,小心翼翼地建议道,“大人也在?要不请大人屈尊进来坐会?”
“别啰嗦,快点去办事。”
“欸、欸,小的就这去。”
等店家毕恭毕敬地将打包好的酒拿出来,这位刘大人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就转身回到马车上,狠狠挥了一鞭,马车向前疾驶出去。
马车虽然开出去了,但酒香味还残留在富华楼里,酒香味让周亮肚里的酒虫冒了出来。
“店家,给我也来一壶酒。”周亮说道。
“这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店现在已经没酒卖了。”
“刚刚刘家不是还买了许多走?”
“那就是最后的酒了,客官,我真没说假话,近几年的限酒令,每年酿出来的酒就少,最近一两个月,刘大人隔三岔五的来买酒,我酒楼的酒都被刘大人买空了。”
“行,那再给我上一盘卤肉,卤的小菜也来一盘。”
“得嘞,大人,我让厨房里给您挑最好的最入味的端上来。”
店家转身下去忙活,隔壁桌坐着的那位,端着桌上的花生米和小菜,就坐到了周亮这一桌。
这人将自己的小菜往周亮那边一推,说道:“小兄弟,先吃点垫垫。”
随即,这人脸上冒出八卦的神色,压低声音,凑到周亮身边,眉飞色舞地说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刘家为什么把富华楼的酒给买空了?”
周亮摇了摇头,呵,八卦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人一拍桌子,刁起一粒花生米送进嘴中,说道:“刘家原来在新洲称王称霸,这次那什么张文波来了新洲,抢走了刘家的霸主地位,你说那刘家家主能不每日借酒消愁吗?”
见到店家端着卤肉和小菜过来了,这人立马就闭上了嘴。等店家走了,才继续说道:“小兄弟,你说我的有理没理?”
“是这个理。”
“我再同你说啊——”这人边说着八卦,边将筷子伸到了卤肉的盘子里。
周亮在心底笑出声,敢情这人是为了蹭吃卤肉,才坐过来拉着他说八卦啊。
另一边,刘家的马车开到了家门口,从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个人。
“家主,您慢点。”
“不用你扶,去把酒搬到书房!”
“慢点。”
刘家现任家主叫做刘常天,刘家在新洲当地头蛇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新洲有几个大大小小的铜矿,都被刘家握在了手里,除此之外,新洲最发达的便是制盐业,这条经济命脉同样也被刘家把控着。
靠着铜矿和制盐业,刘家几辈人在新洲都可以过上富裕奢靡的生活。
前几年,刘常天本来想将手往北方伸一下,借此扩大刘家的产业。但各地势力四起,屯兵、练兵,大势力兼并小势力,刘常天虽然可以在新洲称王称霸,但到了外头,他没有可以调动的兵力,去哪都只有被打的份。
于是,刘常天便安分了,安安心心待在偏僻的新洲做他的土霸主。
没成想,原本老巢在宣州的张文波,竟然南下霸占了新洲,派人夺了铜矿,控制了制盐业,只约定每年给他一部分分红当作佣金。
刘常天恨啊!可他没有一兵一卒,哪里拼得过张文波。张文波虽然失去了大本营宣州,但抢他一个新洲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酒呢!拿酒来!”
“家主,您不能再喝了啊。”
“我叫你拿酒来。”
“家主!”刘管家叹了口气,看着家主自暴自弃的模样他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酒递过去给了刘常天。